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树》岸边垂柳

16、白杨树

　　十六

　　我们顺利通过了高中毕业考试，这意味着丰富多彩的高中生活的结束。考试成绩相当不错，我、白杨、刘建辉、秦川、张淑敏都考得很好。下一步我们的任务就是重点复习，迎接七月上旬的高考。但是有些同学感到自己高考无望，就自动放弃高考回家了，其中就包括马大力和赵志刚。大力带着解脱的笑脸离开学校，从此开始了创业，并终获成功。
　　秦川的处境仍然不妙，同学们还是不理他 ，生活在孤独中的秦川，用学习来麻痹嫉恨的神经，成绩反而相当的稳定。有时候，他还会无缘无故地拍桌子摔书，吓的同学们都没人敢和他做同桌了。
　　我和白杨还是那么好，从大佛前的一跪，到我摔伤后的感情流露，使我渐渐意识到了一种我不懂，又理不出明晰的头绪；但又有所察觉、有所感受的情感。这情感就像穿梭在云海中的明月，一会儿露出皎洁明亮的清影，一会儿又躲藏到云朵的身后，时隐时现，叫我难以捕捉。可以肯定，白杨对我越来越好，而我也觉着，越来越离不开她。这撩拨我感受感知的情感，让我怎么也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天晚上的自习课上，白杨坐到我的对面，认真地看着我，笑嘻嘻地说：“李文峰，快要高考了，你想报什么专业？”
　　她的话把我问懵了。说实话，我虽然想上大学，但是学什么专业，我却从没想过。我还没有回答，张淑敏、李红红、刘建辉等人凑了过来。
　　张淑敏笑着说：“我想考师大，以后当个老师。”
　　刘建辉紧接着说：“我、我也考师大，也当个老师。”说完还讨好似的对着张淑敏媚笑了一下。看见他的动作，我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不就是要报考师范大学吗，至于讨好张淑敏吗？没听说张淑敏的爹是哪个师范大学的校长啊！我在他的腿上使劲掐了一把：坏蛋！众目睽睽之下眉来眼去的想干什么？
　　刘建辉红着脸拍了我一下，急忙转移注意力，他问白杨：“你想学什么？”
　　白杨严肃地说：“我想上医学院。”
　　“为什么？”李红红问道。
　　白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用低沉的语气说：“我妈去年春天得癌症死的，所以我想做个医生，攻克癌症这道难题，让人们永远不受癌症痛苦的折磨。”说完看着我说：“你呢？”
　　噢，现在才知道，原来白杨没有母亲了。唉，可怜的白杨啊。
　　我不知道以后干什么好，不过，我总觉着当一个建筑工程师挺伟大的，因为我爸爸就是一个建筑工程师，他们盖了多少大楼，建了多少厂矿呀。“我想当一个建筑工程师。”
　　没想到，我的话刚说完，白杨就撅着嘴，低下了头，小声地夸我：“你呀，你的作文不是写得挺好吗，我建议，你最好当一个儿童文学作家，你的作品一方面给那些儿童看，主要给自己看。”说完低着头怏怏不乐地起身走了。
　　看她的样子，好像是生气了，我很慌乱。我没有说错话嘛，怎么这样啊，再说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考上大学啊。
　　张淑敏她们几个捂着嘴笑着也走了，刘建辉横我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白他妈长个聪明脑袋，笨蛋！”
　　我，我，我想不明白，“儿童文学作家”和我的想法最少也差五万四千里吧，我怎么就不对了呢！结果，白杨直到放学也没有搭理我。
　　唉！烦人的夜呀。
　　五月下旬的一天清早，我赶到学校上早读，进到教室一看，白杨和十几个同学正在学习，和白杨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会心地笑了笑，快步走到我的座位上。我的手在书斗里一摸，禁不住脑袋“嗡”的一下，立刻冒出一头冷汗——书斗是空的！课本、参考书、笔记本、练习本、工具书、小说、文具包括那只经常吹奏的口琴，统统不见了。我不禁喊出声来：“哎呀，我的书呢？我的书不见了！”
　　白杨和同学们被我的惊叫吓了一跳，继而看我焦急的样子，都跑过来，等他们看清我的书斗里，确实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的时候，不禁面面相觑的愣在那里。
　　愣了一会儿，白杨才说：“找老师、赶紧报告老师。”
　　我一听，急忙从窗户里跳出去，向张老师的宿舍跑去。张老师正蹲在门前树坑旁刷牙，听完我焦急的叙述后，那口含在嘴里的刷牙水，非但没有吐出来，反而“哏儿”的一下咽下去了。焦急的我当时也没有问问，刷牙水咽到胃里，是不是也能起到洗胃的作用。
　　张老师带着满嘴圈儿的牙膏沫，看看我，又看看随后赶来的同学，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刘建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李文峰，你看。”说着递给我一件东西，我一看，更加惊愕不已：那是只变了形的、被熏得黑乎乎的口琴□□，用手一擦，仍然亮晶晶的。
　　我急忙问道：“在哪看见的？”
　　“厕所旁边垃圾点儿。”刘建辉说完，我撒腿就跑。
　　垃圾点儿旁边有一小堆灰烬，早已凉的没有温度了。拨拉开黑乎乎、轻飘飘的灰烬，露出被踩跺变形的文具盒、钢笔帽、圆规和另一半口琴的□□这些金属的残骸，其他东西全都变成灰烬。
　　张老师和同学们，面面相觑地看着这堆灰烬，都没有吭声，只听见急促的呼吸声。仿佛眼前的不是黑乎乎的灰烬，而是一座压在心头上的大山。
　　啊，我怎么这么倒霉，这么背兴，这么的让人恨之入骨！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又得罪了哪路神明！眼睛里很不争气地溢出了泪水。说实话，我被摔痛屁股的时候，没有掉过眼泪；被秦川绊倒在操场上，伤得那么严重，也没有掉过眼泪，但是现在，看见我书本文具的灰烬、看着实现我理想抱负的工具的灰烬，让我留下了痛心的眼泪。
　　“啪！”第一节刚上课，张老师就把手中的教案重重地摔在讲桌上，他面色沉重地说：“同学们，今天我们班出了件事儿，李文峰同学的学习用品被人烧掉了，我感到非常痛心呀，同学们。我教书十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在教书育人的学校里，在以学习为天职的学生中，竟然发生了烧毁同学书本文具这样离奇的事，这是谁干的？谁干的谁干的！”张老师愤怒的话语在教室里回荡，他的眼睛里放射着被怒火烧亮的目光，在同学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就像X光机一样，透视着每个同学的心灵。
　　张老师激动的接着说：“我要问一下这位烧书的同学，同学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做出这样愚蠢的、令人发指的事，这样做，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我告诉你，你这样做，是在扼杀知识，扼杀人才。”
　　张老师说着，点上一支香烟，由于过分的激动，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他摘下眼镜，抹了抹被呛出的眼泪，接着说：“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能达到你什么目的？我要正告这位烧书的同学，你的良心藏满了污垢，散发着臭气；你的人格卑劣低下，见不得阳光。同时，我还要告诉你，不要以为烧毁了李文峰同学的书，就能让他心灰意懒，意志消沉。相反，你这卑鄙的行动，更能激发李文峰同学渴求知识的雄心和愿望，李文峰同学一定会在同学们的帮助下，实现他的理想。”
　　“哗……”张老师在激愤中如诗一般的话语，激起了同学们一阵热烈的掌声，我含着泪使劲鼓掌，把手掌拍的生疼。
　　说得好！张老师的话让我感到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力量。我暗下决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掌声停下来以后，白杨站起来，激动地说：“老师，我请求和李文峰坐同桌，和李文峰合用我的学习资料，我相信，李文峰一定会考上大学。”
　　张老师摆摆手，示意白杨坐下，说：“同学们，什么是友谊？友谊是一盏明灯，可以照亮你前行的夜路；友谊是火焰，可以温暖你冰凉的心房。白杨同学的想法，就是同学之间纯真友谊的象征。让我们为友谊鼓掌吧。”
　　掌声再一次响起，是为友谊增色、为友谊添彩的掌声。
　　但是，我的学习用品到底是谁烧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