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明月下西楼》闲窗听兰

4、第三章:辞行

　　只刚和那人打个照面，不及多言，就被拉过一边，差点跌了一跤，正待嗔怪那人。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有人……”看当下这情形，我也只好无言。
　　天井里种着几窠芭蕉，蕉叶长寸许，正是天然的屏障，躲在蕉叶下决计不会有人发现。
　　月亮也躲过乌云的背后，四周顿时有些黑暗。

　　透过蕉叶的缝隙，远远可以看见两个丫鬟手提着风灯从回廊的那一边走了过来，且走且停，似乎在议论着什么。却是难以听到。
　　及待走得近些了，方才听见一个丫鬟低声地道：“哎，你听说没？”
　　另一个丫鬟接口道：“你是说绮云的事情？”
　　“嘘，小声点，当心有人听到……”
　　“这里没人，放心好了。哎，你给我仔细讲讲，我也只是隐约听人说了些。”
　　“这事是我亲眼所见。说来也真惨……”语声越来越低，只隐约听到那人说什么“活下来”“生不如死”什么的。
　　“这也忒狠毒了！”那另一个鬟突然愤然地说。
　　“据我看来，只要不得罪这位王妃，就阿弥陀佛了。”
　　“这又有什么用？咱们这王妃可是阴晴不定的，没准什么时候就招惹上了。先不说绮云，没见西院的那位，到现在还病着，也没个人待见，可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正主子。可也不想想，咱们这位王妃娘娘，是能轻易得罪的么。还有以前的二夫人不也是……”

　　手心骤然一紧，而且有些湿湿的，转过头惊疑地看了那人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复杂不定，我轻轻挣了挣，一时间竟是无法脱手。
　　幸而那两个丫鬟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并不再往下说了。风吹蕉叶微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却听得那一个丫鬟说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我有点害怕。”

　　看着那两个丫鬟走远，他这才吐了口气，缓缓放开手，我将手收了回来。
　　“对不起，我方才……我，不是故意的。”他讷讷地说。
　　我心道：我当然知道，要是你是故意的，我早就不理你了。只是刚才那两个丫鬟提到了二夫人，你的母亲。等等，二夫人，莫非……，幸好她们方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否则如果提到些什么，真担心……不过刚才给拉着手，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想到这，面上不觉有些发烧。偷眼瞅了一下那人，那人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却是怔怔的。
　　一时间竟自无话。

　　“谁？谁在那里？”一个冷峻的声音突然从回廊的另一端传来。
　　我暗自惊心，虽说我们二人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但就眼下这么个情形来说，最好还是不要给府里的人看见比较好。
　　正自思量着如何应付。这时，却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回答说：“是我！殿下，这里说话多有不便，我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听着二人的脚步声渐远，我心里暗叫侥幸。

　　半晌，依旧不见那人言语，看他面上的表情，似乎正因什么事而出神。
　　“二世子找奴婢难道只是为了听墙根么？如果仅是这样，那么，没有其他什么事吩咐的话，婢子就告退了。”我说着，就装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哎，回来……我找你确实是有事情的，而且还是很要紧的事。”那人回过神来，却又皱了皱眉头，又说道：“还有，以后，别再叫我作二世子了，也不要再自称‘奴婢’了，好么？”
　　“这……奴婢怎敢？只盼奴婢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二世子的，奴婢就心满意足了。”本待说的是另一番话，谁知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却变了这么一番说辞，待到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已无法收回。
　　“你……算了，我今天是专门向你辞行来的，以后在这府里，怕是再难听到了。”那人微微有些怒气。
　　什么？“辞行”“再难听到”这，难道……我心头蓦地一凉，望着眼前的人，心下有些歉然。可是有些话，我却不能说，不可说，这些话都在舌间打转，在喉里尽是哽咽。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都是我不好……”那人有些着急，忙解释道：“我，都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我只是离开一二个月，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你大约还不知道，父王已将我承继在鲁王的宗祧下，所以这‘二世子’的称呼，以后是可以免了。不过，我仍旧还是要回来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殿下又何需对奴婢解释这么多，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奴婢告退了。”我冷冷地说。
　　“……也罢，你回去歇着吧。”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又从云层里钻出来了，映得满地清晖。月色下，那人的表情有些朦胧。我转身离开，再没有回头。

　　回到房中，却发现玉儿这丫头未睡，正倚在窗边，手托着腮，只是看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这丫头，在想些什么呢，也不睡觉？屋子里怎么也不点灯？”
　　“睡不着。”
　　“哎！”半晌，她又发出一个轻飘飘的叹息。
　　“咦，无端端的，你叹息做什么？”我只当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从来也不会有什么忧愁，倒是很好奇她这声叹息从何而来。
　　“姐姐，我可真羡慕这天上的玉兔。”玉儿幽幽地说。
　　“哦？你羡慕那玉兔作甚？”我更加好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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