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利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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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服男子手一顿，终于抬起了头，漆黑的眸子仿佛一潭幽深的湖水，没有半点波动，只要看一眼便会深陷其中。略显苍白的面容没有苏赫祺那般俊美，但却胜在清隽风雅，尤其是身上如云般清冷的气质，不像深宫里的皇子，倒像出世的谪仙，不惹红尘泽埃。
如果墨芷在这，就会认出这个人正是当日与苏赫祺同行的锦衣男子。
即当朝三皇子，楚瑾和。
“父皇若派你去守边疆，每年可以省下一大笔军费。”
苏赫祺不解：“为什么？是因为我太过英勇了？”
“是因为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无论刀枪剑戟都不能损伤它分毫。”楚瑾和淡然道。
“……”
站在一旁伺候的洛北默默地心疼了下主子，但也怨不得三皇子，自家主子每次都上赶着让人家怼，能怪谁呢。
“殿下，我可是好心来陪你，你怎么忍心伤害我脆弱的小心灵？”苏赫祺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样子。
“再不说实话，就带着你的花雕走人。”
啧，一如既往的冷淡，苏赫祺想着，嘴上却不敢占便宜：“我说我说，今晚不是圣人摆宫宴嘛，四殿下与五殿下都出席了，却迟迟不见你。底下的公公说你染了风寒，不便出行，所以我才溜过来看看。”
“本宫无碍，你可以回去了。”
“既然殿下无碍，不如同我一起去紫栏……”
“赫祺。”楚瑾和专注地看着书，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淡淡地打断了苏赫祺接下来的话，“父皇不喜欢我，我便不去碍他的眼，你明白了吗？”
不用本宫用了平称，本是为了显示亲近，却令苏赫祺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他幼时便进宫做了太子伴读，算是同楚瑾和一起长大的，对于他们父子不和的事情，他也隐约知道些内情。但年初皇上直接废储，还是令他吃了一惊。
他既然站了队，自然要为楚瑾和做打算，可他也要为家族做考虑，眼下楚瑾和根本没有争位之心，连皇上摆的宫宴都能托辞不去，更来句两看相厌。本来废储之身已经等于变相出局，正主又是个视皇位如粪土的，他现在真是头疼得紧。
“殿下不爱凑热闹，那我就在这里陪你。”苏赫祺接过萧安奉上的酒壶，先给楚瑾和倒上一杯，又为自己满上。
楚瑾和阖了书，将它放在一旁，却不拿酒杯，而是端了一旁的青瓷茶杯，静静地品着杯中香茗。
殿中一时寂静无比。
还是苏赫祺先败下阵来，无奈地道：“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可老爷子那边逼得紧，我也得做个样子出来。”
“四郎蠢了点，但德妃身后的英国公府余威犹在；五郎平易，贤妃虽然只有个当祭酒的父亲，可父皇偏爱她。如果你想当权臣，就选四郎，他没脑子；如果你想让国公府昌盛，就选五郎，他没根基，就算想下狠手，也动不得你。”楚瑾和小啜着杯中的蒙顶茶，不急不缓地道。
“……”苏赫祺简直想一头撞死在殿中。不想当皇上就算了，替他分析利弊是几个意思？他堂堂卫国公府的公子，不说京城里的皇子，就是远在封地的两位王爷，私下里也是派人与他示过好的，真当他只有楚瑾和一个选择吗？
“殿下，你好歹顾忌下我的情绪，毕竟咱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再不济你也别把我往外推啊。”苏赫祺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他的确是上赶着求楚瑾和去争。
半晌没得到楚瑾和的回应，他也不再勉强，放下酒杯起身向楚瑾和行了礼，就带着洛北出了明德殿。
等他们出了殿，萧安才小心出声道：“殿下……”
“怎么，连你也觉得本宫做错了？”
“奴婢不敢。”萧安连忙跪下，诚惶诚恐地道，“奴婢想着三公子一片好意，虽然两位皇子各有千秋，但在奴婢眼中，殿下才是储君的不二之选，三公子定也是一样的看法，才会……”
“你们以为，本宫在赌气是吗？”楚瑾和垂下眼眸，却遮不住其中的讽刺之意，“因为被废了储，所以同父皇怄气？”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虽然这么想，但给萧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
“本宫乏了。”静默片刻，楚瑾和又恢复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模样。
“是，奴婢扶您去寝殿休息。”萧安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
楚瑾和由着萧安伺候，视线落到之前苏赫祺斟满的酒杯上，片刻后就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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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恕小奴多嘴，三殿下似乎真的没有争位之心。”回紫栏殿的路上，洛北忍不住出了声。
苏赫祺斜睨他一眼，道：“你都能看出来，我看不出来？真当我是个傻子？”
“不敢不敢，郎君天资聪颖，机敏过人，小奴刚刚只是瞎猜的。”洛北讨好地道，主子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行了行了，回头父亲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在殿外候着，一问三不知就得了。”苏赫祺确实窝着火，楚瑾和晾着他不是一次两次了。
远的不说，就说烟雨楼那出，楚瑾和还真跟个没事人一样，全程站在旁边看戏，让他一个人在小郡主那儿挂上了名。今天趁着宫宴偷溜出来，照旧热脸贴了冷屁股。
苏赫祺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贱皮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改换门庭的念头。
“这天下，只有他才能坐得稳啊。”
苏赫祺低声叹道，声音轻得转眼就被风吹得四散零落。
以至于身后的洛北也以为，只是一阵风吹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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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赫祺回到紫栏殿的时候，正赶上散宴。他混入人群，几个闪转，就走到了苏蔓仪的身边。
苏蔓仪见怪不怪，失踪大半场宴席，是她哥哥的风格。
卫国公也注意到了刚回来的儿子，责备地看了一眼，竟没多说什么。要知道卫国公向来注重礼数，虽然宠爱幼子，但是非问题上从不含糊。这也是苏赫祺再爱胡闹，总归有个底线的原因，毕竟真惹老爷子发了火，谁来求情都没用。
宫宴擅自离席，即便皇上不在意，也是极为不敬的。卫国公没有第一时间发难，着实奇怪。
除非，他知道苏赫祺去干什么。
并且，还默许了。
“父亲，殿下说，他需要时间考虑。”苏赫祺快步上前，跟在卫国公身后低语道。
卫国公目光一沉，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再无表示。
苏赫祺知道父亲心中有了思量，就默默退回了妹妹身边。
苏蔓仪心下好奇，可还没等她开口，苏赫祺未卜先知般堵住了她的疑惑：“蔓蔓，不该知道的别问，会惹父亲生气的。”
她只得作罢，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对了，圣人直接在席上封了墨芷为芷阳郡主，位同公主，还指了芷阳郡给她做封地，正式的册封定在了三天后，”说到这儿，苏蔓仪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清湘当时的脸色，嗯，跟变脸一样，可惜三哥你没看到。”
虽然人前对孔若萱礼敬三分，实际上苏蔓仪也反感她那股傲气凌人的性子。不然今天也不会看似和稀泥，暗地里却是偏帮了墨芷和沈梓言一手。
“看来长公主跟锦阳王妃确实交情不浅，中午才应下的话，晚上就让皇上开了金口。”
苏赫祺不置可否，就算长公主不提这茬，皇上自己也会主动给墨芷一个名分的。一个虚名而已，能安抚臣心，给了又何妨。
只是这样一来，想拉拢墨芷的人必然更多了，尤其是四皇子与五皇子，如果能得到一个手握兵权的王爷支持，对于他们的帝王路有多大的帮助，毋庸置疑。
不用猜他都知道，这两位皇子恐怕已经开始着手“亲近”墨芷了。再想想楚瑾和，苏赫祺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只能默默期冀他早日回心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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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宫宴结束后，锦阳王府里接连不断收到请帖，不外乎是些高官勋爵借着子女的名义，邀墨芷过府小聚，有甚者直接登府拜访。册封礼后上门道贺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直让墨芷暗暗叫苦。
说起原因，也多亏前两日在册封礼上，除了皇上正式封她为芷阳郡主，凤阳长公主还下了懿旨，将她留在京中，于自己膝下承欢一段时日，也不枉自己与她的一段母女情。
送走了礼部尚书，墨芷刚刚还挺直的腰背一下子垮了下来，观月见状急忙扶了她一把，道：“郡主没事吧？”
“没事，就是……腿麻了。”从早上起来，墨芷就一直跪坐在桌前，见了一批又一批客人，好不容易才捱到午膳时间，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那下午少府监的帖子还见吗？”观月一边扶着墨芷起身，一边问道。少府监的官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掌管着内宫的工艺用品，想进宫的东西基本上都要经过他手。
“……见。”墨芷挣扎了一会，还是无力地吐出了这个字。
父王离京前特意交代了，这段时间自觉能到她眼前走一遭的人，都是京城里说得上话的。他不勉强她每个都要接见，只让她自己考量哪些人值得她花时间去走人情往来，哪怕都是点头之交，也就当熟悉京城的人事了。
至于长公主的懿旨，则让她不必在意，不过是皇上借着长公主的名义下的，不是真个养在长公主那里，只用呆在王府里一切照常即可。
“郡主，承安侯府的沈娘子求见。”
听到沈梓言来了，墨芷的苦瓜脸才舒展了一些，道：“请她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利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