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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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渡鸦是你养的？”
“不，前几天向猎人买的。”
因为积雪的缘故，原本就崎岖的山路更加难走，再加上伊劳这个拖油瓶笨手笨脚的缘故，她们花了不少功夫才爬上山顶。
“唉……终于到了！”伊劳倚着一根石柱，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这座山的山顶有一圈不知是何人所造古老的石柱，每一根都有三个成年人那么高、那么粗。石柱虽然风化严重，但上面刻着的波浪和圆圈形状的符号却清晰可见。有人说这是古代传说中的德鲁伊从业已沉没的达南圣岛搬来的，也有人说这是在神的时代由精灵建造的。但无论如何，要将这么巨大的石柱搬上山顶竖立起来，必须借助魔法和神灵的力量，因此此地一定还有魔力残留。
斐阿赫轻轻推了推伊劳。“别坐在这儿。”
“怎么了？”
“你感觉不到吗？”
斐阿赫右手手掌轻轻敷上石柱，抚摸着神秘的图案。这里有某种古老得超乎想象的力量呼之欲出，诉之以陌生的语言，搅动此处的空气。艾丹师傅曾经说过，这里的十六根石柱画出的八个方向，分别指向八个节日时太阳落下的方向，暗示着这个遗迹是用来举办这八个节日的祭典的。
当然，冬至也是其中之一。
斐阿赫把柳条筐放在石阵中央，手持桦木枝，站到一根石柱前。
“森民的母亲，伟大的女王，青春之国的乐黛呀，赐我们以安息……”
斐阿赫用树枝敲击石柱，祷词在石阵间回荡开来。不待词句落地，她就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走向下一根石柱。
“度塞英琉，战马的保护者，英勇之血将战无不胜……”
斐阿赫再次敲击石柱，向下一根走去。
“丽班……古……勒波涵……”
斐阿赫依次念完十六个神祗的祷词，走回石阵中央。她把敲击过十六根石柱的桦木枝插在雪地上，从腰带里抽出青铜小刀，然后抓住渡鸦的脖子，把它从筐子里拎出来。
“栖居此地的精灵啊，请接受这只渡鸦的生命作为祭品吧！如果您对这份礼物感到满意，就请您回答我的问题……”
被捏住脖子的渡鸦从麻醉中惊醒，一边扇动翅膀，一边发出粗哑刺耳的吼叫。
斐阿赫举起小刀，一刀刺入渡鸦的胸膛，刀尖上挑割断气管和动脉，然后向下划开肚子。温热的鲜血溢满双手，沿着手腕流到肘间，砸落在插着法杖的雪地上。
一阵狂风吹过，风穿过石柱间的缝隙，如同尖利的风笛声，还有杂乱的低语……
Fuil, fuil, fuil agus feóil. Brónán fola fota flan.
血，血，血与肉。痛苦的红色鲜血流淌成河。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背后缠住了她，用古老的语言在她耳边说话。奇怪的是，她从未听过这种腔调和发音，却明白每一个词的意思：
“太小了……还是一只幼鸟……”
突然间，一阵强烈的刺痛袭来。斐阿赫猛地松开手，发现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掌心。渡鸦掉在地上，她的血冲洗着渡鸦的血，滴落在那被黑色羽毛玷污的雪地上。
“记住你眼前的颜色，”那个声音说，“这些是你的过去：白色，是雪白的肌肤；红色，是鲜嫩的嘴唇；黑色，是乌黑的头发；这些也是你的未来：白色，是战士的尸骨；红色，是燃烧的烈焰；黑色，是你无法逃避的命运……”
“等一等！”斐阿赫喊道，“请您告诉我，氏族未来一年的运气怎么样？收成如何？战事对我们有利吗？”
“不会比今夜更糟，也不会比今夜更好。”
“意思是还行，对吧？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艾丹师傅最后会选择我还是伊劳做下任大德鲁伊？”
那个声音笑了起来。
“你放心吧，他不会选择伊劳的。”
斐阿赫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呼……我就说嘛。”
“森林之子，年幼的渡鸦啊，这就是你所有的问题了吗？”
“是的，谢谢您肯好心地告诉我。”
那个声音又笑了，笑得比刚才还厉害，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完下面这句话：
“再见了，森林之子，哈哈！我期待看到渡鸦展翅的那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在那之前……哈哈哈哈哈——”
狂风再一次吹响，那个声音笑着消失在风中，离她远去了。
火把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这才从出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你的手！”伊劳叫道。
斐阿赫低下头，看见手上那道被小刀划破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她从地上抓起一捧雪，擦掉伤口四周的血污，然后念了两句止血的咒语。
但是法术没有生效，血仍在汩汩流出。也许是刚才用了太多魔力。
“我来吧。”伊劳说。她把手悬在斐阿赫受伤的掌心上，轻轻唱出一段咒文。等伊劳挪开手的时候，伤口已经结了痂。
“你还挺行的嘛！”斐阿赫说。
伊劳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起来。“因为我总是受伤，练习的机会很多。不过回去以后还是要让艾丹师傅好好帮你治疗，万一留疤了就糟了。”
她们手拉着手走下山，斐阿赫向伊劳讲述了刚才出神时的经历，只是隐瞒了最后一个问题的事情。
“好羡慕啊，我也想听听精灵的预言！可惜我没有你的天赋。”
“别难过，虽然你出生时头上没有胎膜，但是只要努力学习，还是能有所成的。以后你就给我打打下手吧。”
半途中，火把烧到了尽头。好在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足以照亮眼前的路面。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还是说已经这么早了？”斐阿赫陷入了沉思。
“斐娅，你看前面！”
“这里应该用‘早’还是‘晚’呢……”
“斐娅！村子！”
斐阿赫顺着伊劳所指向前望去，看见道路的尽头应该是村庄的地方一片光亮。那不是什么鱼肚白，而是燃烧的茅草屋顶。
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斐阿赫大脑一片空白，拉着伊劳向前狂奔。
红色，是燃烧的烈焰。
突然，一个黑影从路旁的树林里跳了出来，把两人撞倒在地。黑影趴在斐阿赫身上，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焦急地汪汪叫着。
“‘飞毛腿’！你怎么受伤了？”
表哥的战獒一向不爱洗澡，但身上还是第一次这么脏过：不仅浑身都粘满了污泥和炭土，尾巴被烧焦了半截，背上还多了几条伤口。
“怎么了，”伊劳问，“要我帮你疗伤吗？”
但“飞毛腿”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的伤势，而是死死咬住斐阿赫的斗篷下摆，一个劲地想把她往树林里拽。
“回村的话，走大路更快啊。”
“它是不是想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呢？”伊劳说。
“好吧，”斐阿赫对“飞毛腿”说，“我们跟你去就是了，别把斗篷咬破了。”
“飞毛腿”松开嘴，往树林更深的地方跑去，不时回头看看她们有没有跟上来。战獒领着她们远离大路，才继续拐向村子的方向，一直走到快到村子入口的地方。
“怎么会……”
她们躲在一棵橡树后面，看见村子入口站着一队身穿重装铠甲、头戴羽饰头盔的士兵，再加上那身猩红色的披风和 “卡里盖”凉鞋……
“是阿尔巴人，不会错的。你看盾牌上的狼的图案，这是卢普斯的军队。”
“我不明白，”伊劳说，“为什么？上个月我们不是签了冬季休战条约吗？卢普斯亲自去族长大会签订的，阿尔巴人不是最讲信用的吗？”
“哼，我早就觉得这个卢普斯奸诈狡猾，他一定是想趁冬至祭典后大家都喝醉了的时候来偷袭。居然还用放火这种伎俩，太卑鄙了！”
“大门四周都有人把守，路上也有士兵巡逻，我们怎么才能进去？”
斐阿赫低头望向战獒。“‘飞毛腿’，你能找到进去的地方吗？”
“飞毛腿”低声叫唤了两声，摇了摇尾巴，示意她们跟上。它带着她们绕到村子的另一端，这里的壕沟和木桩墙的接口处有一条小小的缝隙，不趴下来仔细瞧是看不到。成年人无法通过窄小的缝隙，但是足以让孩子和狗钻过去。
墙的另一边是表哥布兰登的家——或者说曾经是布兰登的家，因为这里只有一片燃烧后的废墟——斐阿赫恍然大悟，原来“飞毛腿”平时都是从这里溜出来的。
她们从布兰登家的遗址里钻了出来，眼前是一片房屋倒塌的狼藉景象。好在事发当时大家应该都在靠近村口的族长家里狂欢，这里并没有人受伤的样子。
“走，我们去村口的空地看看，”斐阿赫说，“大家应该都在那里战斗，我们得帮点忙。”
还没走到空地，地上就开始出现尸体。大部分是族人的，少部分是阿尔巴人的。伊劳紧紧抱住斐阿赫的胳膊，浑身不住地颤抖。
“我好怕……丹顿长老，布里吉大婶，小迪兰……大家，大家都死了……”
“没什么好怕的，伊劳，他们只是去了乐黛女神的身边。你爸爸那么厉害，还有艾丹师傅，他可是伟大的大德鲁伊！他们一定会为村子报仇的！”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她们向村口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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