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久别不成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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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看人人看月，偷听还是墙角好。
偷听是一种普遍行为。
那么，如果一个皇帝蹲墙角偷听呢？
那么的那么，如果是一个皇帝于春宵千金之时、料峭春寒之夜蹲在墙角偷听呢？
那么的那么的那么，如果一个皇帝顶着清晰的黑色鞋印、吸着鼻涕、蹲在某宠妃的墙角下偷听某宠妃与某男人夜半无人私语绵绵呢？
那么的那么的那么的…………好了好了，紫微帝君，子煌不说了还不行，你赶紧把眼泪擦擦…………
“万俟隳，坐到一边去！”
“…………”
“混帐！你！……啊！……”
“…………”
“你信不信我把定魔珠扔到外面，让你和那个白痴帝君一起去墙角种蘑菇？！”
“…………”
杨戬！你把我踢出来后就没再看过我，居然那么清楚地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了解我啊！
啊啊，美人多情垂青，叫我如何是好啊…………！！！
紫微帝君扑倒捶地！
“我只是想看看你整天在翻的那本烂手札，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天天藏怀里？”
“你都说是大不了的东西，又何必八婆？……万俟隳，我有问题问你。”
“我等你问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是关于宝物失踪的事吧。”
“有什么方法可以完全隐藏气息拿走宝物？”
“有五种可能。”
“五种？那么多？”
“前三种也可以合为一种，说是有三种可能也可以。”
“……说。”
“第一种，这些事是我做的。”
“…………”
“你看，你现在完全无法从我身上感受到魔气不是？以我的法力，要做这种事简直是小菜一碟。不过我对那些破玩意实在没什么兴趣，拿来干什么？卖破烂吗？”
“…………难道你说的其他可能，是说我师伯师祖他们监守自盗？”
“说对一半。你祖师就是第二种可能，不过玉虚二代可没这个水平，更何况还要在你祖师眼皮底下。”
“第三种……你想说是如来佛祖？”
“不错不错，小戬儿都会举一反三了！”
噼啪！
轰隆！
两片瓦被震得擦着紫微帝君的耳朵掉到地上，紫微帝君抱头匍匐，猜测杨戬又拆了什么泄愤。
只听里面杨戬怒喝一声。
“万俟隳！你耍我吗？！你说的这三种都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万俟隳依旧是悠闲的口气，像是在安抚一个任性妄为的小孩。
“你看你，床都拆了，难道你今晚去我的定魔珠里睡？……我只是把可能的原因讲给你，何必生气呢？”
“…………”
“前三种合起来就是说，取走宝物的，不管是仙是魔，法力都已达到无与伦比的境界。不过最大的漏洞是，能达到如此境界的，根本不会把任何宝物放在眼里。————除非有什么特殊目的。”
“……接着说。”
“第四种，做此事的家伙非人、非鬼、非仙、非神、非妖、非魔。”
“三界之中，不外乎人鬼神仙妖魔。还有排除在此六灵之外的吗？”
“当然有，而且不止一种……”
紫微帝君在外面听见万俟隳低笑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不知道里面的杨戬是不是和自己有一样的感觉。
“不过要问的话，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怎么样，要给代价吗？”
杨戬无声半晌，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可谓对万俟隳的最经典最简洁的评价————
“去死！”
万俟隳从窗户跳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喊一句，“第五种可能就是——宝物自己长腿跑了！要想知道具体的，我不介意你再给第三个问题的代价！”
一个貌似大衣橱的庞然大物砸破窗户飞了出来…………
紫微帝君不满地发现，就算同样坐在墙角吹冷风，万俟隳也坐得比自己帅气有形。
“杨戬的暴力倾向是不是你逼出来的？”
“不是逼出来的，是宠出来的。”
“不要说得一脸得意……”
紫微帝君扒着窗台往里面看去，却被曾曾黑纱帷幕遮住视线，不禁有些担心地道，
“那个神仙醉，他不会还在喝吧？我试过，那东西真的是神仙也能喝醉的。”
万俟隳一摆手，“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那瓶喝得差不多了。”
“诶？！你怎么不劝他少喝点？”
万俟隳笑得神秘，摇了摇手指，“难道你不想看看英明神武的司法天神喝醉了是什么样吗？”
紫微帝君无语。
长长地叹了口气，紫微帝君凝目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自从有皇帝这种人存在，紫微帝君已经习惯了在宫廷深深中仰望星空。
星空万年如斯，温柔不绝，却又冰冷刻骨。
恰如，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了几千年的人的眼睛。
紫微帝君痴迷般地望着夜空，突然轻声道，
“……我真羡慕你。杨戬表面上很冷淡，唯吾独尊，但是个值得敬重的神仙。我还是头一次看有人能和他那么亲密。”
万俟隳一怔，干笑一声，“亲密？…………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我了。”
紫微帝君没好气道，“他只是跟你打着玩，天庭上除了玉帝王母有谁没吃过他的亏？”
“不，是恨。你不了解他，你不知道。”万俟隳打断他，飘动的发丝在他邪美的脸上印下黑色的阴影。
“自从再见面以来，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陡然绝望的语气让紫微帝君浑身一颤，他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万俟隳。
“你，究竟怎么得罪他了？”
“那…………，并不是我本意。”
万俟隳微微闭上眸子，口中喃喃。
“……他不想见我，我就给他时间。一百年不够，两百年，三百年……时间可以消去一切，我以为我与小戬儿还可以毫无芥蒂。可是，没想到一千五百年后，我们还是再也回不去了。”
万俟隳自怀里摸出定魔珠，夜色之下，灿金夺目。
“这个定魔珠，可以说明一切。”
紫微帝君仔细看着这个玄门至宝，“我听杨戬说，这里面有他五成法力。”
“是。实质上，这是小戬儿对我的威胁。”
“什么意思？”
“这是连接定魔珠和小戬儿元神的灵线。”
万俟隳雪白的指尖在珠子上轻轻一弹，珠子上出现了一条银色的线，线的另一头延伸入内室。
“其实凭我的法力，要摆脱定魔珠很容易。但是，不管我是强行冲破，还是直接带着定魔珠走远，都会导致灵线被扯断，灵线一旦被扯断，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紫微帝君缓缓道，“这真不像杨戬做的事…………灵线扯断，他的五成法力就永远无法收回来了。”
“然后，”万俟隳接口续道，“永远失去五成法力的元神，就会像失去了一半柱子的房屋，随时有可能坍塌。”
万俟隳无法走出定魔珠十步，而定魔珠必须完好无缺的存在于杨戬身边，也就意味着万俟隳不能离开杨戬左近。
紫微帝君表情古怪地看了眼脸色阴沉的万俟隳，“你是想告诉我，杨戬用他的命威胁你不许离开他？”
万俟隳冷笑一声。
“是的。但是他明明知道，只要他说一句‘你留在我身边’，我就绝对不会离开他。”万俟隳摇了摇手中的珠子，满脸阴霾。
“可是他却选择了那么极端的方法。他就是想告诉我，他是司法天神，而我是穷凶极恶的妖魔。他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困住我，只为了所谓三界的安宁。一切都是公事公办。”
紫微帝君直觉杨戬与万俟隳有某种别人无法介入的羁绊存在，虽然看起来暗潮汹涌，但又有几人能得到杨戬如此一意孤行的执着？
突然，万俟隳低喊一声，“灵线变细了！不好！”
紫微帝君还没反应，万俟隳已经鹰一般扑进宫殿中。
只见黑纱拂动，玉壶倾倒，哪里还有那个凌然出尘的身影！
两刃三尖刀在夜色中银月流光，戾气冷凝，若有若无地发着低低的咆哮。
杨戬五指着劲，缓缓横过神兵，羽睫微垂，却自那水色中迸发出凝练的杀气。
对司法天神咄咄逼人的杀气感到惊异，对面隐于黑暗的四人凝滞不动，衣袖于肃肃夜风中翻飞。
当先一人离杨戬最近，似乎是另外三人的首领。
杨戬的目光自那人身上扫过，滞了滞，世上竟然有如此冰冷之人！
那男子黑色劲装，墨发飞扬，盯着杨戬的眼睛如同墨云玉石，饶是杨戬见识极广，也是头有一次见到如此不含半点情绪的眼眸。
“非人、非鬼、非仙、非神、非妖、非魔，我倒忘了，确实有这种毫无气息的生灵存在。”
杨戬勾出个挑衅般的嘲讽笑容，“你是虚偶。一个木偶又哪有气息存在。”
劲装男子仍毫无反映，他身后三人都露出不奈之色。
杨戬说完这话，眉头微拧。离自己最近的男子确实毫无气息，但自己凝神细察许久，竟然也不能从那后面的三人身上感觉到半点气息。
难道他们都是虚偶？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
一个金衣女子冷笑道，“颸旐大人，我们还是赶紧动手吧。杨戬这小子傲慢得很，莫跟他罗嗦。”
颸旐依旧面无表情，对杨戬道，“你现在只有五成法力。不是我们的对手。”
杨戬平静道，“就算我法力未失，也未必是你们的对手。”
“你没有惊动万俟隳，独自前来。”颸旐点点头，吩咐身后人，“诛儿，把那个女孩放了。”
他身后三人，除了一个神色高傲的金衣女子，还有两个样貌、神态、衣着别无二致的少年，其中一个少年遵命将昏厥的宫女小鬼放到远处树下。
杨戬看着小鬼倒在地上，不知情况如何，转眸冷冷地盯着颸旐。
颸旐道，“你身上有一份手札，是前任战神的遗物。”
杨戬立时明白他的意思，“陈年旧物，你要去何用？”
颸旐伸出一只手，“给我。”
杨戬冷哼一声，却无动作，“本来这东西我带着也麻烦，但若是你们要它，必有意图，我反而不能给了。”
金衣女子怒道，“颸旐大人，反正我们都要擒他，到时再找手札也不迟。”
杨戬闻言，神色一动，缓缓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本陈旧手札。
对面几人都神色一松，显露喜色。却见杨戬挑唇一笑，说不出的邪魅勾魂，手指一紧，手札已化做齑粉，随风飘散。
颸旐第一个从怔愣从清醒过来，竟露出惊怒之色，反手斜划，一道黑影夹着劲风呼啸着飞向杨戬。
杨戬早有准备，手中两刃三尖刀精准迎上，与那黑影正碰上，发出铁琴铮鸣。
鞭子？
杨戬毕竟为天庭战神，瞬息之间已变招对上那狠辣鞭影，但是对敌招式虽了然于胸，空余五成法力的身体却无法完全发挥每一招的效果。
颸旐不仅招式凌厉狠辣，而且黑鞭上缠着强劲的法力，杨戬每接一招，都觉虎口发麻，胸口滞痛。
金衣女子在后面看着杨戬虽处于下风，但招式丝毫不乱，不知道还要斗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金衣女子忍不住轻笑一声，目光灼灼，一只素手自金纹滚边的袖中伸出，千条焰光从空空的手心放出，直直向杨戬拍去！
杨戬正全力招架，突然有金光照来，瞬间只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身体下意识地要躲避，却被颸旐的鞭子挡住退路！
不好！杨戬暗叫一声，金光已笼住自己！
转瞬之间，似乎谁的眼睛都还没反应过来，金衣女子身子猛的向后飞起，直撞到宫墙上掉落下来，口中鲜血狂喷。
突入战局的邪美男子此时只把目光牢牢锁在杨戬身上，扯过他的腰，让气力不济的他靠在自己怀里。
“衣服都划破了，你不觉得冷吗？”
杨戬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在对战之中已经吃了好几鞭子，但当时无暇多想，竟不觉得痛，此时只觉得伤处火辣辣的疼。
万俟隳也看见了那些血肉翻卷的伤口，心里虽无比疼惜，却碍于杨戬对自己的芥蒂无法出言关怀，只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杨戬衣服坏了。
颸旐一双玉石般的眼睛在万俟隳出现时亮了亮，待看到万俟隳救了杨戬揽在怀里，颸旐呼吸却又一乱。
“万、万俟！”
万俟隳也不看颸旐，只凝神往杨戬身体内注入法力调理内息，直到定魔珠上的灵线慢慢恢复发绳粗细。
“颸旐，为什么要伤他？”万俟隳语气平静。
“为了完成‘禁锢’。” 颸旐握紧了拳头。
“禁锢”就是子虚术对中术者的命令，只有完成‘禁锢’，子虚术才能解开，虚偶才能重新记起自己的名字，并且从占据心神的执念中解脱出来。
“万俟，你知道的，虚偶为了完成‘禁锢’，什么都会做，什么人都会杀。”
“他也是你完成‘禁锢’的一环？”万俟隳看着怀里的闭目凝神的杨戬。
“是。”
“你若杀了他，我也不会放过你。”万俟隳淡淡地道。
颸旐全身一震，声音竟有几分颤抖，“你，要为了他杀我？”
从你有意识以来，我就一直与你一起封印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几千年朝夕相对，竟比不上你与他在一起的几十年？！
“若你不是颸旐，我已经不会让你再站在这了。”万俟隳冷冷地道，“你带着那些家伙都走吧，别等我后悔。”
颸旐一咬牙，抬手划空，与那双生少年和金衣女子消失在空气中。
杨戬法力玄虚，伤口灼痛，知是鞭子上的法力锐锋所伤，无法像平常伤口那样用法术治好。
推开万俟隳，杨戬任自己瘫坐在地上，低声道，“你去看看小鬼。”
万俟隳只有依言去查看倒在一边的小鬼，皱了皱眉头，道，“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转过头，看见杨戬微微垂首，若有所思，万俟隳正要询问，却见杨戬眼中一亮。
“混元金斗！……那个光，那种感觉，不会错的！是混元金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久别不成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