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残喘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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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严跟着母亲坐车去四中填志愿的那天，下着好大的雨。
四中地理位置奇特，就在一条大道的旁边，填报志愿拿毕业证这天几乎堵了半条公路，再加上下大雨，路过的车辆轻轻松松就可以溅人一身的泥点子。周严的母亲撑着伞带着他进去，学校大堂里各个学校的咨询处围满了人，唧唧喳喳好不热闹。周严被吵的有些头疼，让母亲等着过后就快步进了教室。
好久不见，班主任还是老样子，关心地问了几句那些进了一中直升班的同学的情况后，就开始和那些平日里就唉调皮捣蛋的学生聊起天来。周严来的迟，只得坐在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是很有意思的，他发现，这短短一个月，那些同学们居然可以有这么大的改变。以前一直木讷害羞的女生涂了彩色的指甲，平日里规规矩矩的男生正在烟盒上捏来捏去，一直以来大大咧咧爱和男生玩儿的女汉子穿起了裙子，三年里班上的杀马特担当人剪了正常的发型。
班主任见人来齐了，就把每个人的毕业照和毕业证发了下去，简单地说明了填报志愿的要求和大致格式后，就把志愿单也发了下来，又把当地各个高中的招生线写在了黑板上。
一中招生线560，新城招生线510······金光420。
有的同学三两下按要求填好交了出门，周严在新城和一中间举棋不定。想起来时母亲的再三叮嘱和爷爷奶奶骄傲的神情，又想起了父亲前面认定他读新城的语气。
一中。
直到走出校门来到街上，母亲还在反复询问周严是不是填的一中，有没有写错哪里。周严有一点不耐烦，但是还是开心地回应着母亲。
在等公交车的时候，周严的母亲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
“你们在哪？”周严听到了父亲电话里急促的吼声。
“站台这里。”母亲的声音变得冷漠。
不一会儿周爸就找到了他们，人还没走近，劈头盖脸地就质问周严母亲道：“你是不是给他报了一中？”
周严的母亲看了看四周望过来的好奇的目光，耐着性子回答：“回去再说。”
周爸冷笑了一声，大步跨过来，拖着周严就冲进雨里道：“回去给我改了。”
母亲赶忙过来拉住周严另一条胳膊，把周严拉回了公交亭避雨，冲周爸大声吼：“你发什么疯？！”
周爸没有理他，盯着周严的眼睛：“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算哪根葱？他那个一中实验班就是个摆设！就是个普通班！你进去就是混日子！你妈发神经做白日梦你也跟着一起？！”
周严默不作声，躲回了母亲身后。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母亲皱着眉头又说了一遍：“回去说，可以吗？在大街上闹很好看吗？”
“好看！怎么不好看？”周爸扬起头放开了嗓子，“你给我让开。周严，过来。”
母亲终于受不了，问：“我哪里不对里？他能读一中为什么要去新城？”
“你懂个屁！”
“我是不懂，但是我至少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总比你只知道混吃等死强！你这辈子没出息，也想周严和你一样没出息吗？！”
周爸选择里忽视她，继续对周严说：“过来。”
恰好公交车到了，周严母亲赶紧带着周严上了车。母子二人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这几天你就在我这儿住吧。”母亲拉开了家里的窗帘，温声说。
周严点点头同意了。
洗完澡，周严便趴在床上开始看之前买来囤着的小说，看到快大结局时，手机响了。
是范嘉。
“喂？”
“周严，你报的哪个学校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感觉让周严有些失落，“我之前就进了新城直升B班。”
“啊，我不知道我去新城还是一中。”
“你考了多少？”
“573。”
“我觉得还是新城吧，”周严侧身躺到床上，“一中的收分线就560，你的分数可能只能进普通班。新城的话，应该能进竞赛或者宏志。”
“可是我觉得一中会不会好一点。”
“学习氛围的话，可能最重要的是看班级里的吧。新城最近不是一直在说它涨幅最大吗？”
“啊？有吗？”
周严想起范嘉没有去直升，便解释道：“我在适应性学习的时候班主任提了很多遍。”
“啊，那行。谢谢了。”
“没事儿。”周严扔了手机，抹去心中那一点轻微的怪异和莫名的愧疚，继续看小说了。
那天晚上周严做了个梦。
梦里他做错了一道物理题，可是那个错误答案怎么擦都擦不掉。眼看着考试就快结束了，他越来越慌，越来越慌，最后橡皮一用力，就把试卷撕破了。
然后他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招生考试的考场上，他的桌子上摆了物理和化学两张试卷。
对，招生考试的时候他不知道物理和化学是一起考的，就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做超级难的物理题上，导致化学卷子一个字都没有写。然后招生考试成绩低到吓人，没有收到一中哪怕是实验班的录取通知，就连新城的直升班都是进的B班，连火箭班都没有去成。
不对，他现在就在考试，他是怎么知道他没有写化学卷子的？周严来不及深思，连忙提笔开始写物理卷子，但是在写的时候，又觉得这个场景熟悉到可怕。他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惊。
然后他猛的睁开眼。
三天后，估摸着父亲应该消了气，周严便留下纸条回他真正的家了。这个“家”只有周严和周爸两个人。老旧的小区，时亮时不亮的路灯，昏暗的楼道，铺满灰尘的地面，堆满了各式报纸杂志的客厅，乱七八糟的东西。120平米的房子显得逼仄异常。
周严看了一会儿电视，实在无聊，心思一转，跑到了储物间，准备收拾自己初中的书本，顺便腾出那些能用的笔记本和草稿本。一整理吓一跳，周严发现自己能用的草稿本整整有两箱。周严满身是灰地坐在地上，望着那一大堆的草稿本愣了神。
当地的草稿本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使用的同一个样式的本子，无论大小类型，封面都是印的一中的照片，使得这个学校的光辉形象格外的深入人心。粗略算了一算，周严惊觉自己看这张照片看了十二年。封面的一中，鲜艳明丽又巍峨壮丽，校门上六只彩旗迎风飞扬，从栏杆处还能看见里面宽阔的足球场和一排一排的乒乓球台。
周严看着上面的图案，仿佛看见了一切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残喘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