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钱四方来

6、第六章

　　一个来历不明的以面具覆脸的女子，师承已经死去的神算苍玄子，她的眼，可以看穿天下的动荡，她的手，可以布下扭转乾坤的兵阵，她的心，可以藏有无数的神算计谋。
　　当年跟随在古月国的三皇子身后，以军师自称，替三皇子不知解除了多少危机，她武功高强，三皇子身边跟着她一个，其他暗卫便是摆设。
　　古月国能从最懦弱无能的国家发展成安平国之下的国家，玫娘功不可没，当年如果不是宫缺是苍玄子的大弟子，玫娘看在是同门的份上没有动安平，宫缺是绝对不会那么轻松地保住安平国。
　　世人皆称玫娘重情重义，苍玄子那时已驾鹤西去，没有见过面的同门师兄，她本可以不给面子的，可是她给了，甚至还当着六国国君的面给了。
　　只是，古月国的新帝登基以后，名震天下的第一军师玫娘销声敛迹，至今没有露过面，有人说，是古月帝过河拆桥，把玫娘灭口了，也有人说玫娘归隐山林了，也有人说，玫娘是游荡四方去了。
　　众说纷纭，毫无疑问的是，各国都没有放弃寻找玫娘的踪迹，只要玫娘再现，这天下的格局还能再变一变。
　　宫缺也一直在寻找，可是他没有想到，回府时不经意掠过那破败的别院，却见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宫缺双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道：“当初如果不是你救走了我，我可能就真的死在那场鸿门宴上了。”
　　宫缺一言一句地诉说着，我也渐渐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那场算计，我是不知情的，如果不是那个人说漏了口，我也不会那么巧，赶过去就遇见了半路上气息奄奄的宫缺。
　　“你一直都知道是我，为什么不说出来。”
　　宫缺脸色一变，苦涩道：“那个时候的你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我又怎敢说出口，我怕一说出来，你就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叫我再也寻不到。”
　　我摇了摇头，说：“不，这不是你的借口。”
　　宫缺眼中闪过痛苦，他把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轻声道：“我在等你忘了那个人，荷希。”
　　我敛下眼中情绪，冷声道：“你知晓我为何要叫荷希吗？”
　　用力推开了宫缺，我看着那片依旧灿烂的牡丹花海，脸上大概是一片阴霾。
　　“宫缺……荷希，荷希，何为希望。”
　　宫缺呼吸一促，强硬地拉过我，用力吻向我的嘴唇，我看着他脸上强忍的痛苦之色，没有再次推开他。
　　这一吻长得像过了几个春秋，长得让我闭上眼，回应宫缺的吻。
　　结束以后，我没有睁开眼，感觉到宫缺轻吻我的眼皮，他说：“荷希，我来做你的希望。”
　　我再也忍不住，当着宫缺的面就痛哭出声，没人知道，这些年来，为了那个人，我受了多少委屈，失望了多少次，可当我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却说要做我的希望。
　　宫缺怜惜地吻去我的泪水，紧紧把我的脑袋埋在他的胸膛，我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是那么郑重，那么安稳。
　　“从前，你是他的玫娘，如今，你是我的荷希。”
　　我揽住他的腰，把眼泪都蹭到了他的胸膛，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宫缺抱着我许久许久，像是有天荒地老那般的错觉，我在他的怀中，吸取属于他的青竹墨香，那一刻，我很庆幸，很庆幸我阴差阳错地来到了摄政王府，也庆幸，原来这个世间，也会有人不带一切利益地去爱我。
　　宫缺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触碰了我的发间，我抬头看向他，在他清晰的眼中，我看见了我穿一身白衣，他替我绾的发中，有一朵绽放到极致的红牡丹。
　　我伸手摸上那牡丹花，还触碰到了点点露水，不知怎么的，我弯起了嘴角，望向宫缺时咧开了嘴，送给了他一个最无邪的笑容。
　　我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了惊艳，伸手随意摘了一朵红牡丹，示意宫缺低下头来，等他低下头时，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把花插到了他的耳边。
　　不知是那朵牡丹花的陪衬，还是宫缺自己红了脸，我只觉得三月好像提前到来了，我在宫缺的脸上看见了阳春桃花。
　　宫缺缓缓抱我入怀，我们之间是如此的契合。
　　“明天，我会赶去格答尔部落，传说那里有一朵最美的牡丹花。”
　　我愣了愣，道：“传言你也信吗？”
　　宫缺轻笑一声，“没有最美的牡丹花我也要去，还清了欠楚家的债后，荷希，你可愿随我云游四海？”
　　这安平国的国君便姓楚，我一下子明白了宫缺的意思。
　　“荷希居无定所，自是愿意。”
　　宫缺满足地轻吻着我的发丝，“晚上我想听你弹曲。”
　　我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喝酒。”
　　没想到的是宫缺一下子答应了下来，我看见他的眼珠转了转，不知闪烁了什么光，他靠近我的耳边，未饮先醉。
　　“等我回来，给你最美的牡丹，荷希，你答不答应做我最美的新娘？”
　　我挑了一下眉，放开了宫缺的手，转身就想离开。
　　宫缺猴急地追了上来，“荷希，你是答应不答应？”
　　我不答他，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顿了顿，在宫缺期待的眼神中，我说，“早些回来。”
　　宫缺一愣，不依不饶地缠着。
　　“荷希……”
　　宫缺这一走，便让我等到了秋季，我也知，格答尔部落位居安平国边境百年，历来是安平国的大患，格答尔勇士骁勇善战，这些年更是如日中天，大有成为第八国的趋势。
　　宫缺这一去凶险万分，要覆灭格答尔部落非一朝一夕之事，我等得起，只要他回来，多久我都等得起。
　　“荷希夫人，厨房送午膳过来了。”
　　一个身着浅粉色衣裙的青衣缓缓来到我的身边低声道，我抬眼看了她一下，意外地看见了她眼中的一丝悲切。
　　这青衣是宫缺安排照顾我的，接受的训练非常人所能熬过，她在宫缺的手下也不是一个平庸的下属，现如今，她的眼中出现了悲切。
　　我的心猛然一跳，料想到了宫缺身上，急切万分，我张了张口，想问她些什么，却又想到她是宫缺的人，如果想告诉我早就说了，何必瞒得紧紧的。
　　我这边心绪不宁，却不知宫缺那边也安宁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