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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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墨芷的招手，众人往后方一看，才看到身着月白长衫的苏赫祺领着小厮慢悠悠地踱步而来。
突然被点了名的苏赫祺也是一惊，但很快便调整了神色，含着笑朝墨芷颔首，道：“对不住，我来晚了。”
“不碍事，是我与梓言先到了，快入座吧。”墨芷无视沈梓言一脸震惊的表情，笑眯眯地朝苏赫祺道。
本朝民风开放，在没有什么特殊规矩下，未婚男女同桌同饮并无大碍。
“不行，你不能坐！”孔若萱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走了，气急败坏地出口。
墨芷的笑意也淡了下来，泠泠嗓音如山间清泉：“清湘郡主这是何意？桌子是我先坐下的，我邀我的朋友入座，需要得到你的许可吗？还是说，在这金吾卫的署衙里，是由你做主的？”
此言一出，孔若萱的脸色瞬间白了，声音也尖利了起来：“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胡言乱语！”
也难怪她反应这么大，金吾卫负责宫城巡警，保护皇上的安全，任何想要染指金吾卫的人，一律视为叛逆。这么大的帽子扣上去，孔若萱怎么接的下来。
墨芷勾了勾嘴角，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道：“是我口误了，清湘郡主别介怀。那边还有几张桌子空着，你可以过去看看，说不定就容得下你……们了。”
两句话的功夫，苏赫祺已经来到近前，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冲着孔若萱笑道：“芷阳郡主说的是，我也瞧着后面的桌子可都空着呢。”
空桌子还有好几张，但视线直接被挡了一大半，根本看不到什么，所以才没人去坐。可旁人就罢了，孔若萱真拧了性子，也没几个不开眼的敢招惹。偏偏苏赫祺出身显赫，还真不怕她，当下只能苦水往下咽，铁青个脸招呼也懒得打，直接甩袖走人。
带路婢子赶忙向墨芷等人行了礼，匆匆赶上孔若萱的步伐，引她去其它桌子。
待得孔若萱走远，沈梓言才不满地开口：“阿芷，我今天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找堵的，这么大个人形障碍物搁我眼前，我实在看不痛快。”
苏赫祺的脸登时就黑了。
墨芷斟了杯茶给沈梓言，笑着安慰道：“多亏苏郎君来了，不然清湘肯定要闹上一阵，到时候你说不得更不痛快。”
这句话说得在理，墨芷纵然能拒了孔若萱，免不了她还要使一番赖，看得人心烦，搭上个苏赫祺，才让她走得干脆些——同时得罪三家，自负如她也没这个胆量。
捧着茶杯的沈梓言娥眉微蹙，片刻后终是舒展开来，轻哼道：“看在你驱走了疯狗的份上，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了。”
沈梓言松了口，苏赫祺也没那么小气，接过墨芷斟好的茶，慢条斯理地道：“虽然跟你不太对付，但总归看着比清湘顺眼得多，何况芷阳郡主一片好心，我也不能辜负了不是？”
沈梓言撇了撇嘴，出人意料地没反驳回去。
墨芷依旧带着笑，温婉的模样同一般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完全看不出是先前压下孔若萱嚣张气焰的人。
“苏郎君不必这么客气，你我有缘，几次三番都能相遇，这次还帮我们解了围，再称郡主就太过生疏了，直接唤我墨芷就好。”
苏赫祺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两声，道：“叫我赫祺就行，之前都是误会，怪我太过莽撞，还望你别介意。往后在京中有什么麻烦，只管来卫国公府寻我。”
墨芷笑着应下，虽然他戏弄了她一次，但她也还了两次回去，算是互不相欠。抛开这些不谈，苏赫祺的为人还过得去，她也不介意邀他入座。如果他如孔若萱一样趾高气昂蛮横无理，恐怕她早就避之不及了，管他是哪个公爵王爷的儿子。
离未时还有一段时间，三人也就闲话了一会儿。
清风徐徐吹来，暑气尽消。
苏赫祺跟沈梓言一样是个好玩的，刚开始还谁都不愿意搭理谁，说了几句兴头上来，两人就东一句西一嘴的唱和起来，给墨芷这个外来户普及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趣地儿，听得她不禁感叹一句：“说你俩不是狐朋狗友，都没人信。”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下，随后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我和他/她？”又嫌弃地看了彼此一眼，对于墨芷的话表示了极大的不认同。
“说笑罢了。对了梓言，前两日在宫内，你怎么会和清湘吵起来？”墨芷怕好不容易造就的平衡被打破，赶忙转了话题，提起一直没来得及问沈梓言的事。
“她嘴贱呗，我好好地吃着东西呢，听到她提了你的名字贬了几句，我就随手丢了一盘糕点过去。”沈梓言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毫不在意地答道，“在你没来京前，就有人传些闲言碎语，一个一个找过去太累了，她既然送到我面前，我也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孔若萱行事张扬，家世也不卑，以她杀一儆百表明立场是最好的。无非事后被她记恨上，这对于沈梓言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本也没打算与孔若萱走近。
听到自己被编排，墨芷不但不生气，反倒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关于我的流言？说来听听。”
沈梓言气愤坊间对墨芷的诋毁，不肯说那些碎嘴的话，只打个马虎安慰道：“都是些闲人的嚼舌，不必在意，有清湘的前车之鉴，那些个长舌妇总归会知道轻重的。”
“我也略有耳闻。”苏赫祺细品杯中香茗，悠哉地开了口，“‘听说南疆地险人恶尽出刁民，也难怪那锦阳王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暴虐无比，平日对同辈非打即骂，活脱脱一个南蛮子’，这几句不过是我偶然闻之，想来没听到的或许更为腌臢。”
墨芷听后摸了摸下巴，眼中满溢惋惜之色，咂咂嘴道：“可惜了。”
沈梓言看着她满脸惋惜的神色，不禁有些不解，愣愣地问道：“可惜什么？”
“早知道名声都这么坏了，我就不压着脾气了，前两日该直接扫了清湘脸面的，亏我还装个文静模样累得自己难受。”墨芷摇着头，悔不当初啊。
这话听得苏赫祺也是一愣，随即畅笑出声。他本以为墨芷听了这些话就算不动怒，至少也是有些委屈的，没成想委屈是委屈，不过是委屈自己束了性子罢了。
三人相谈甚欢，不觉一双嫉恨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
“若萱。”直到有道男声突然响起，孔若萱才匆忙收回目光，换了一副温婉的面孔，再抬头看向出声之人，娇滴滴地开口道：“表哥。”
楚瑾仁点头算是应了下她，轻拨紫棠暗绣雅竹长袍下摆，跪坐了下来，俊美无俦的脸上隐隐有些不耐，问道：“怎的选了这么个位置？”
孔若萱最后挑的自然不是后面什么都看不到的桌子，而是与坐在墨芷靠右侧的世家贵女做了“交换”，让她腾出位置给自己。碍着孔若萱的身份，那个可怜贵女也只得忍下这股气，带着丫头移到了后方。
这个位置虽比不得墨芷他们坐的，但也是相当不错的，饶是这样，楚瑾仁还是不满意。
孔若萱听了楚瑾仁的话，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还不是那个墨芷，非要霸着正中间的位置不让，仗着长公主几分好脸色，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表哥你可要为我做主。”
楚瑾仁微皱眉头，面色阴晴不定。他贵为天家子弟，在场没有人比他身份更为尊贵，理应坐在正位上。可若是其它人，直接让内侍请她们离桌便是了，但墨芷却是轻易不能碰的。
自从三哥被废后，他跟五弟明里暗里都在较着劲，盼着能早日入主东宫。如果能拉拢到锦阳王，那将会让他在争位之路上如虎添翼。而想拉拢锦阳王，只能由墨芷入手。
他原打算应个侧妃许就够了，毕竟是养在南蛮荒芜之地的郡主，有关她的流言蜚语满天飞，想来也不是什么娇人儿，可那日宫宴上惊鸿一瞥，倒让他对这个荷绡美人动了心思，自然不想留个坏印象。
何况，跟她坐在一起的，还有苏家的小郎君和承安侯的女儿……
“表哥？”楚瑾仁半晌没开口，孔若萱不由叫了他一声。
“罢了，就坐这吧。”楚瑾仁思虑一番，还是决定暂且不去招惹墨芷，跟皇位比起来，这个位置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孔若萱心有不甘，好不容易等到表哥来，想杀杀墨芷的威风，怎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收好你的小性子，别想着找她麻烦，如果她出了事，我和母妃都保不住你。”楚瑾仁看了自己表妹一眼，冷冷地丢出这句话。看在母妃的面子上，平日里对她的行迹，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但墨芷如今不止是锦阳王府的郡主，还是长公主的义女，姑母前两日的态度摆着，现在找茬无异于上赶着打她的脸。
楚瑾仁已经这么说了，孔若萱再不甘，也只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暂时按下了胸中怒气。
随着日头渐升，热意也蔓延开来，蝉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在一片噪耳声中，金吾卫和羽林军的两支队伍也踏上了毬场。
金吾卫的人占了西侧，统一着青衣青巾，为首一人是今年新晋的中郎将，头上额外束了青色护额，意气风发地立于队前。
羽林军的人则是黑衣黑巾，肃然地占据着东侧的场地，却迟迟不见队首出来。
过了好半晌，直到观台上已出现骚动，方有一人驭马行至队前勒马而停。眼瞧来人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淡漠，冲着场外主事略略点头，示意人已到齐后，这场赛事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等着看一场龙争虎斗的沈梓言，在看清了来人的脸后，刚丢进嘴的蜜渍红果，噗的一声就吐了出来，愕然道：“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解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