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何冥冥》子煌君

6、深宫藏霜雪

　　正要进行本章的例行闲扯时，子煌不禁想到曾对一帮狐朋狗友问过的一个问题————你觉得钱这个东西怎么样？

　　结果连续数人都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抽笑道：

　　“ 钱，是个好东西。”

　　于是，我们索性也将此次闲扯的主题一句概括为：

　　后宫，是个好东西

　　“后宫，是个好地方。有花有树，有人有鬼。”
　　“那不是和玉泉山差不多。”
　　“小戬儿，把你这除了正常人什么都收容的玉泉山说成后宫，未免太高抬后宫这个词了。”
　　“…………”

　　“那后宫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个小戬儿你这样的小孩还不能去的地方。”
　　“小孩不能去？……里面有什么？”
　　“简单的说，有很多女人。”
　　“女人…，有男人吗？”
　　“呃……，白天一般不会有，晚上肯定有。”
　　“那里是不是有很多房间？”
　　“是的。”
　　“那里是不是每个房间都住了一个女人？”
　　“是的。”
　　“那里是不是有很艳俗的装饰？”
　　“是的……小戬儿，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万俟隳，我知道后宫是什么地方了。我还没上山的时候在凡间见过。”
　　“哈？”
　　“不过凡间不叫它‘后宫’，凡间叫它‘妓院’来着。”
　　“…………”

　　所以，我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精的茉莉花啊！你真的不适合做老师啊，不适合啊不适合…………

　　都说入得宫门万事休，从此只待年年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实际上，入了后宫才是一切混乱的开始！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千个女人就可以拍一部长达一千集的艳情言情苦情激情煽情滥情的超级狗血肥皂剧！

　　都说两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三千个女人就可以………传说中的，关于七十五万只鸭子的故事…………靠！写故事的人上辈子肯定也是只鸭子…………

　　当年从杨戬手中侥幸逃脱的太阳刚刚抖抖地爬起来上班，二百五十只鸭子就领着三千五百只鸭子铺天盖地地冲进了燕容宫。
　　[几千只鸭子确实算是“铺天盖地”了吧………啊，算起来好麻烦啊………子煌，你掉养鸭场了啊，有完没完…………]

　　宫门前衣着朴素的小宫女忙忙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翦美人呢？叫她出来见我！”

　　“禀娘娘，翦主子还未起身。”

　　“都这个时辰了，居然不来向本宫请安！不过得了点恩宠就无法无天，敢跟本宫耍架子了？！”

　　“…………”拜托，天才刚刚亮好不好。

　　皇后正鼻孔朝天地要鸭子们……哦，不，是宫女们冲进去，把那该死的贱人拖出来赏她点颜色，突然从那紧闭的宫门内传来一个清冷又微微慵懒的声音。

　　“小鬼，开门，让人进来。”

　　被唤作小鬼的居然是宫门前的那个小宫女，她缓缓打开宫门。

　　燕容宫内竟未点灯烛，比外面蒙蒙亮的天色还幽暗诡秘几分。

　　皇后眯着眼，在那一片昏暗中，看到那全身雪白的纤柔人儿倚在榻上的小几上，一只与雪衣白得别无二致的素手支着头，长发未束，薄衣未合，显出刚刚起身的娇懒之态。

　　“你！你！”皇后气得浑身发抖，“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翦美人打了个哈欠，努力抬眼打量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女人，觉得以金鱼的眼光来看，她真的很好看。

　　“我、呃……臣妾也不知道娘娘起得那么早，所以还没起身，要不娘娘再回去睡一会？”

　　“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说本宫来得不合时宜？！”

　　“也不是。”翦美人随手拢了拢衣服，似有懊悔之色地蹙起秀丽的眉头，“我……臣妾确实比平时起得迟了，都是昨晚闹得太晚了。”

　　什么意思？！谁不知道这几日皇上夜夜临幸你，你这个贱人，居然还不知羞耻地说出来！

　　“你你你和皇上……”

　　“昨晚他闹腾得那么厉害，臣妾也觉得很麻烦。”

　　最后只能直接把他踢晕了事。

　　“你身为臣妃，难道不知道要劝皇上保重龙体，这般纵欢，误了国事，你担待得起吗？！”

　　翦美人认真得想了想，依然是诚恳的语气，“为什么误了国事要臣妾担待？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你迷惑皇上！皇上若没上早朝，延误了国事，都是你造成的！”

　　翦美人的目光从皇后身上扫过，皇后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不对啊！不该是这样啊！按常例来说，她现在不是应该吓得扑在自己脚下，哭得梨花带雨吗？
　　怎么会是现在这样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为什么都五月份了这天气还越来越冷……

　　翦美人危险地盯着皇后，许久，冷冰冰地启唇，“迷惑？……那个白痴都白痴了几千年了，我还要让他更加白痴吗？”

　　皇后张大了嘴，全身颤抖地指着她，她说了什么自己没懂，但是，好冷啊好冷啊……这贱人该不会在宫里藏了冰块什么的吧……

　　颤抖得像发了情的火鸡的皇后好一会才想起自己是谁，大喝一声，

　　“把这个贱人给本宫绑起来！”

　　五个宫女同时凶神恶煞地向榻上扑上，知道大事不妙的燕容宫人都为貌似弱柳扶风的翦美人担心，而后者却仍然是傲慢冷淡的神情。

　　“啊！”
　　“哎呦！”
　　“咿呀！”

　　一瞬间，五个宫女突然一齐向后跌倒在地，面上都出现了三道血痕。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只全身黑亮如缎的动物落在翦美人膝上，颈上系着金色的宝珠，四个爪子亮光一闪，墨绿的眸子刀子似的盯着皇后一干人等。

　　皇后又是好一会没反应过来，终于认出那是何物，“翦美人！你居然敢在宫中养小豹子！”

　　翦美人扯着小豹子的尾巴要把它从自己身上拽下来，头都没抬，“你是白痴吗？它是只猫。”

　　“你居然敢辱骂本宫！？”

　　皇后气得简直东倒西歪，但看到几个宫女脸上冒着血的小豹子的大作，气势还是弱了弱。

　　“它明明是只豹子！”

　　“是猫。”翦美人没好气地纠正她。

　　“是豹子！”

　　“猫。”

　　“豹子！”

　　“猫。”

　　小豹子扒着翦美人的衣服，凑近翦美人的脸，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低沉好听的男声传入翦美人耳中。

　　（小戬儿，我变的确实是豹子。）
　　（我变成女人前，不是和你说过，你要想出来行动，就要变成猫的吗？）

　　（可我一开始变成这样，你也没反对……谁知道你豹子和猫不分啊……）
　　（胡说八道！是猫是豹子我还分不清吗？！）

　　（那你说，我这样是什么动物？）
　　（是猫。）

　　（…………）

　　（怎么不说话？）
　　（算了，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小豹子两只前爪搭着翦美人线条优美的肩，趁着翦美人还执着于“是猫是豹子”的空儿，伸出舌头，就着那光华胜雪的脸颊大大地舔了一口。

　　安静……

　　小豹子跳到了地上，尾巴一卷一卷。

　　继续安静……

　　还是安静……

　　猛然间，迅速上升的气流差点没把皇后一帮人掀飞！

　　狂风肆虐中，那一身素白的人缓缓站起，似笑非笑，发丝飞扬，冰凌般的眼中杀气凛冽。

　　女、女王…………

　　双腿发抖的皇后等人紧紧地抱着柱子，只听一声清啸。

　　“万俟隳——！死——！”

　　小豹子跳到椅子上，挑衅似的侧了侧头。

　　鬼魅般的白影眨眼间扑上，动作煞气十足，白玉无瑕的腿猛的凌空劈下，无辜的椅子顿时碎成一堆木柴。

　　小豹子又出现在另一把椅子上，还漫不经心地舔着爪子，显出意犹未尽的样子。

　　“万俟隳——！死——！”

　　噼里啪啦！

　　又一把伟大的椅子贡献给了御膳房。

　　众宫女扶着人事不知的皇后连滚带爬地离开燕容宫时，后面拆房子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直到午时，燕容宫才静了下来，宫人又在外面观望了许久才摸了进去。

　　一人一豹已经不见踪影，宫人们念叨着“见怪不怪，其怪必败”，低着头开始清理废墟。

　　直到天空抹黑，宫人们才终于苦着脸恢复了宫殿原样。

　　翦美人也不知从哪出现，素纱单衣撕了几个口子，她手里死死地掐着个金色的珠子，却不见那小豹子。

　　宫人一时没敢靠近这个看似柔弱、实则破坏力惊人的翦主子，叫作小鬼的宫女似乎胆子特别大，她笑着迎上去。

　　“主子，回来了。”

　　翦美人看了一眼那可爱的笑脸，微微点了点头。

　　“主子，可要奴婢去端点吃食来？主子一天都没吃。”

　　“我不饿。”

　　“好，奴婢这就去端！”

　　我说我不饿…………

　　眼看着小鬼跳着跑远的身影，翦美人疑惑地眨了眨眼。

　　当小鬼端回足够三个人吃的吃食时，天色已经黑了。

　　翦美人表情淡漠地坐在椅上，听小鬼兴高采烈地一个个介绍这是什么菜什么来历什么吃法。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翦美人虽然依旧是冷淡的样子，但也没有起身离开。

　　“神仙醉？”

　　“是啊是啊，主子您闻闻，很特别吧！加了樱桃酿哦！据说就算神仙都能喝醉哦！”

　　“神仙也能喝醉？”

　　翦美人提起那红玉金纹的雅致酒壶晃了晃，提起了兴趣。

　　刚倒了一杯樱桃色的酒液，却听外面一声喊：

　　“皇上驾临燕容宫！”

　　身着龙袍的男子春风满面地走进来，说着免礼免礼，径直往坐在桌边看都没看自己的翦美人走来。

　　“呦！今儿是什么日子！美人专门设宴等着朕？”
　　“不是给你吃的。小鬼，这个酒留下，别的东西都倒了。”

　　“喂喂！朕还没吃饭……”
　　“去别人宫里吃去。”

　　“美人你吃醋啊？嘿嘿……，自从你进宫，朕不是天天都来‘疼爱’你吗？”

　　疼你个头啊！还不知道谁让谁疼呢！

　　翦美人的白眼翻得无比熟练，看来平日不乏实践练习。

　　“皇上你一定是走错了，才到了燕容宫。来人啊，送皇上。”

　　旁边的站成一排的宫人一个劲地瞪眼，眼珠都要呈瀑布式掉下来：向来只有皇帝赶人走的，哪有“送皇上”的？

　　皇上丝毫不生气，死皮赖脸地上前揽了翦美人的肩。

　　“美人跟我生气呢！都下去都下去，朕要好好哄哄。”

　　“是，皇上。”

　　“朕要疼爱美人，你们走远点，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

　　“是，皇上。”

　　刚刚退到宫外的众人，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变了调的惨叫，震得天上的星星似乎都抖了抖。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我们什么都没听到…………默念默念。

　　燕容宫内按照翦美人的喜好，布置的东西非黑即银，只点了一盏灯，荧光闪闪。

　　此时，配上某人不怀好意的邪笑，这地方……怎么看怎么像阎王殿…………

　　脚踩在那个尊贵的脑袋上，碾啊碾啊碾，某人凑近趴在地上和地毯亲热的皇帝陛下，哼哼笑着。

　　“紫微帝君，你这个皇帝还有多久阳寿啊？”

　　脚下的人唔唔地竖起三个指头。

　　“啊，三十年啊…………你信不信我让你在三个时辰内投胎？”

　　脚下的人唔唔地死命点头。

　　“你，不是还想‘好好疼爱’臣妾吗？臣妾也来疼疼你好不好？”

　　脚下的人唔唔地死命摇头。

　　“色狼见过，但是这么不要命的还真是头一次看见。”

　　长发逶迤于地的邪美男子出现在翦美人身后，一边在紫微帝君饱受摧残的自尊上又踩了一脚，一边伸出双手环抱着翦美人的肩，能气死人的挑衅眸子和小豹子如出一辙。

　　好不容易重获空气的紫微帝君坐在地上，郁闷地指着邪美男子。

　　“凭什么他就可以随便吃豆腐？！杨戬，你太差别待遇了吧？”

　　“我今天和他打了一天，现在已经没力气应付他了。”

　　还呈女子状态的杨戬貌似自暴自弃地坐在椅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光转到紫微帝君身上，眉毛一挑。

　　“不过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嘿嘿。”

　　拜托拜托！不要顶着一个傲雪凌霜的绝世佳丽样子做这样的邪笑好不好……很诡异诶…………

　　“我对你还不客气吗？要不是有求于你，你能占了我杨戬那么多便宜？”
　　这酒味道不错嘛。

　　“是是，我知道。”
　　有气无力。

　　“这次仙界至宝一下子失了四个。我无论身为司法天神，还是玉虚门下，都无法置身事外。”
　　再喝一杯。

　　“是是，我知道。”
　　继续有气无力。

　　“你知道宝物在谁手上吗？”
　　杨戬又倒了一杯，顺手拍掉万俟隳玩他柔顺发丝的手，明明是幻化出来的形体的头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是是，我知……不不！我不知道！”

　　差点被绕进去…………

　　紫微帝君半死不活地爬在桌上，看着对面“卿卿我我”的两人，心想自己要不是为了回天庭时能和那帮家伙（特别是金吒）显摆一下吃了司法天神的豆腐，又何必天天晚上来当电灯泡？

　　紫微帝君郁闷地开口，“皇宫确实是最能了解凡间有什么异动的地方，以前发生特殊事件的时候也会有神仙来驻守。只是做官员要处理政务，太麻烦，所以一般都是隐藏在后宫。……但是，这次居然派了杨戬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杨戬手一颤，樱桃红的酒液沾在指尖，顺着完美的线条流到皓腕。

　　紫微帝君莫名其妙地看着杨戬的脸色瞬间苍白，他竟茫然得连万俟隳抓着他的腕子，舔去那甜美的酒液都没有打人。

　　安抚小动物似的，万俟隳抚抚依然是女子样貌的杨戬的头发，很没诚意地叹了口气。

　　“人家认真地排兵布阵，镇守四方，你看你，怎么这么不给人家面子呢 …………”

　　下凡前…………

　　杨戬得知又有三样宝物失窃，自是无法坐视不管，从麒麟崖匆匆赶到天庭，正要进凌霄殿，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玉帝的声音。

　　“李靖金咤，你们东方。”
　　“臣等领命。”

　　“哪吒木吒，你们西方。”
　　“臣等领命。”

　　“四大天王，你们南方。”
　　“臣等领命。”

　　“杨戬，……杨戬呢？”

　　杨戬在外面听得怒气冲冲，头脑一热，冲上殿去，大吼一声：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居然还要打麻将！”

　　默。
　　默。
　　默。
　　默。

　　众仙绝倒。

　　玉帝跌下龙椅，哭得比窦娥还冤…………

　　“呜呜呜呜呜呜……朕不活啦，杨戬你这小子比朕人气高，比朕受欢迎也就罢了……呜呜，还把朕想成如此人物，真是太不给面子啦……呜呜呜呜呜呜朕不活啦……”

　　于是，就这样，杨戬在众仙“你怎么能这么欺负陛下”的责备眼光中，郁闷的开始了他“翦美人”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