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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衫兮柔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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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中旬的月亮都会特别圆。
打烊后我坐在店前的台阶上发呆。
想来想去无论如何我娘的簪子都不应该出现在那个人手上,毕竟我娘是那种没事不出门有事让我爹出门的人。
伙房的师傅好心地捧了一碗粥给我,叮嘱我一声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便兀自去了。跑堂的小哥倒嫌着无聊,抱着一壶刚温了的酒坐在我身边的空地上。
“小丫头片子想什么呢?在这发那么久呆,桌子还没擦完你知道不?”
我摇摇头不觉得能把我的疑惑告诉他,这么一来我就得解释这根簪子是怎么来的,一解释他就会跟掌柜的告状我知情不报私藏了一个人,掌柜的一知道我就……
“嘿,你挡住光了,让开点。”我正神思漫游间便见石阶上多了一人影,背光而立于夜色间看不清他的容貌。跑堂的小哥估计是一天劳累,懒得讲究礼节,一手抱着酒壶一手朝那人挥了挥。
“此不是旅店?”那人微微抬首,以眼神示意悬挂着的酒旗。
“小店打烊了,足下还是换间客栈。”
“此刻游荡于街,怕是会违了‘禁夜令’,若贵店不曾满客,不妨行个方便?”那人微微躬身作了一揖。
“唔——我问问掌柜的去,小潇你在这看着他啊。”跑堂的嘟囔着把哪壶酒塞到我怀里,站起身要走。
“等等!我去问掌柜!你…你在这看着他。”我也紧跟着站起,把那壶酒塞到他手上,刚迈进门槛后衣领就被他拽回去。
“我比你早来了一年。”跑堂的朝我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句道,“你,在,这,看,着,他。”
“你比我早来了一年。”我朝跑堂的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句道,“我,才,不,看,着,他。”
那人一声轻笑,引得我们两个都转过头去看他。
“两位继续。”他也不着急,稍稍一耸肩耐心地站着等。
“好吧,我们来打个赌,输的人在这看着他。”我撑着额头觉得太阳穴发疼的程度跟我擦满都是血的地板时有得一拼。
“赌什么?”
“赌我会不会告诉掌柜你把他的酒偷来喝?”
跑堂的张张嘴,用手指指我,万分不甘心地咬牙道:“去去去。”
我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然后去找掌柜。
找掌柜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他要么在柜台记账,要么趴在柜台上睡觉。
找到记账的掌柜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叫醒睡着的掌柜就是另一回事了。
“足下耐心等等啊。”跑堂的小哥歪着头看店内场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我尝试了拉,扯,拽,捏,拧,敲,拖……最后绝望地踱回门口。
“你去叫掌柜,我请喝酒。”
跑堂的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肩,哼着小调去了后院。
没过多久他拎回一桶水回来了,一手将掌柜压着的记账本挪到另一张桌子上,一手提起水桶“哗”地一下浇在掌柜头上。
在掌柜暴怒而起时他敏捷地跳开身,竭尽全力地大吼:“掌柜的!有稀客!”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掌柜的表情瞬间变化,顾不得湿透的衣衫满脸堆笑地走过来。
“啊呀,欢迎欢迎。客官里面请啊,小潇!你又在发什么呆?桌子也没擦!啊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先跟我到楼上擦个桌——呸,
安置下行李。还愣着干什么!等我们下来桌子还没擦好就扣你工钱!”
“可是掌柜的,我——”
跑堂的小哥朝我挤挤眼睛:“小丫头片子,你还年轻,呐,什么时候请我喝酒?”
我白他一眼抓过一旁的抹布低头奋力擦桌子,擦着擦着又忍不住望向跟在掌柜身后往楼上走的那个人。
比较让人忧伤的是他走得过快,我未能来得及看清他长什么样便见他迈上最后一级台阶。
遮着木屐的青色的衣摆稍稍一晃,遂彻底消失在我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