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残喘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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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严回到教室的时候，他后座的那个女生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两个朋友在旁边一直拍着她的背，一会给她挪开水杯，一会儿给她递纸。
“好啦好啦，其实也差不多的。”
那个女生哭红了脸，平日里白巧干净的脸上一片湿漉漉的，她使劲摇了摇头，哽咽一声，又把头埋进胳膊肘里抽泣起来。
周严坐进位子里，低声问了问同桌：“她咋了？考炸了？”
“嗯，好像只考了549。”
“······那不是差不多吗？”
“······大概是觉得，总归没有说的那么高吧。”
那女生呜咽着深喘了一口粗气，周严二人立即闭嘴，双方都很有默契地不再继续讨论分数的事。
周严扛着行李回家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叫他去奶奶家吃饭的姑妈。
姑妈一头齐耳的短发乱七八糟的，看样子这三个星期里又一次剪了长发拿去卖。
饭桌上，姑妈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我们周严考的好吧？”顺手夹给了周严一大筷子的牛肉。
周严咬了一口劲道的牛肉，也笑着回答：“还可以。”
“多少？考的起一中吗？”
“594。应该考的起。”
听到这句话，姑妈高兴地拍着手，连带着爷爷奶奶也惊喜地追问真假。再三确定后又纷纷夸奖周严。期间，爷爷拿出了早就包好的红包，递给周严：“我们周严争气。这个是爷爷奶奶早就准备好给你的。我们周严，读一中，了不起！”
看着那厚厚的一搭，周严哪里敢收，连连推辞，爷爷却也强硬地一心想要塞给他，一推一拒到周严快要不耐烦了。姑妈也看不下去了，大声说：“他不要就算了嘛，他爸万一知道了又要揍他。”
爷爷无法，只得收了回去，但也不甘心地说：“那等周严高中毕业，连着高中的一起给。”
周严应着话，就听姑妈调侃道：“哎呀，有些人死活说自己考不上考不上，还发脾气摔筷子走人。”又夹了一块鸡翅给周严：“还把门给我摔坏了。”
“啊······”周严埋头吃鸡翅，脸上一片臊红，声音也小了许多，“我当时真的觉得考差了。”
“啧，当时凶的啊，”姑妈模仿着周严的样子喊道，“我都说了我考不上！考不上考不上！你们再说！烦不烦！”又做出一副要狠命摔筷子的样子。
周严彻底不抬头了。
“哎呀，考上了就是好事，你就只知道翻旧账。来，周严，喝饮料。”奶奶打趣道。
“唉，这次我也算是知道了，我们周严的估分，作不得数。”姑妈最后感叹一声。
周严有一个习惯，就是估算成绩的时候，总喜欢往低了估，估一个保底的分数。好像这样才有安全感。
与其到时候发现成绩没有自己预期的那么高而失望，不如一开始就做好最坏的打算。这道大题答案不对？那一定是全错。这道题有两个步骤和答案不符？那就扣一半的分数。怎么低怎么来。最后得到的，就是一定能得到的。不一定得到的，那一开始就不要奢望。
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哦，初中。
开学典礼的时候，新生代表是一个很高也很胖的女生，普通话带着一点口音，但是气势很大，抬头挺胸，一点儿都不惧这近两千七百人的大场面。
“我们结束了在襁褓里嘤嘤待哺的年纪，我们迈向了崭新的未来。”
那个女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在发光。
周严的初中岁月乏善可陈。就是那种成绩一直在中游，内向腼腆，走读生，没有室友，不爱打球，没有参加班级老师组织的补课，参加学科竞赛也没有得过什么奖项，打眼一看甚至都发现不了的学生。唯一能证明他存在的东西，大概就只有成绩排名表上的名字，和每学期只要是前二十名就会有的奖状。
周严有些享受这样的透明。不会有人针对，不会得罪别人，不会引起老师的注意。绝对的安全。
但是甘心吗？
老师会对那些好成绩的人温声细语，会和那些不爱学习的人调侃逗乐，却始终注意不到一个周严。
哦，还是有一次的。那个中午，班主任来教室里叫走周严，周严压下了惊慌又期待的心，安静乖巧地跟着进了办公室。班主任让他站到身边，当着他的面拿出了一摞空白的奖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上个学期你考得不错。”
周严脑子里放起了烟花。
“但是你应该也知道，杨立从上学期开始，就状态不大好，上学期更是连前二十都没有进。”
不······我不知道。
“奖状的名次是有你的，虽然这也不是个什么大东西，但是我怕如果没有得到，会对杨立产生什么打击。”
周严方才的期待烟消云散。
“我这次叫你来时征求你的意见，看看你同不同意。”
不，我不同意。
“把这次三好学生的名额让给杨立？”
你不要说了好不好？你闭嘴好不好？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事，我再找其他同学问问。”
“可以的。”周严回答。
“那行，你回去吧。”
“好的，麻烦老师了。”
“嗯。”
周严轻轻地关了办公室的门，在走廊上站了一小会儿，把那块从老师提到杨立开始就堵在喉咙里的秤砣，吞了下去。而那一直以来的，埋在心里的不甘和期望证明自己，证明老师、父亲有多么错误多么愚蠢的心，达到了最高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残喘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