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回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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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瑾仁此话一出，满殿顿时寂静无声。
而后，众人看着墨芷的眼神都怪了起来：先前他们可是瞧见她和三皇子走在一起的，眼下四皇子又突然冒出来求娶于她，一个蛮荒之地养着的郡主，入京不久就能跟两位皇子扯上关系，这芷阳郡主……有点手段啊。
一些好事的贵女，则是幸灾乐祸地看了孔若萱一眼，她倾慕四皇子的事，在贵胄圈里，不说人尽皆知也差不多了。
孔若萱此时一双美目中早已满溢嫉恨，袖中柔荑狠狠攥住了上好丝绸编织的罗裙，若不是尚存的理智提醒她这是凤阳宫，主位上坐着的是墨芷的义母后宫权势最大的长公主，只怕她现在已经冲上前去了。
楚瑾谦倒是毫不意外，还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紧不慢地品着，他这个四哥从小便是争强好胜，看中的东西必定会第一时间就下手，抬长公主出面，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可若是一般女子，或许事情也便成了，但就他刚刚同墨芷的短暂接触来说，这小郡主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何况今日三哥的出现，怕也是个变数。
想到这儿，他嘴角带上一抹玩味的笑，四哥既然动了手，那他便好好看着，看看他如何将这出戏唱全了。
举坐之人各有各的思量，说起来，墨芷倒是最懵的。满打满算她跟楚瑾仁见了不过只三面，怎地就莫名其妙地在大庭广众下指了她的名？
她不是没有估算过入京后的形势，无论是有争位之心的皇子，还是想贵上添权的豪门，在他们眼中，锦阳王都无疑是一个好选择——兵权在握又远离朝堂，尤其在长公主认她为义女后，身兼王府与长公主两股势力的自己，更是成为了一个香饽饽。
但她原想着就算有人动了心思，也会先找个说客，自己尚还有推辞的选择。而今楚瑾仁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看似是情深意切，实则是将墨芷逼到绝路，让她只有应允这一条路可以走。
当众回绝皇子求亲，其中牵扯干系，光是想想就令人头疼。往近了说，与驳了皇上脸面无异；往远了说，万一这还是个将来能登位的，王府指不定要怎么被折腾。
墨芷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心里却已将楚瑾仁骂了个狗血淋头，设下圈套还要人心甘情愿地往里跳，简直比南疆的野狼还狡诈，嫁给这种人，最后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元芷？”长公主的声音响起，细听却带了些惊讶，“元芷相貌品德俱佳，你倒是会挑。不过，虽说她是本宫的义女，但本宫也不能草率地替她做了主。元芷——”
听到长公主开口唤她，墨芷顺应地起了身，莲步轻移至殿中，泰然自若地做了个肃揖。
她临行匆忙，素面未施点星粉黛，衣着也简单素净，腰中更是只系了一条蔚色冰丝绦带，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佩饰，相比殿中云髻叠翠华衣锦服的贵女，可谓“寒酸”。
就这般“寒酸”也遮不住她一身光华。腰如束素墨发似瀑，略有些宽松的丝裙愈发衬得她身段纤量，皎月之颜凝露含雨，往殿中一立便是明珠晫晫而曜目。樱唇旁浅浅的弧度，让她显出几分清冷，恍惚间让人以为是瑶池仙子坠入了这万丈红尘。
识得墨芷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的人都为第一次见她。而先前奇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郡主怎会和两名皇子扯上关系的人，现下自是懂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是这等绝色。
即便同为女子，且恨她入骨的孔若萱，也不得不承认，这南蛮女确有几分姿色。
更别提席上的王孙公子了，眼中惊艳之色就没消下去过，一瞬不眨地盯着殿中美人，可惜有楚瑾仁在前，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只能被压下去，佳人再倾城，终究也要有福消受才是。
“本宫这个侄子，还算小有才华，诗书礼记不敢与大儒相比，但明词晓义尚能做到，通五经贯六艺也不在话下，不知你可愿嫁与他为妃？”长公主抬手虚扶，笑容温和地问道。
从起身至殿中这两步间，墨芷心中已有了盘算，楚瑾仁敢算计她，她就敢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回长公主，能得四殿下青睐，是我的福分，只可惜，我却要辜负四殿下的错爱了。”
楚瑾仁闻言没有丝毫不悦，依旧是那副情深意重的模样，温润地嗓音如春风扑面：“芷阳这是何意？”
墨芷朝着楚瑾仁微微福了福身，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柔顺地倾泻而下，言语中带上了歉意：“四殿下恕罪，芷阳……不能嫁人。”
楚瑾仁轻笑一声，凤目微敛，遮住眼底的轻蔑，开口带上了丝丝冷意：“是不能嫁人，还是不能嫁给我？难道我身为皇子，还配不上你吗？”显然墨芷的再三推托，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四皇子失去了继续扮演深情的耐心。
“四殿下误会了，你乃人中之龙，芷阳就算修了三生福气，也不敢奢望能高攀。只是，芷阳虽久居偏地，可也知孝悌忠信。父母不在身边，纵使义母恩宠于我，但婚姻大事，始终要生养我的父母来做决定，才算不负亲恩。”
即便墨芷心中嫌恶楚瑾仁虚伪的模样，也没打算跟他撕破脸皮——至少不是现在。
“你可想清楚了？当真要回绝我？”楚瑾仁哂笑一声，起了身走近两步到墨芷身边，低声问道。
什么孝悌忠信都是借口，不过面子话，说到底就是不想嫁给他。
他在众人面前求娶她，既是表明对她的重视，也是为了断她后路——这小郡主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当众回绝皇子求亲，后果将会有多严重。他算准了一切，才有了今日荷宴这一出。
但他还真没料到墨芷敢拒绝他，凭他的身份，若想要纳妃，哪怕风声只放出去一点，无数王公贵族都会蜂拥而来，将他们的女儿往他面前送。再不济，他也可以请父皇开口降旨赐婚，不过如此便落了下乘罢了。
墨芷不着痕迹的后退一小步，错开楚瑾仁的呼吸，面上神色不改，朗声说道：“为人子女，自然不敢忘孝道。”
楚瑾仁黑瞳紧盯着她，片刻后再度绽放出笑容，转向长公主，温声道：“芷阳重孝，那就烦请姑母修书一封寄往南疆，就说我有意于芷阳，还望锦阳王成全。”
墨芷一听，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波光潋滟的眸子中酝出怒气，同时也生出担忧，看样子楚瑾仁是势在必得，今日恐怕无法善了了。
正当她心一横欲直白开口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先她一步响起。
“芷阳为女子，尚顺八德，四郎为皇子，却不知五伦，看来崇文馆的先生需要换人了。”楚瑾和双手笼在袖中，清逸出尘的面上不见神色波动，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墨芷听到楚瑾和开口，不由一愣，不解他为何相阻楚瑾仁。但眼下明显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机，总归他是在帮自己，也就默了声，暂时作壁上观。
楚瑾谦瞧着他出声了，眼中竟闪过兴奋之色，有三哥在，四哥今日这出戏，看来是要演砸了。
楚瑾仁侧身看向楚瑾和，略显妖异的眉眼喜怒不明：“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幼有序，哪有长兄还未成家，幼弟先娶亲的道理？”楚瑾和却不曾看他，只抬眸望向长公主，平淡的语气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三郎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楚瑾和横插一脚让长公主颇为意外，再加上墨芷透露出的意愿，不得不令她生了些迟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哥与二哥都已有了子嗣，而三哥却迟迟不成家，如今反倒与我来谈孝道吗？”楚瑾仁薄唇带出弧度，笑得有些阴柔，可话语中的嘲讽，竟让场面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众人嗅着突然蔓延起的火-药味，不禁面面相觑。虽然私下里不知多少人传扬三皇子是因有龙阳之好才不纳妃，但无人敢在明面上谈论。现下四皇子来了这么一手，是要直戳三皇子死穴了。
楚瑾和听着这夹枪带棒的话，并不动怒，只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语带些微诧异：“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本宫自认还未臻至，不曾想在四郎心中，本宫已是无瑕，惭愧惭愧。”
墨芷虽然尽量降低着存在感，但听到楚瑾和这话还是忍不住弯了下唇角。说着惭愧，她可没瞧出这位殿下半点自谦之意。
不止是墨芷，就连殿上其他人也不禁失笑。四皇子说得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叫三皇子这么一说，整句话都变了味。
大殿之上唯有一个人笑不出来，那便是楚瑾仁。不仅笑不出来，他还堵得慌，感觉就像用力一拳打下去，却打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没打到人还害的自己一个趔趄，简直丢脸至极。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回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