《浮爱》修道君

2、回忆

　　回忆
　　时间踏着拍子溜过。我们一点点深入。她会向我借块橡皮，会叫我捡一下她掉的笔，会向我问一道题……与此同时，我也会尝试向她请教些问题，向她讲点自己身边的事情，会问她纸星星怎么折。我们彼此还曾相互问询对方的梦想，相互鼓励、夸奖对方的学习。我更记得那时她用认真又带点淘气的态度，拿我的胶带折了颗可爱的星星给我。我还很天真的把这颗星星剪下来，用新的胶带小心翼翼的把它包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包的像个小球才停下来，再轻轻的藏进我的“宝物盒”里。现在它不在了。
　　端午，它富有中国的传统特色，也成为一种交流的催发剂。虽然现在时代的节奏在加快，可是编手链、蛋袋这个手艺仍被我们这群孩子所喜爱。由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彩绳编织的手链成为我们女孩近日最好的配饰。除了这个，我们还会在下课时，利用木椅上的突角编织属于自己的蛋袋。其中不乏能手。小小的纤手灵活的交错穿梭，再仔细的注意每个结之间的距离，轻轻拉紧，就这么不厌其烦地反复，最后一个精美的蛋袋便成型了。我也是其中乐此不疲的一个，因为我想为她编一个。想法很美好，结果很糟糕。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一个“精致”的蛋袋一不小心出炉了。我无法形容这个作品带给我的失望。结间的距离不齐，拉出的形状极不平整，收缩处也不够完美，我总能挑出它的缺陷。
　　因此，我又做了一个。
　　因为家里从不给我零花钱，或者说这些钱必须存起来不“轻易”动用，只能花在学习上。故此谨守家规的我，没有闲钱去购买所需的彩绳。之前的还是同学好心赠送给我，为这我感动了好久。不管现实多么苛刻，人总能找到出路。我利用家中的毛线，进行了第二次尝试。我为了能编出一个漂亮点的蛋袋，挑了很久的颜色，然后开始紧张的尝试。也许是毛线粗细适中，我的手很快适应了对它的编织。我绷紧了自己的神经，注意着编织中的每一个步骤，留心着整体中存在的不足，并很快予以修正。在我心神俱疲的努力下，一个让我颇为满意的作品诞生。我揣着一颗兴奋忐忑的心，进入睡梦，想象着第二天她收到这个蛋袋的心情，尽情地沉溺在自我的白日梦中，随之沉浮。
　　她拒绝了。她说：“谢谢！我自己也编了一个，这个留给你自己吧。”
　　我不想流露出自己的失望，拼命地瞪着天花板上的风扇，仿佛它可以吹走我的失望，吹走我的悲伤。我掩藏的很好，她没有发现。我们一如往常。

　　现实总这样在悲喜中沉浮。
　　今天，在数学课上，老师讲了一道特殊的数学题。题目中出现了“阿明”之类的字眼，后来不知怎么的大家突然都笑话这个名字老土，我也是其中一员。后来老师平息了我们的嬉闹，她告诉我们这是一些人对自己熟悉亲切的人的一种称法，它代表着亲近和喜爱。听到这我便停止了无谓的嘲笑。
　　课后她忽然用那没有杂质的双眸定定的看着我，并用她温柔的声音告诉我，她想叫我“阿言”。一时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言”两个字在她的称呼下，是多么的好听。我知道这代表着她认可和亲近我。我的心顿时因为这个特殊的称呼狠狠地悸动了一下。原本对这样称呼人的最后一点笑意，在她稍带点撒娇意味的话语里消失无踪。我稳住颤抖的心，说了句：“好呀！”
　　几天后。课间充斥着如我这般稚嫩年纪的孩童的笑语。外面的阳光将走廊的每一处地方都镀上了一层金漆，明晃晃的光线更将阴暗角落的凉意逼得一退再退。在这样的燥热骚扰下，我难得起了去外边透气的主意。心不在焉的迈着步子往楼梯下走，心里空荡荡的，脑子更是乱成一团毛线。这时，她叫住了我。“阿言，等一下！”只一下便唤起我失语的灵魂。因为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它是如此悦耳动听；因为这样叫我的只有她，也只会是她。“阿言，你可以帮我买瓶矿泉水吗？”“可以啊！我现在就去！”“来得及吗？不然算了吧！”“你等我，我很快回来！”说完我不待她反应，就三步并一步的跃下楼梯，向小卖部跑去。因为我们学校未设饮水机，且小卖部设在校外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所以在这样的炎炎夏日，要喝水就十分不便。而课间十分钟对于那些跑不快的女生就更是一种刁难。
　　我毫不停歇的跑着。她向来是不轻易麻烦人的人，我料想她定是渴极了，才会央我这么做。想到这些，我的速度不减反增。绿树投影，阳光刺目，地面像是烧红的铁板。我迈着脚飞奔，就像一只猎豹，丝毫不受影响的向我的目标冲去。很快，我踏上了返途。白墙绿栏，再一次从我的目光中刷过，可是这还不够。
　　我再一次在楼梯间遇到她。她一直在等我，我心间溢满了甜蜜。“给，你要的水。”虽然我的皮肤还感觉到刚才在外面的灼热感，我的气息仍显得有些紊乱，我的身上贴着透着汗水的衣服，但是我就是开心。她的目光中盛满关心。“谢谢，你没事吧！”我挥了挥手，一脸没事状。“阿言，多少钱？”“不用，就当我送给你的。”“不行，你已经帮我买水了，是两块吗？”她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两块钱，并且她的脸上透着坚决。我知道她那倔强的性子，就不再推辞，为了让她安心。“是一块五，我找钱给你。”“不用了。”“不行！等我一下。”同样我也有个倔脾气。找了钱给她的我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她那不占人便宜的美好品行与不拖沓的倔强，难过的是她的拒绝，或许是一种客气。我陷入纠结。

　　“你想参加什么项目？”“哎，你选好了吗？我拿不定主意……”运动会的声潮逐渐席卷了我们的学校，我们班就更是如此了。看着陷入这场难得的盛宴的每个人，我选择了沉默。“阿言，你准备参加什么项目？”她忽然转过身问我。这让埋头于作业的我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本来决定不去参加比赛的，可这时面对她充满好奇的目光让我有些犹豫。“我还没想好。”她显得有些失望。“你上次帮我买水跑得很快呀，为什么不参加呢？或许可以得前三名呢。”看着她这时信任和期待的目光，我做了个决定。
　　我选了两百米和四百米。
　　很快奔跑的战鼓在蓝天白云下敲响，明媚的阳光播撒着胜利的曙光，映照在我的身上。我穿着一套黄色短袖短裤，为接下来的征战卯足着劲儿。第一次我的胸前戴上了号码布，第一次我为了比赛而站在操场上。我往肚子里吞了口气，再吐出去。我的目光扫在主席台上每个人的脸上，却没有发现那张让我心动的脸庞，我有些不甘心。我站在准备比赛的队伍里，迎接自己的目标，虽然又是激动又是难忘。
　　很快到我了。
　　“预备，跑！”裁判员发号施令，我们竞相奔出自己的步子。200米的路程在我的速度下，显得有些短暂。当我跃过终点的那一刻，我并未得到心中的喜悦。事实上，也没有时间没有人和我分享这种喜悦。没有时间休息，我立刻得去参加下一场比赛了。我再一次站在比赛的检录队伍中，我没有看到她。我的手里只是捏着一瓶先前比赛完从后勤同学手里接过的矿泉水。我突然想到了酒。我打开了盖子，仰头往嘴里灌去。不知是因为之前比赛后的缺水，还是心中拍打着的苦涩需要冲淡，一整瓶水几分钟后就滴水不剩，一如我刚刚干涩的心情。
　　风从我的肩头跨过，从我的衣缝里钻过，从我的脚边掠过。我的长发在风中不断摇摆，再漂亮的转弯。我不断的重复奔跑的动作。四百米对于我慢慢成为意志的磨练，我希望从旁边的助威人群中觅到她的身影。可惜，我注定失望。我不甘的加快速度，身后同时传来追赶的脚步声。最后，我先于身后之人两步率先冲过终点。在我之后的是萧潇。
　　我有幸连夺两冠，可笑的是连个陪我笑的人都没有。我的脚步有些沉重与麻木。我有气无力的拖着僵硬的身子往楼梯上走去。我遇到了她。
　　“阿言？你比赛完了吗？”“是呀。我刚比完赛，为什么我没看到你呀？”“因为我先前没下来，我先下去了。”说完，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我的心不发声响的裂了道缝。“她没看到”，我心里想着。
　　我自嘲的笑了笑，转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