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狗撒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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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俞昭擦着未干的头发走到了客厅，她原本要按下遥控器的指头突然停下来。
每次洗漱后，她就会特别饿，然而冰箱内的康/师傅好像吃完了。
她穿上拖鞋，套着长到小腿肚的睡衣开门而去。
电梯里有两个住楼上的阿姨在玩手机，她百无聊赖，象征性地跟着刷。名为智能手机的怪兽吞噬着当代人的视力和交流力，大家都玩你不玩，多不合群。
这直接导致俞昭心情降至冰点。她看到论坛上黑体加粗的几个大字——《求各位转载！2012年我儿落水，国家一级运动员见死不救》。
内容还是那么老套，她已是见怪不怪。开头一张黑白照片震慑人心，底下锥心泣血的字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可她这些年就是硬生生阅读了上百遍。
收银台结账时，她还在低头扫视屏幕，哭喊救命的声音响到门口，一对夫妻闯了进来。
女人手里捏了把刀，男人惊慌失措地跑，惊得衬衫扣子都崩开了。
俞昭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暗处响起:“不要跑到我这边。”
正如同她过马路时永远车最多，她没写作业那天老师一定会清查一样，男人隔老远乍一看到柜台边清丽的脸，黑色的皮鞋当下转向她这里来了。
咚、咚、咚，宣布俞昭的请求破灭。只听女人大吼道:“贱男人！”
这般神经质的举动，沧桑而布满黄斑面孔，黑发夹银丝飞扬，却是个老熟人了。
俞昭的初中数学老师平时仗着学校亲戚的关系，爱体罚学生，动辄棍棒打骂，偏偏那会儿学校没有安装监控，抓不到她什么把柄，而受罚的学生们回家更是一声不吭默默忍受。
因此她逍遥自在了好多年。
直至临近毕业时，传闻她作为美术老师的丈夫出轨，生生捉.奸.在床。
自此她彻底疯魔化，对他心怀不满积怨已久的心终于爆发，恨不得将其吞吃入腹。
好些时候，她挥舞着教课用的三角尺在走廊里跑，美术老师也是这么跑到班里来寻找同学们庇护的。
她怎么忘了，这对倒霉夫妻就住周围呢。
一挥手泛着冷光的刀劈将过来，男人行动迅捷地躲到排队第一的俞昭背后。
俞昭想也未想甩了女人一包泡面就往旁边扑，女人更为恼怒地踏了一步。
使力一刺，刀子划破了俞昭肩膀，她落到地板砖上，脑袋磕到了防护栏。众人哇啊叫开，喧闹一片，纷纷躲避。
吵死了……
俞昭暗叹倒霉。
保安人员趁女人进行下一步动作的当口，拿了棍子快步上前制服她。男人扶起她，颤抖的声音在耳旁说:“昭昭，对不起！”
“林秀莲那个疯婆子这回应该能进局子了！”
俞昭撇开他的手，捂住滋滋冒血的地方，脸色苍白。
她有些埋怨的想：“为什么殃及别人，有事自个儿扛不行吗。”
九点四十五，警车与医护车的笛声共鸣，她被包扎好后，和男人一同去警局做笔录。
美术老师坐在左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五彩斑斓的夜景，错落有致的高楼，一一从眼底飞过。
十一点五十五，她自警局走出，颇为不耐烦地拒绝了缠着坚持送她回家的美术老师，漫无目的在附近的老居民楼晃悠。
俞昭明明是肩膀挨了刀子，脑袋却嗡嗡作响，浆糊似得，搅和得晕死了。
数栋红砖灰瓦只有她一人踢踏脚步声，瘦削身影被昏黄街灯拽得老长。
她在巷子中部见到绿胶垃圾桶，上前甩了棉球，干脆一屁股坐在几步开外发呆，偶尔的犬吠会划破宁静。
她拿岀即将没电关机的手机再次翻看论坛上的胡言乱语。一排排扫下去，只是零星的回复，倒不像几年前的壮观，齐数铺天盖地的咒骂，字字剜心。
现在的网友，虽然不至于清莲遍地，至少蛮有理智逻辑的。
漫长黑夜无声压下，天幕只剩一汪圆月，燥热的夏日离了空调的每刻都是剐着皮肤而过的。这里地界干净，没有蟑鼠窜行，偶尔树梢头响起蝉鸣，夏夜无限闲适。
反正跟乔灼请过假了，玩到多晚都自在。
“香死了，你喷的什么？”
“宝贝儿，你这里好翘…”
“哎呀，你们好讨厌，待会儿叫刘姐发现了，你看她出不出来打你们——”
巷子深处传出两男一女的声音，还微带喘息，俞昭瞬间按下关屏键，暗道他们真是好兴致，好想法，脸不红心不跳地挪挪，争取把自己完全隐匿垃圾桶后。
空有看现场的闲心，可惜没那个胆。三打一，她很弱。
声音霎时止住。俞昭支耳细听，这巷子黑黢黢的，只能听声辩位，一人极快的步子靠近。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将她从地上拽起，她只来得及闻到对方一身的烧烤味。
来人将她拖出黑暗迈入光亮，一寸，一寸，她借光打量了个清楚。灰色短t，寸头，一刀一斧精心雕刻的冷硬侧脸。
他说: “俞昭，你眼神真不好，我在后头都没看见。”
俞昭捕捉到他的用词，抿嘴催促道：“快走，再不走人家就要收拾我们了。”
凶恶的眼神果然闻声投来，乔灼拽着她手腕疾步跑开，两人出了附近来到街道，乔灼招了辆出租车，等俞昭报了地名后倒头就栽在后排。
他看到消息那一刻，立马立去班群翻了她的联系电话，复制到拨号处却不敢打。他止了心思，倒安慰自己她万一睡了呢，万一…没睡不接呢？
好顿郁结烦闷，到街上买棉花糖，却听得人声谈论着一个好看的小姑娘如何如何被人刺了一刀，流了好多血。他当即问了地点赶过来，抱着侥幸的心理，可是眼中忽地漫出了一个背影。
俞昭耳朵不好，眼神也不好，竟然没发现他。
乔灼略微赌气的哼了声，引起俞昭的注意后又故意扭转头不看她。
“哼。”
“你在学猪叫吗？哼什么哼？”俞昭难得地发问。
“不，你才是猪，你都不关心我为什么大半夜的来找你吗？”乔灼无声地想，心里堵得发慌，闭眼佯装睡着，谁知打了几个小时游戏，还吃了顿烧烤的他，肠道消化吸收，脑血管短暂缺氧，迷迷糊糊地就真入睡了。
歪倒在肩上的巨型猪。俞昭想了会儿，还是没有推开他。
这人得寸进尺，连带着打起呼噜，俞昭抬手，想揉揉他翘起的头发。
“Don't say those words,i wanna live and your words can murder,only you can send me under, under, under……”乔灼手上的屏幕大亮，沙哑而极富有故事感的女嗓破茧开唱，俞昭放下手，看了眼屏幕。
乔灼用掌心搓了搓脸，直到自己稍微清醒，才接了电话。
“歪歪歪？王爷？”劈头盖脸一句，砸得乔灼措手不及。
“你能不能小点声，俞昭坐我右边呢，吵着人家怎么办？”乔灼笑眯眯的继续享受地搁着脑袋，“说吧，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的樊咚沉思几秒，咋呼起来：“你在外头啊？那我回家了啊！哎，亲王，你是不是没带钥匙？”
“是吗？我记得我——”乔灼摸兜，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又是一愣，望了眼乔灼冷漠的侧脸，扯谎如折槁，正色道，“哦，对，是的，我没带。”
“嗨呀！那可咋办啊！叔叔阿姨今晚都在医院值班，总不能请人给你撬开吧？”樊咚做作的叽叽喳喳，听在乔灼耳朵里十分受用，“要不，你问问好心的俞昭同学，能不能收留你一晚？”
“好心的俞昭，可以吗？”乔灼漂亮的眼睛湿漉漉，俞昭仿佛看到有条硕大的狗尾巴在他背后招摇，她摇了摇头。
她有原则的，老妈都不带外面的叔叔回来，她怎么能随意带同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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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乔灼得意地摇着尾巴跟随俞昭来到她家时，洪单正敷着面膜，拿了副牌放到茶几，她盘起腿坐在地毯上，懒懒抬起眼皮，只一眼就放了心，愉快地招呼二人一起陪她打金花。
俞昭自然拒绝了，她被狗拱得渗出了些血，还得回房间收拾伤口。
“狗蛋儿打小就那样儿，来，同学，我们俩打。”洪单布着牌说道。“那样”具体哪样实则她也说不上来，可能其中包含了千万种俞昭的冷淡方式，但大体的概括就只能谈上一个“那样”。
乔灼听到她称俞昭叫狗蛋儿，眉头跳了下。出于讨好心切，他乖乖的和洪单打牌到凌晨三点，期间洪单接了个电话甩牌而去，他实在撑不住眼皮子打架，连起身去客房的力气都懒得用，脑壳直接往后一搁，靠着沙发睡了。
一串长长的烟圈吐出，在空中打了个转，散成妖娆的雾纱。俞昭背靠墙，微微扬起下巴，清澈眼底浮现淡淡疑惑。
她见过他吗？没有。
凭空冒出个人在她的世界张牙舞爪，这感觉不太好。
烟头触到雕花烟灰缸，灰黑的烟灰细碎铺展开来。
家里好这口的就她和她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来了，她妈有时候看到了会冒火数落一顿，有时候空望着会不住叹气。
“俞昭，我饿……”乔灼像是有了感应，俞昭转身的刹那他就醒了过来，赶忙支着嗓子叫道。
“所以呢？”
“我有胃病，一饿着了这里就疼。”乔灼在胃部虚画了个圈，象征他真的不舒服。
“柜子里只有泡面。”
乔灼一怔，敢情俞昭一米六就是这么吃出来的？
“发什么呆？要吃自己做。”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大狗撒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