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爱》修道君

1、等待

　　“快点、快点，病人快坚持不住了！”身着白衣的天使，这一刻用她急切的催促，告诉周边所有的人，这个担架车上的人的虚弱。在车上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那蹙起的眉头和苍白无力的脸显示着她此刻的痛苦。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毫不掩饰此刻高跟鞋的主人，内心是多么的焦急。“怎么样了？”高跟鞋的主人催问到。这时坐在急救室外长椅上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抬起了头。这个女人身着暗红色条纹衬衫，再配上她的黑色牛仔裤、白绿板鞋，以及一头清爽的短发，令她看上去很帅气干净。她的眼睛很清澈，可这时夹杂着一些压抑的怒气。她的鼻梁很挺，配上一张性感的淡粉色薄唇，让她整张脸看上去既有男孩的俊俏，又有女孩子的秀气。但从她此刻抬起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出她非常生气。她看着她。高跟鞋的主人依然一脸的焦急，她看到了女人脸上的不满，可是她这时不在乎。她显得不奈了，却只能哀求到：“萧陌，求你了，告诉我她怎么样了。我有权知道！”女人却只看着她不语。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踩着黑色高跟鞋，身穿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黑色卷发女人，其实心中并不平静。过了一会儿，她才淡淡说道：“已经肺癌晚期，还在急救。”高跟鞋主人显然无法接受这个噩耗，她精致漂亮的脸顿时毫无血色。她晃了晃身子，滑坐到这个叫做萧陌的女人身旁，喃喃着：“怎么就来不及呢！怎么就来不及了呢？”萧陌看着她这时脆弱的样子，本来要说出口的斥责便只在喉咙里滑了滑，就咽下去了。一时急救室外一片寂静。“萧陌，两个女人之间真能有爱情吗？”高跟鞋主人的手紧攥着膝盖处的裤子，突然无助的问着。萧陌转过头看着她身边这个女人迷人的侧脸，轻轻地说道：“或许吧。”仿佛只要说大声点，就会惊走她身边此刻像受伤的白兔一样的女人。而她清澈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温暖的阳光从窗口折射而进，一双深邃的眼眸在它轻柔的召唤下，缓缓睁开。“你醒了！你都昏迷了好几天了！要喝水吗？噢！你有没有不舒服？若你有什么地方难受，一定要告诉我！呀！我忘了，该叫医生啊！你好好躺着，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说完高跟鞋主人就匆匆出去了。而这一切，病床上五十多岁的女人只是静静看着。
　　“医生，她怎么样了？”病房外，女人终于藏不住自己的担忧，死死盯着医生问道。“就目前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当然，也需要病患的配合，需要你们多鼓励病人坚持下去，要相信会好起来的。”一时，病房外有些宁静的可怕。“哦，谢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后面那句话更像她的喃喃自语。说话的正是之前的高跟鞋主人，只是她换了双鞋。白色高跟和黄色长裙让她此刻显得青春动人，可是从她憔悴的脸蛋和无神的眼睛，能看出她近日的劳累。
　　回到病房，她静静坐下。
　　“你会怪我吗？或者恨我。”她盯着病床上五十来岁的女人问道。病床上的女人费力的轻轻摇了摇头。那场和死神拉锯的战争，让她说话的权利被暂时剥夺，她只能勉强的做这个动作。穿高跟鞋的女人，看到这个动作后，突然哭了。没有想象中的放声大哭，而是像风铃声中的呼唤，低低的嘤泣。压抑而深沉的悲伤。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后，告诉我...”她顿了顿说：“告诉我，你们的故事好吗？我想知道。”哭完后的她，垂下那双漂亮却充满涟漪的眼睛，像在祈求着命运。病床上的女人，点了点头，尽管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她有些吃力。

　　“现在回想过往，我仍觉得自己曾幸福过。即使我憎恨过命运无情的玩笑，我也感恩它让我的生命里有你母亲的存在。谨言，你知道吗，无论你是否认可我，我始终认定你是我与你母亲爱情的结晶。因此，你确实该知道我们的过往，哪怕你感觉这并不美好。”“咳、咳、咳……”说话的正是病床上五十来岁的女人。经过一个月多的休养，她已可以开口说话，可是极度沙哑低沉的声音还是能让人听出她的虚弱。“你没事吧！需要我叫医生吗？你别急，慢慢说。我听着。”这个叫谨言的女人，一脸担忧，站起的身子配上一双高跟鞋，更显出她身材的高挑。“不用。听我说完吧。我怕我快没时间了。”五十来岁的女人黯然地说。
　　“或许因为家庭的‘强硬式’教育，也或许因为天生的个性，我从小便不大与人往来。这一点现在还能从我身上看出点端倪。”这时她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也由于这样，你相信吗，我竟然在小学三年里才认识十几个同学。而这也是因为我担任小学组长的缘故，才堪堪熟识。”听到这谨言也不由得颇为吃惊，这该是怎样的自闭啊！“而这一切都因为你母亲发生改变。她成为我重新认识班级同学的契机。”说到这，这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脸上重新焕发出一种活力。她的目光更显深邃。
　　“铃、铃、铃……”“上课啦！快点，快点！”很多人听到上课铃开始在狭小的走廊上飞奔，而这些无一不是低年级的小学生。我也是其中一个。听到铃声的召唤，对于我这个乖学生而言，比圣旨还管用。故此我奔的很快，却在回眸一刻，放缓了我所有的动作。
　　我看到了她。
　　一头普通的束发，一个漂亮简单的粉色头箍，一双明亮的褐色双眸，一张稚嫩而干净的脸。不知为什么，我就看到了她，也只看到了她。可惜，那时我并不懂得，这叫一见钟情。于是，我悄悄地放慢自己的脚步，让一切看起来很自然，令她超过我，然后仔细注意她要去哪个班级。最后看到她进了自己班。这一刻我内心夹满了所有的惊喜与诧异。也是这一刻我才认识到，自己之前三年的小学生活白费了。我想那时的自己一定很呆傻吧，就像某天突然在枕边摸到一大块黄金一样。当然，我很确定你母亲比黄金对我来说更为重要！从那一天开始，我不动声色的偷偷注意她的每一个动作，也开始希冀从老师或别人嘴里知道她的名字。
　　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叶梦凡。是不是很好听？梦凡、梦凡，我喃喃的念着，沉醉其中。
　　也许是月老又犯了爱管闲事的毛病，她在老师重新分配座位时被安排在我前面。那时的我像被上天的馅饼砸中般，那种窃喜我至今仍有所感触。我瞧着眼前晃动的身影，那时就在心中默默祈求着：能不能就这样看一辈子。
　　即使这只是一个不现实的奢望。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叶梦凡。”她的声音很好听，我一时不可自拔，但我晃神的眼睛很快注意到她的打量。我用神一样的速度，调整好心态，不自然地说：“我叫陈惜言。”
　　班级同桌分位都是男女互配，也出于这种“窘迫的困境”，同为女孩的我们踏入了“朋友”的行列。我们会你一句我一言，有的没的讲点学习上的事或彼此间友好问候。可实际上以我这个慢热又不善交际的个性，过了两个月，我们仍处在并非朋友又并非普通同学的尴尬境地。但我已努力开始改变。我会尽量让自己跟别人有些交流，让自己融入别人的学习生活，尝试了解和接触她的“朋友圈”。虽然我的努力并不显著，但是我很高兴我逐渐真正融入到班内的生活。
　　平常我喜欢一个人独处，因此我总显得孤零零的。这次也不例外，我一个人在操场上晃荡，好似一只无主的孤魂，孤单的可怕。第一次，站在200米的塑胶操场上，看着身边同学们的嬉戏打闹，我觉得自己孤独的可怜。
　　“陈惜言，帮我拦着萧潇好不好，别让她跑了！”她突然闯入我游荡的思绪，用她温暖又略显孩子气的笑容包容了我的无助。很快操场响起一阵嬉闹声，其中一个是属于我的。我第一次懂得同学之间的玩闹那么快乐。
　　她是一个努力的女孩。只要留心注意就会发现我们这一组有两个常埋头于作业的人，一个是她，一个是我。她比我好点，有时还会跟她“朋友圈”内的好友们开心的聊天，淘气的玩闹。可我几乎一天都不怎么离开座位，除非必要。我很羡慕，却是羡慕那些能跟她尽情说话聊天的同学。我感到难过，不爱哭的我，眼睛感到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