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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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极坏的天气，汴阳大学的校园里总是不缺乏人气儿的。程臻的指间夹着他的红双喜香烟沿着路灯延伸的方向一路走着，以为能少碰到几个人，却还是发现路旁的小林子里时不时发出一些声响，程臻不用侧过脸去看也知道是二十几岁的小青年们躁动的荷尔蒙在作祟。因为程臻的二十几岁也曾对孟丽有过如此这般的冲动，那时，他一想起来都会有些面红耳赤呢！。此时，程臻感到手指上有种刺痛的灼烧感，最后一支香烟也快要烧到指尖了。程臻赶紧扔掉烟头，一脚踩灭了烟头的余火。夜已经深了，平常的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睡觉了。然而，他想起他冲出门之前蓬头散发趿拉着拖鞋指着他咆哮的孟丽，实在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厌烦和无奈。他想给可人儿孟丽幸福的生活，可在他还没有实现之前，却发觉孟丽不再那样可人了。
爱情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迷惑人心的障眼法，在这个法术还没有失去效力之前，即使是丑陋的秃子在他的爱人眼里也一样风度翩翩。而看到工资条的孟丽像是识破了这个障眼法，她感到心灵上受到了重重的锤击，那是程臻和孟丽第一次不愉快的争吵。
那晚孟丽辗转难眠。她想起小时候跑去邻居家玩，邻居家的小姑娘有满满一个盒子的漂亮发卡和各种颜色的头花，还有好几个像真人一样身材细长而匀称穿着华丽蓬蓬裙的小娃娃，长大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叫“芭比娃娃”，那是每个女孩子都梦寐以求的玩具。还是童年的时候，孟丽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也有那么满满的一盒装饰品和哪怕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可是即使是这样小的愿望，也从来没有实现过。长大后，孟丽开始认识到其实自己是可以做很多事情去改变自己的生活的。村子里好几个做生意的人回到家乡都变成了老板，打扮得西装革履，光鲜亮丽，显得格外精神。孟丽虽是个女的，也希望自己有一天穿上一套职业黑西装，皮鞋擦得亮锃锃的，提着一大堆买给爸妈的礼物打村头一直走到村尾，让村里的乡亲们羡慕不已。所以孟丽决心自己开一家花店。可一旦开始着手就发现从无到有，从理想到现实的距离有多大。“女老板”，听起来是个极体面的名头，却要付出比一般人多好几倍的艰辛。
孟丽与程臻的相识是媒人介绍的。媒人阿婆摇着一把大蒲扇坐在孟丽家里，拉着孟丽母亲讲得激情四溢。“小伙子人是没得说，是个聪明人，长得白白净净，听说班上的女学生们上他的课都争着坐前排呢！你看人家学历又高，又有份好工作，人也老老实实的。这么好的条件你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啊！”
孟丽和程臻的恋爱没有不期而遇的邂逅，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告白和感人至深的誓言。一切好像白开水一样明朗而平淡。孟丽要忙花店的生意，程臻在学校教书，两人的时间几乎完美错开，见面的时光甚少。见不到的时候程臻就会给孟丽写信，至于信的内容，也不过是程臻一天的所见所闻以及程臻教课的班上发生的一些琐碎的事情。但孟丽很喜欢，每一次收到信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刻，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程臻对她的爱称，信的开头总是“我挚爱的丽丽”，落款上写着“时刻思念着你的臻”。信上遒劲有力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字迹也是她深爱的。有空的时候，程臻和孟丽就去公园里散散步聊聊天，程臻喜欢孟丽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薄纱连衣裙，搭配一双白色浅口高跟鞋，偶尔微风拂过，迎着风，孟丽长长的卷发在空中欢快地飞舞，偶尔有一缕吹到了孟丽的脸上，挡住了视线，程臻会轻柔地帮她捋到耳背后面去。程臻有着丰富的学识，孟丽是个爱说爱笑的姑娘，好几天没见面，两人更有好多的话要说。他们常常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太阳都已落山了，拥挤着的人潮陆续散去，剩下公园的长椅上依偎着的两个年轻的身影还在夕阳下继续他们的爱情梦。
可是生活不可能永远都是诗。如果没有钱，无论是小时候的公主梦还是长大后的爱情梦，都只能是个美好而短暂的梦罢了！孟丽想到她辛苦经营起来的那个花店，那个改善了她一家人生活的花店，想想暂时还是不转让了。
打定了这个主意，孟丽在床上又翻了个身。窗户透进来的清冷的光照在程臻沉静的脸上，反射在他清亮的眼眸中，程臻没有睡着，正怔怔地看着翻身过来的孟丽。倏的一下，程臻伸出刚健有力的手臂将孟丽紧紧地环抱住，“阿丽，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我就是听到那个郭大伯的话，心里不舒服，我不喜欢听到你的名字跟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你是我的。”孟丽的心顿时软了，对啊，程臻吃醋也是因为在乎自己啊!她轻轻拍了拍程臻的背，在他的耳边温柔地轻声说：“嗯，我知道。”程臻继续抱着说：“阿丽，我知道我现在赚的钱不多，但我会努力的，我去学院里多接一些课，我多发表几篇学术论文，争取评上副教授、教授，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孟丽从程臻手臂上紧紧抱着的力道感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正如这个拥抱一样强烈，她相信此刻程臻的承诺是发自内心最真切的想法。一个月收入3000多的男人愿意拿出2500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孟丽认为这其中定是包裹着浓浓的爱的。孟丽也加大力度，用尽几乎全身的力气抱紧了程臻，说：“嗯，我相信你。”程臻被眼前这个柔情似水的女人深深的迷住了，他忍不住将炽热的嘴唇贴上了孟丽的柔软的唇瓣，他环抱着的双手不自觉伸进孟丽的后背，轻轻地解开了孟丽胸前的束缚，孟丽略带羞涩地扭动着柔韧的身姿，轻轻推了推程臻的胸膛，那是欲拒还迎的意思，程臻的受沿着孟丽平滑的腹部延伸到更加浓密的草丛深处······一场无形的战火渐渐熄灭在二人翻云覆雨的缠绵中。
一个月以后，汴阳大学北海办公楼四楼的书记办公室里传出“轰”的一声拍桌子的浑响。
“书记，您这样不公平啊，我两个月以前就把申请书交给您了，你说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您告诉我那个图书馆的空缺给了另一个老师的妻子。我实在是心里难平啊！”书记叹了口气，从办公桌的座椅上走到程臻的面前，佝偻着脖颈，压低了嗓门缓缓说道：“程臻啊，彭教授是我们学院极负盛名，研究成果丰厚的老教授啊，他在古文方面的成就那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的。这样的学界泰斗我们不照顾不行啊！”
程臻忿忿不平：“书记，这件事本来是您早答应了我的，你说我心里怎么接受得了？我们青年教师上的课是最多的，拿的薪水是最少的。好不容易有个空缺的位置也轮不到我们，我们实在是心寒啊！”
书记点点头说：“我了解，我了解，可是一个学校也有一个学校的规章制度呀！青年教师上的课多这在全国的各个高校都是一样的啊！再说，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到你的情况，可是听说你的妻子开了一家花店，做得挺好啊！彭教授的妻子本来文化程度不高，没有正式的工作，当年是靠编竹筐卖钱供彭教授念完博士的，她比你们更需要这份工作呀！另外，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说完书记拍了拍程臻的肩膀。
程臻没有说话了，也没有留神书记最后说的那句话，而是回复了平静，他想起了彭教授妻子的样子。那是个的确有些可怜的妇人，走在青春洋溢的校园里，彭教授妻子那张皱纹满布，皮肤松弛的脸与周遭的青年男女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她独自担当了家里里里外外的大小事物，为彭教授三次考研两次考博的漫长学术之路保驾护航。程臻想起了同样供他读大学读硕士的二姐。尽管生活拮据，遇人不淑，程臻的二姐从没放弃对程臻的希望，而他现在只能在每个月3000多块钱的薪水中抽出几百块钱寄给她。程臻的心里充满了愧疚。
走出书记的办公室，迎头遇见同组的石志刚老师，石志刚悄声问了程臻，“怎么样？没有转机了？”程臻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石志刚前后顾盼着看楼道里没有其他老师出来，便又靠近程臻耳语了几句。听完，程臻攥紧了拳头，眼里闪出一丝灼灼的目光。
下班回来，程臻进了门，便弓着背换着拖鞋，又慢慢地把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然后提着自己的公文包径直往卧室走去。慵懒地蜷缩在沙发上的孟丽看着默默经过客厅的程臻，立刻就觉出了气氛的不正常。于是赶忙特意走进卧室，轻悄悄地坐到正在发呆的程臻身边细声问道：“怎么了？”程臻一把抱住身边柔弱的孟丽，“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你去图书馆工作的事我没有办成，我真恨我自己！”这一回孟丽没有责怪程臻，因为她心里知道，图书馆的工作虽然清闲得多，工资也不会高到哪里去，但对于他们小夫妻而言能赚更多钱的工作才更有利于这个家庭的未来，继续经营花店是她当下最好的选择。程臻伏在孟丽的肩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是石志刚的话。让程臻不禁感慨社会的各行各业都有它的金字塔法则。你只有爬到这个行业的更高位置，与位置更高的人结成联盟你才能在复杂的利益角逐中分得一杯羹。程臻暗下决心，他要努力跻进金字塔的顶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