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上班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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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跟着我去上班？”
挤上早高峰地铁，靠在车厢接缝旁，我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本座自然不是诓你。”
腾蛇似是有些无奈，可他那一身仙风道骨，悠然自得，与周围那些木讷着脸，疲劳困倦的上班族们对比实在是强烈——虽然除我之外，没人看得见就是了。
随着地铁越往市中心，进出的人越来越多，我被挤到了角落。拥挤的车厢里弥漫着茶叶蛋，肉包，香水，鞋油等混合起来的古怪味道，不断刺激着嗅觉，腾蛇见我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便往我身旁靠过来……微风抚过，古怪味道一下被冲刷，只剩下淡淡的松木沉香，与此同时，周围的人也不再挤过来，哪怕这边空出了一个很宽敞的真空带——我很快明白，这是腾蛇掐了障眼法，为的是让我更舒坦点。
我一时有些的感动，赶紧道谢，可腾蛇却只是低着头，促狭地瞧着我——在接受到周围人不断投来的古怪视线，我才猛地意识到这一路上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像是个自言自语的傻瓜……我涨红了脸，赶紧装模作样地戴上了耳机，假装自己只是在打电话聊天，腾蛇见我努力扮正经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也是可以现形的。”
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别！”我一惊，又赶紧捂住嘴，小声道：“你突然出现，周围人还不得吓死。”
“我也可以与你用意念交流，只是你不愿意，怕被我知道了所思所想……你们管这叫隐私，是不是？”
“唔……”
我知道自己这点心思瞒不过他，意识交流虽然很方便，但也有些过于直接和亲昵，仿佛对方就在你的心里，随便一翻就能知道你所有未经筛选和过滤的想法。我的不自在被腾蛇看在眼里，他没有再说话，反而将视线转向电子站台显示屏上那些闪耀的红点。
等到了站点，我好不容易挤出地铁，急匆匆地往公司走，腾蛇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
“你不吃点东西？”
“吃啊。”
——但是吃什么好呢？这真是恒久的千古难题。
我停在一家早餐店前，看了看一连串的糍饭，米糕，油条，最后决定还是吃煎饼果子。店老板正忙着摊饼，只见他手法娴熟，舀一勺面粉，小木刮板一转，就是个饱满的圆，叩上鸡蛋，撒上葱花，再裹料刷酱，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欲大开。
排了一会儿，很快轮到我了。
“加点什么？辣要不要？”
“要里脊肉和脆饼，微辣就好。”
店老板手里不停，动作很是麻利，随意抬头看一眼客户，顿时被那人边上的身影吓得毛骨悚然——好么，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位，自己这点修为还不够人塞牙缝的，这光天化日的，要是自己被吃了兴许还能上凡人的报纸头条，多新鲜！
……
付了钱，我接过自己的那份煎饼果子，总觉得店老板的手直哆嗦，可能是摊饼摊得累了。暗叹劳动人民真辛苦，趁热乎，我连忙咬了一口，被烫得直吸气。
“怎么了？”
腾蛇的目光从那只瑟瑟发抖的兔子精上移开，看向我。
“没事，就是烫。”
我浑不在意自己在大马路上边走边吃，不抓紧时间可不行，办公室不方便吃早餐的。路过另一家店，我又买了杯现磨的豆浆，缓解一下口腔热度，腾蛇似是很好奇，一路上盯着各种各样的早餐瞧。
“早餐的种类是不是很多？”我说道，“可惜，种类再多，天天吃还是会吃腻。”
“凡人擅烹，以食为天。”
腾蛇平淡地回答，五谷杂粮吃下肚，平白添了浊气，可凡界众生本就五感闭塞与仙道无缘，如此说来，花费心思在食物上也并无不妥。这也难怪那只动了凡心的兔子精，要靠摊煎饼谋生，艰难的养活自己，外加巩固那几百年的修为。
吃饱喝足，我踏入公司大门，打卡上班，一日的辛勤正式开始。办公室里，同事聊着各种各样的八卦琐事，却对正大光明在面前晃悠的人影，浑然未觉。腾蛇轻巧地飞过那一个个加了隔间的电脑桌，又在窗台边张望了会，见我端着杯子，便跟着一同来到了茶水间。
“这是什么？”
“柠檬红茶。”
腾蛇瞟了一眼茶叶包，毫不掩饰对里面那些碎茶叶梗的鄙夷。
“穷人嘛，不讲究。”
我搅了搅杯子，氤氲的水蒸气扑面而来。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来。”
我点了点头，腾蛇就在我眼前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早有防备，我大概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小竺，你在茶水间磨蹭什么，主任找你呢！”
“哦，我就来！”
等到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我的手里多了一大叠文件稿，手里的茶水已是透心凉。坐回到自己的桌前，我打开电脑继续完成昨日剩下的文档，完成这些后还有新一轮的文稿等着继续审理，周而复始——枯燥，正是工作的本质。
尽管满肚子吐槽，但我很快还是静下心来，继续手上的任务，周围的些许杂声慢慢少了，我认真地修改着文稿，一页又一页，完全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就在我专心翻过第三十页的时候，我的身旁突然压下来一个人影。
“这里错了。”
对方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某个字。
我一扭头，正对上深色的眼眸，浓密的眉——从来没有与人有过如此近的距离，我脑中一懵，几乎要被迷失了心魂——腾蛇见我傻愣住，笑了，嘴角的幅度反倒刺激我迅速回神。
“哪里？”我赶紧扭头看电脑，强压住自己的脸红心跳。
腾蛇稍稍侧开了点，见我麻溜地改完后继续目不转睛的工作，挑了挑眉。
“宁宁，你怎么还在啊？”路过的同事打着饱嗝，提醒道，“再不赶紧去食堂，都要没菜了。”
“我马上弄好了，这就去！”
腾蛇懒洋洋地歪在一旁，看我收拾桌面，然后跟着我来到食堂，一路上没有半点声响。我点了一菜一饭一汤，见他也没有露出想要品尝的意思，于是就自顾自吃起来。
“好吃吗？”在我吃掉半碗后，他问了一句
“还行。”
“米太硬，菜太烂，肉太干……还行”
“……”我努力咽下饭菜，“你又用意念了？”
“没有啊。”腾蛇无辜的眨眼睛，“我一看就知道，没你自己做的好吃。”
这么明显的暗示，我自然是一听便知，可因着对方接二连三的越界，我总觉得有点不甘示弱，想要扳回一局。
“想吃我做的啊……可我没钱买肉了。”
“马上就有了。”
瞎说，工资每月15日才发，这还有两个星期呢！
嘀哩嘀哩，手机里一阵信息声，我一看，工作群里有同事正兴奋的嚷嚷，说是人事部和财务部临时变动，要整合资金，上个月的工资提前发出……
“……”
我关上手机，继续吃饭。
“有钱就买肉，这可是你说的。”
我咬着勺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挺莫名其妙的。
腾蛇见我不搭理他，也没计较，等着我吃完，然后晃晃悠悠就要我跟他一块儿去天台。
“去哪里干嘛？”
大中午的，上天台晒着容易中暑，我一想到火辣辣的阳光，就觉得脑门发胀。
“有我在，保你无病无恙的。”
腾蛇一甩袖子，走在了前头，我的脚步受他的牵引也只得尾随而去，一路上遇到几个领导同事，还以为我趁午休散步消食。
“不错啊，小竺，年纪轻轻，生活作息很有规律嘛。”
在莫名其妙收获领导的点赞后，我暗叹今后不能再常常去休息室补午觉了。怪谁呢？我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影，心理越发沮丧起来。
跟着腾蛇，很快就到达露台，与空调相望的感觉，好比是暴晒成干的咸鱼，向往着无边无际的凉爽大海。还没等我吐槽点什么，头顶上烈日就躲入了云层，一阵风呼呼地从护栏外涌来，直吹得人迷了眼。
“这怎么回事啊？”我揉着眼睛，幸好今天没穿裙子，不然就得走光了。再一瞧头顶，明明是晴空万里，从哪冒出来一片云，不偏不倚正好遮住太阳？！
“你不是怕晒吗？”
腾蛇的回答很是理所当然，他轻飘飘地跳上了护栏，以一种仿佛要跳楼的危险姿势，指向对面，问我，“你看到了什么？”
？？？
我顺着方向看去——那是隔壁大楼整片的玻璃外墙，平时在阳光下折射的反光，妥妥的现代化光污染，以至于靠近窗口的同事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拉上窗帘，免受与“美杜莎”对视之苦。
如今没了太阳，这面玻璃外墙倒不是那么刺眼了，它就像是一面镜子，能够很清晰的映出的蓝天，街景，还有周围的大厦——我在那一格格的玻璃块间找到了自己模糊成团的倒影，而我的边上，却空无一人。
“本座已遁了身法，自不会现于镜像。”腾蛇缓声道。
“那为什么我就能看到？”
“宝珠蒙尘，你本可以看到更多。”腾蛇大袖一拂，玻璃镜面上的倒影便一下模糊了起来，似乎有什么看不清的雾气，干扰了视线，“中元未至，便心急如斯，可见鬼修一脉已是行至末路了。”
我听不太懂，却觉得原本登高望远的惬意，一下变得令人莫名心慌。
“我想回去了。”我有些焦躁，“这里没什么可看得。”
“本能吗？”腾蛇没有回头，似是不经意地瞥了眼天台的另一边，“也好，你先回吧。”
我闻言，也顾不上再说什么，转身匆匆进了楼梯间，一踏入室内，强劲的冷气激得我浑身一个激灵。我扭头看去，只见腾蛇还立于护栏之上，衣袂飘飘，颇有点羽化登仙的架势。
可是，他本来就是‘仙’啊。
我摇了摇头，有些不明所以唏嘘，身后却突然“砰”地一声巨响，竟是消防门重重地被风甩上了。
“……”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六、上班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