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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五章 乌鸦恋爱记事 ...

  •   人们喜欢圆满,所以太多的故事有了圆满的结局。

      穷小子与大小姐跨越障碍共结连理,勇者历经艰辛打败了魔王,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就算为了这个圆满,他们曾忍受过可怕的煎熬,但最终一切都会过去,不是么?

      寒星活了,再世为人。白慕景剖明了感情,并带着他的乌鸦回到皇宫。

      接下来的日子,平和而无法抱怨。

      寒星很快接受了现实。他在白慕景的安排下做了殿前侍卫,整天带着那三十来个人舞枪弄棒,锻炼拳脚。简乐挑了个僻静但阳光充足的住处,院墙低矮,溪水绕屋,屋后树木葱茏。此处离皇帝办事的地方不算近,但白慕景每天都来拜访,后来干脆也搬进去一起住了。

      常明国民风开放,白慕景喜欢简乐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是件私下议论的宫闱秘闻罢了。再者,庙堂群臣都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经历了夏如明一次次折腾之后,已然对劝阻帝王不抱希望。

      好歹这回热衷的是个人类,可喜可贺。

      再说了,连国师大人都没有提出异议,其他人掺什么乱?

      这位德高望重的国师大人,早在白慕景带着简乐寒星回宫时,就拄着拐杖颤巍巍觐见帝王,询问拜神之事。白慕景回答得很简略,但国师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嘱咐白慕景今后要更加敬重神仙。

      白慕景看了看国师,老头儿神色枯槁,眼窝深陷,神思似不在此处。当时出行寻找东天度厄夫人时,白慕景特意去国师府上,编造理由获取支持,颇费一番功夫。如今的国师,却仿佛怀着重重心事,懒怠关切帝王的行径了。

      白慕景揣度着夏如明该有的态度,客气问候了几句。国师摇摇头,挤出个不甚欢喜的笑容,说:“不碍事,劳烦陛下担忧。贫道年逾古稀,近日思念同门之心甚重,如此而已。”

      说话时,老道士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珠子微微颤动,握着拐杖的手也止不住抖,大约是身体未愈的表现。

      人类不似妖怪,寿命和体力都无法相提并论。虽然修道之人可以成仙,但修仙需要才能和天赋,这两样东西并没眷顾国师。他修为一般,且无法继续精进,只能就此熬到油尽灯枯。

      白慕景没再说话,翻阅着案上奏折。政事没多少需要亲自过问的,他只需要大致审一审,做个样子。

      国师沉默着站了会儿,突然问道:“陛下不再眷恋蛇妖了么?”

      白慕景手中动作停顿了下,然后继续翻动奏折。

      “已经过去了。我说过,蛇妖不通人情,对我动了杀心。所幸当夜药效犹存,能够亲手诛杀蛇妖,算是了却旧事罢。”

      夏如明外形扭曲的尸体被埋葬在地底,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曾经认出白慕景身份的司番,也无法再说话了。

      一无所知的国师喃喃称好,不再提起蛇妖的话题。

      从此往后,三年风平浪静。

      寒星和那帮侍卫混得很熟,简直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做人和做妖,对寒星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以前是群鸟簇拥,现在换了一帮大老爷们。简乐很想嘲笑他这副臭屁吵闹的德行,可是每次遇见了,又没了斗嘴的心情。

      人类拥有的时间太短,不该浪费在无意义的争吵上。

      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的寒星,性格也有所成长。虽说平时嘻嘻哈哈的,说话做事却沉稳了些,也不再拿幼稚的理由和简乐找茬。休息的空档,他总是跳到树上睡觉,身上落着许多鸟雀。他已经听不懂鸟类的语言,但鸟儿们依旧亲近于他。

      简乐经常拎着点心盒子去看寒星。他坐到树下,把一层层的点心抽出来,树上的寒星便勾着树干倒垂下来,笑嘻嘻地和简乐打招呼。

      “乌鸦,你来啦。”

      寒星嘴里叫乌鸦的时候,漂亮的栗色眼眸微微眯起,脑后马尾也跟着晃呀晃。他从树上落下来,大咧咧坐到简乐对面,瞅着精致可爱的点心哇哇赞叹。

      “浆果!松子!桂花糕!乌鸦亲手做的吗?”

      “……怎么可能。”

      简乐倒一盏清酒,递给寒星。寒星手里拈着桂花糕,状似失望地叹口气,说:“你好歹亲自下下厨,我会更感动的啊。”

      “酒是我从窖里偷来的,价值连城,感动吗?”

      “感动感动!”

      寒星嬉笑着,和简乐碰盏。阳光铺天盖地,鸟雀低吟浅唱,人类的少年举酒说道。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简乐仰脖,将冰凉酒液咽进喉咙。

      ……

      他和白慕景作了约定。在厌倦之前,他会陪伴白慕景呆在皇宫,同时照看寒星。如果哪天寒星要走,或者自己烦了倦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白慕景曾说过,要创个更自由的家,但简乐不需要。他不愿意勉强白慕景操劳,也不渴求什么人妖和谐太平人间——这事儿听起来太理想化了,根本不可能实现。

      于是白慕景说,好,听你的,乐乐。

      白慕景暂时不打算走,他在等待一个适合的时机。三年中,他管制全国修道人士,施行了严格的捉妖杀魔法令,又以蟒蛇之名,联络各处法力强大的妖物,商讨并敲定了一些必要的行为准则。简乐不让他做太繁琐的事,但为了减少今后生活的不稳定因素,基础的活儿还得干。等人和妖的生存状况更加平衡,白慕景便会捏造帝王死因,从皇宫脱身。

      也许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的做法太谨慎了。但只有白慕景知道,他的谨慎源于更深的担忧。简乐曾经有过化魔的经历,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第二次;一旦化魔再次发生,绝对是阻止不了的灾厄。

      白慕景未曾将这份担忧说出口。他扮演着夏如明的角色,上朝,议事,回住处见简乐。三年间,他们共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平淡琐碎的日夜。院子里开辟了新的花圃,茶盘里装着新鲜的茶叶。他们一起读书,下棋,闲话家常,抵足而眠。偶尔他们也出游,在月夜,于清晨,化作乌鸦,变成银蛇,跃出高高的宫墙,到酒坊茶楼,去森林郊野。

      简乐顶喜欢银蛇模样的白慕景。两指粗细,手臂长短,外形精致又可爱。他把银蛇环在手臂上,兜着袖子逛夜市,时不时摸一下光滑有质感的蛇身,心情满足得像个遛鸟的老大爷。

      “慕景啊,你看你多方便,啥都能变。种族不限,性别……应该也无碍吧?”简乐摩挲着银蛇头颅,顺嘴开玩笑。“赶明儿变个大姑娘,我还没见过你女子模样呢,想必比小蛇更可爱……”

      白慕景不打算变性,蛇身滑入简乐腰腹,绕了两圈,激得简乐打了个哆嗦。在感受到明显上升的可疑温度后,他才饶恕了简乐所说的“可爱”一词。

      “坏心眼……”

      简乐低声嘟囔,耳根泛着红。

      嗯……在这个方面,白慕景也很中意自己幻化的银蛇姿态。

      他们的关系日渐亲密。其中有白慕景主动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水到渠成。

      简乐知晓这种潜滋暗长的变化。他愿意让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愿意用一种更坦然的态度面对彼此的情感。只是,有些时候,他还会回过头来,思考曾经的事情。

      他想,如果当初不阻止白慕景修仙,也许会有另外一种可能。他把成仙想得太无趣,自从接触了真正的仙人,发觉原来仙界也有各式各样的家伙。白慕景若是成仙,或许能过得更自在,更无牵挂呢。

      现在的白慕景站在泥泞中,双足缠满了尘世的藤蔓。过着他人的人生,做着原本不必做的琐碎杂事。

      更何况,时至今日,白慕景还未从剥皮的伤害中彻底恢复过来。他浑身破绽,却又专注固执,身上燃着孤傲灿烂的火。

      实在教人难受,又移不开目光。

      于是,乌鸦和蟒蛇各自怀揣着担忧和珍重的心情,一步步向对方靠近。

      第四年开春,白慕景向简乐求婚了。

      过程没遭到多少阻碍,不和谐的声音也被强制压了下去。国师卜卦观象,算出个国运昌盛,便挑选了黄道吉日,在宫中举办婚事。说是婚事,倒也没有大操大办,搞太正统会很麻烦,简乐不在意什么名分,只想顺便体验下人间仪式。

      婚礼当天刚下过雪,宫殿各处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和绸缎,红白相衬,格外喜庆。简乐穿了喜服,踏着铺在雪地上的红毯,走到门口,被白慕景牵着手跨出院门。他们身着红衣,眉眼如画,当真是天地间一对璧人。看呆了的宫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开路的开路,奏乐的奏乐,鞭炮声夹杂着唱歌儿般的喊叫。

      一祝喜结连理,白首齐眉——

      二祝鸳鸯比翼,青阳启瑞——

      他们走进开满红梅的园内,在国师的主持下拜堂。婚宴设在露天庭院中,只请了二十来位内臣,但加上家眷、宫侍和戏班子,也算热热闹闹。每个人脸上都笑容洋溢,每个人手中都端着满溢的酒杯。白慕景一杯接一杯地喝,将祝福和喜悦喝下去。他不拒绝人们的好意,唯独在这一天,他情愿沉浸在醉意里。

      “乐乐,乐乐……”

      白慕景喝得眼角唇边都噙着湿润的笑意。他贴着简乐的耳朵呢喃。

      “我喜欢今天的吵闹,原来吵闹也并不让人讨厌。”

      简乐的喉咙和心脏都被酒液灼烤得发烫,他滚动着喉结,嗯了一声。

      婚宴一直持续到黑夜。灯笼的光连成红艳艳的海,晕染着飞梁画栋,融化了清冷的天空。

      简乐有些倦了,他撑着昏沉沉的脑袋,在桌边坐下来。不远处是白慕景,白慕景周围又立着许多重重叠叠的影子。寒星那小子不胜酒力,早就跑出去透气,现在还没回来。

      满头白发的国师端着酒,来到白慕景面前。

      “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他颤悠悠地说着,替白慕景斟满酒杯。

      “今日是天大的喜事,值得庆祝……”

      白慕景将酒水一饮而尽。他已经喝得太多,神思轻飘飘的,耳朵里仿佛塞了团棉花。国师的声音隐隐约约,国师的脸,也逐渐歪斜扭曲。

      “贫道心有艳羡,无力回天。”

      ……什么?

      “值此佳节,贫道想讲个故事。”国师站在红霞般的灯火中,捏紧了手里的酒杯。他盯着白慕景,目光毫无喜色。“贫道有位同门师兄,自幼才华出众,兼有一双异瞳,能识世间万物。他十二倒背经书,十六自学法术,三十通晓道家技艺,五十八能活用缩地之术,至耳顺之年,筋骨强健,面若青年。”

      白慕景不明白这老道士要说什么。他摇晃了下脑袋,只觉五感迟钝,呼吸渐渐阻塞。

      “师兄好饮酒,性不羁,常为热衷之事奋不顾身,忘乎所以,因此总是吃亏。贫道担忧他的安危,便约定每三年飞信报平安。三年前,贫道为满足陛下心愿,强行使用缩地术,继而缠绵病榻。听闻陛下心心念念的蛇妖被诛,心中有疑;师兄的飞信迟迟不至,更让贫道寝食难安。此后日夜追查,听闻陛下杀死一名道士,手段非比寻常,但贫道如何敢怀疑陛下?只能多方打问,寻踪访迹……后来还是找到了师兄的尸骨,也挖出了蛇妖的残骸……”

      不对。

      不对!

      白慕景手中酒杯滑落,落地摔了个粉碎。庭院中的所有声音都停歇了下来,所有的视线都汇集到他身上。

      银白色的鳞片纹路,自眼角开始浮现,逐渐扩散到脸颊。

      老道士犹自说话,声音又快又急。

      “蛇妖不是蛇妖,师兄的确是师兄。或许你听过他的姓氏?唤作司番——”

      简乐撑着桌角站起来,朝着白慕景的方向走去。

      他手脚冰凉,眼前不断闪现司番死亡的画面。胳膊,头颅,腰腹,一片片地被蛇鳞切断。

      醉醺醺的人们睁着迷惘的眼睛,接着这眼睛里生出恐惧和厌憎。他们看着白慕景变了容颜,青丝成白发,瞳色恢复金黄。鳞片纹路弯弯曲曲,顺着眼角向下延伸。

      不知是谁尖叫出声。

      “——妖怪啊!”

      是妖怪!

      常明国的帝王,是妖怪变化的伪物!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百十来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四下里涌出,手持长枪包围了庭院。这些士兵本不该出现,显然,他们是国师事先调动的兵力。

      为了今晚,国师准备了很久。

      当他找到司番的尸体,得知蛇妖之死有诈,就开始追查真相。白慕景身上的疑点太多,比如突然远拜神仙,从岛上回来竟然带了陌生人;比如原本对修道者无甚兴趣,近年却着手整顿捉妖问题;比如多年痴迷蛇妖,竟然一夜之间放下执念,杀死对方。

      所有的反常都指向唯一的真相。

      极其简单,简单到可笑的真相。

      国师错估了蛇妖的力量和危害,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所以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等待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进行自己的复仇。

      他敬给白慕景的酒里,放了比当初药效更狠、法术更强的东西。所有克制蛇性的毒物,加上自己的心头血,自己拿残余寿命换来的诅咒。喝下酒的白慕景,又能剩几分妖力?

      “诸位——”

      国师扬起声调,指着白慕景说道:“这妖孽早已暗害陛下,取而代之!今夜便是捉妖之时,速速擒拿,护国安宁……”

      人群哗然。他们之中有的踉跄后退,有的奋力向前。白慕景扭头,看见简乐扑向自己。他动了动嘴唇,未及说话,身体不受控制地化为巨蟒。满桌酒席顿时被掀翻,院中红梅倾倒断折。

      惊叫惨嚎接连而起。

      太糟糕了。

      白慕景现在没有正常的防御能力,国师施加的药效远远超过了应有的限度。

      太糟糕了妈的!

      简乐挡在巨蟒身前,试图阻拦周围不断接近的长枪尖矛。

      “退后!退后!”

      他高声厉喝,瞪视着面前的人类,暗蓝眼瞳摇曳着冰冷的光。士兵们被他身上的气魄镇住,一时间不敢前进。僵持之间,不知是谁掷来瓷杯,正中简乐额头。殷红的血丝丝流下,顺着眉骨淌进眼睛。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简乐额角的伤口迅速愈合,皮肤完好如初。

      “妖……”

      “是妖啊……都是妖怪!”

      简乐眨了眨发痒的眼眶,血水便如同泪液滚落脸颊。无数尖锐的兵器刺了过来,刺向他自己,刺向他身后的巨蟒。

      “别碰他!滚开!”

      简乐嘶声叫喊着,徒手去抓锋利的枪头。可他区区肉身,如何抵挡四面八方的攻击?更多的兵器落到了巨蟒身上,在坚硬的鳞甲间摩擦出刺耳声响。

      白慕景身体翻滚,蛇尾横扫空中,将武器和人类打翻一片。

      “放火!上弓箭——”

      越来越多的士兵涌入庭院,站上墙头屋顶,他们在弓箭上浇油,点燃火焰,将箭矢射向巨蟒的躯体。宫侍和内臣们连滚带爬,钻到桌底,躲进屋内,也有胆子大的拥挤在士兵中间,扯着嗓子呼喊叫骂。

      简乐的肩膀和腰腹被割伤,所幸没有太深。白慕景移动着身躯,替简乐挡掉燃烧的箭矢,自己反而满身斑驳,难以防御。酒里的药和法术过度麻痹了他的知觉和神智,把他变成了最普通的蟒蛇,任人宰割的畜生。

      这是一场消耗性的猎杀行动。人类会有伤亡,但他们一定是最终的胜者。

      国师清楚得很。他看着眼前的捕猎场景,紧绷了数年的身体逐渐松弛,一连串抓心挠肺的咳嗽涌上气管。大约好一阵子,他都佝偻着脊背,像是要把肠子肺片都呕吐出来。

      末了,他擦拭掉嘴角的血,努力挺直身体。在纷乱的人群中,他拖长了调子咏叹道。

      “吾名司归。思归,思归,吾与谁归?”

      “吾与谁归?”

      国师的声音被嘈杂的吵闹淹没了。他那干瘦的躯壳抽搐着抖了抖,径直扑倒在地,永远失去了动静。

      沉浸在战斗中的士兵们没注意到国师的死亡,他们正被高度紧张和兴奋的情绪控制着,手脚发颤,喉咙窜着热气。天上地下都是火光,烧得简乐视线模糊,耳朵里也乱糟糟一片。

      “都他妈的住手——!”

      在难以忍耐的吵闹声中,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呐喊。寒星挥舞着长刀一路闯进来,头上肩上沾着细碎的雪屑,向来含笑的脸庞覆着冰霜。他进一步,士兵们便退一步,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寒星是殿前侍卫。在场的士兵中,也混杂着他相熟的兄弟下属。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脸望着他,但都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

      寒星张口说话:“我……”

      他想命令所有人停手。或者说,他想请求所有人停手。

      扑哧。

      穿胸而过的长枪,夺取了他剩下的话语。

      寒星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熟识而惊慌失措的面孔。

      那侍卫松开抓握着长枪的手,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你……你和妖怪是一伙的……也是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五章 乌鸦恋爱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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