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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异样 ...

  •   烈炎当空,骄阳似火,微弱的清风已驱赶不走热气,好在官署内的参事机灵,知道这些个世子贵女都是娇气的,一早就备好了冰壶,虽然不如室内祛暑用得好,但多少也能带来些凉意。

      光冰壶还不够,各式冰点也挨个端上了桌。沈梓言来得多,参事也摸清了她的口味,特意给她上了冰镇好的蜜渍红果,还带着些冰碴子,入口清凉酸甜,解暑是最好不过的了。

      因此那红果一掉出来,溶化的冰碴子就在胡服下摆晕出一滩水渍,幸好衣服颜色深,才看不太出来。

      墨芷接过观月递来的帕子,一边替沈梓言擦拭着被冰碴子浸湿的衣袍,一边问道:“垣舒哥哥不是司勤去了吗?”

      沈梓言也回过神来,看着哥哥在场上疾驰的身影,面上写满了不解:“哥哥是对我这么说的,不然也不会拿帖子给我和阿耶,往年都是直接由他带我们进来,哪用得着帖子。”

      墨芷手下一顿,原来她抢的是沈伯父的名额。心中默默跟他说了抱歉后,才开口道:“兴许是他办完了公事,队伍里又突然缺了人,他才临时顶上的吧。”

      “没有那么简单,你们看沈中郎的脸色。”苏赫祺视力好,眼睛又尖,看了一会儿就发现沈垣舒有些不对劲。

      沈梓言还纳闷哥哥为什么要骗她,听到苏赫祺的话,目光追逐着哥哥身影仔细看了会儿,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沈垣舒看似平稳的脸上藏着些许痛苦之色,手也紧抓着马缰,修长的手上青筋清晰可见。才开场没一会,他的额头已有密集的汗珠浮现,旁人只当是天气和跑动的原因,但熟悉他的沈梓言知道,在哥哥身上一定出了什么事。

      “不行,我得叫哥哥下场,这马球本来就耗体力,他看起来又像染了病,到时候折腾出事怎么办。”沈梓言火急火燎地起了身就准备去找主事,让他暂停比赛。

      墨芷一把拉住她,将她扯了回来,低声道:“别去,垣舒哥哥既然上了场,心中肯定有数,你不清楚状况就贸贸然去打断比赛,到时候没有个说头你怎么收场。”

      “哥哥身体不适,所以要换人,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沈梓言看着哥哥在场上强撑,心下着急,语气已带上了几分焦灼。

      “沈中郎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体有不适还要亲自上场,如若不是再挑不出第二个人,想来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苏赫祺有节奏地用手指敲着桌子,冷静地分析道,“要知道,马球可是当今圣人的喜好,金吾羽林争得不仅仅是京城球魁,还有在圣人跟前的脸面。羽林已经拿了前两年的球魁,今年再拿了去,金吾可是真丢脸丢到家了。”

      饶是沈梓言再傻,也反应过来了,素手一锤桌子,怒道:“是金吾卫那边搞得鬼?”

      “不知道。”苏赫祺摇摇头,近年来十六卫已逐渐失势,北衙更得皇上的重用,羽林军作为第一支成立的北衙禁军,更是其中佼佼者,眼热的又岂止是金吾卫,“总之墨芷的话没错,你这样直接上去,反而会让沈中郎难做,不如静观其变,等中场休息的时候,再与沈中郎细谈。”

      苏赫祺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纵然沈梓言再心急,也只得强按了下去,等着上半场结束。

      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有蝉鸣声与马匹跑动声做遮掩,但零星的只言片语还是顺着风动送入了楚瑾仁的耳朵。

      楚瑾仁眸中闪过了然,原来沈垣舒是抱恙上阵,难怪一向以防守严密著称的羽林,今日会让金吾频频破门进球。

      盯着沈垣舒看了片刻,他的目光方才移开,停在一道进攻性十足的身影上,嘴角划过意味不明的笑容,金吾卫的新中郎将出身不高,但进了金吾卫后不过两三年,就逼退其他竞争者爬到了这个位置,当真是有点本事的,即便不太光彩。

      不论光不光彩都和他无关,他与承安侯交情不深,去年求娶沈梓言还被婉拒,有人想要沈垣舒丢脸,他也乐得在一旁看戏。

      随着日头渐斜,场上已到了白热化阶段,观台上众人也开始察觉出有些不对。往年双方可是势均力敌,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而今天金吾屡屡进攻得手,斗志昂扬,反观羽林却失误频出,尤其是沈中郎,几次三番让对面截走了杖下球,完全不符合他的水平。

      疑惑归疑惑,众人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沈中郎不在状态罢了。

      在金吾中郎将一个漂亮的甩尾进球后,主事打出了中场暂停的鼓声。

      沈梓言以往只会觉得结束得太快,不够过瘾,今天却是等得格外的煎熬,每分每秒都像是在度日如年。当听到主事敲响鼓声后,就噌得一声起了身,一路小跑下了观台。

      墨芷和苏赫祺拦她不及,也跟着起身往东场休息区走去。

      所谓的休息区不过是简陋的帐篷里铺了一层竹席,且被高温蒸得已有些烫人了,但对于亟需补充体力的羽林军,这点温度不成问题,都是些摸爬滚打的汉子,没那么多讲究。

      “哥哥,你怎么样?”沈梓言掀了帘子进了帐,脚下带风似的走了进去。她常跟在沈垣舒屁股后面,羽林的人都识得她,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路。

      沈垣舒面色苍白地坐在最里面,拿着杯子的手竟然有些颤抖,看见妹妹来了,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过一会便好了。”

      沈梓言一听这话就知道真出了事,哥哥的身体可是被父亲练出来的,别说半场马球,打上一天都不在话下,眼中当即闪过狠厉,咬牙道:“哥哥不要再瞒我了,到底怎么回事?谁对你动了手脚?”

      沈垣舒不愿让妹妹掺和进来,怕她一时冲动下将事情闹大,正欲把她赶回观台时,而后来到的墨芷及时出了声:“垣舒哥哥,梓言只是关心你,想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直瞒着不说,只会让她更担心。何况看你的样子,下半场能不能上都是个问题,不如摊开了说,也好让我们帮着想想办法。”

      沈垣舒看了看墨芷,又看向眼眶微红的妹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方开口道:“今日我被派去巡视外城,所以临时换成了江副使带队,谁知快到未时的时候,军中参事来报,说选中上场的七人,统统出现了腹泻呕吐之状,不能上场参赛。军中虽然有备选之人,但司勤的司勤,休沐的休沐,一时间根本召不回来。满打满算好不容易又凑了六人,实在找不出第七个人,迫不得已才来寻我。”

      “是上场前还是上场后?”苏赫祺皱眉问道,上场前还好办,接触的人事物挨个摸过去,总会有破绽。如果是上场后就不好办了,跑动接触只需要一瞬间,拿不住把柄,想要问责,难。

      “我司勤之时并无不妥,开场后才发现身上有些不对劲,原想着没什么大碍,谁曾想愈演愈烈,只觉四肢乏力,腹中似有火在烧一般。”沈垣舒握紧了拳头,面上一片冰冷之色,是他疏忽大意了。

      墨芷眼神微凝,看来捣鬼的人是冲着沈垣舒来的。羽林军临时换人,捣鬼之人便让那七人都上不了场,逼得沈垣舒亲自上阵,再在场上给他下药,要他于众目睽睽之下落败。

      这样一来丢得不仅是沈垣舒的脸,还有整个羽林军的脸,想到这儿,她也不禁升起一簇怒气,好毒的心思,这是要毁了他的前程啊。

      “哥哥,无论如何下半场你都不能再上了,赶快回去请大夫来看看,也不知那些个阴险小人用的是什么腌臢物,晚了怕会危及性命。”沈梓言早看出哥哥一直在强撑,说什么都不让他再上场了,在哥哥面前,马球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沈垣舒皱着英挺的眉头,想着要怎么跟妹妹解释,这不是一场单纯的马球赛,而是关乎羽林金吾的地位之争,不是他说退赛就可以轻易退掉的。

      “垣舒哥哥,上场之人可以替换吗?”在这个当口,墨芷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沈垣舒不解,刚刚他不是说了因为没有人,所以他才不得不回来救场的吗,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可以,只是我们没有能替换……”

      “非羽林军的人能上场吗?”墨芷直接打断沈垣舒后半句话,再度问道。

      一旁的苏赫祺已经反应过来,接过话茬道:“应当是能的,不过历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先例,双方端着架子觉得自己是京城球魁,请外人上场就会显得自己技不如人。”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马球的个中好手不是出在金吾,就是出在羽林,也确实找不到外人可请。”能进金吾羽林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真本领,而马球看的是马上功夫,又有谁能比南北衙精锐的马上功夫更好呢?

      “我虽然比不得沈中郎,但临时顶一顶阵还是可以的。”苏赫祺沉吟了一会,缓缓开口道。卫国公这个爵位本就是用战功换来的,府上的儿郎都是从小习武,即便苏赫祺这个浪荡子,小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打个马球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何况眼下也找不到其他人了,总不能叫墨芷她们两个女子上吧。

      “不必,我替垣舒哥哥上场。”墨芷转向苏赫祺,眉眼之间难得闪现出张扬之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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