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钱四方来

17、番外一

　　下雪了，很大很大的雪，我只能远远守在王爷的身边，不敢靠近一步。
　　王爷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霜雪染白了他的头发，也盖住了满地的血液，他的怀中抱着的，是王妃，早已死去的王妃。
　　我无法去安慰王爷，一个死字就足以让往常镇定自若的王爷发疯。
　　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王爷似是失去了灵魂，仿佛他的灵魂早已随着王妃的离去而离去。
　　王妃的死对王爷的打击很大，猝不及防，让王爷血泪盈襟，那百念俱焚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王妃。
　　我摸上了自己的脸颊，上面一片冰霜，已经感觉不到热泪留下的痕迹。
　　“十六……”
　　王爷在唤我，我急忙冲了过去，却见王爷眼神空洞，不见回神。
　　“为什么……”
　　我回答不了王爷，只能站在他的身边，听他说话。
　　“我与她的姻缘，如此短暂，却要用一生孤寂来还……三年柔情，竟像向老天偷来那般虚幻……”
　　我看着王爷再次落泪，也跟着红了眼眶。
　　王爷……
　　后来，王爷不再管战事，抱着王妃的尸体一路赶回了王府，在老屋里待了一天一夜，然后把王妃埋在了老屋的院子里。
　　埋好了王妃，我见王爷跪倒在地上，喃喃自语，我听不清王爷说了什么，却发现王爷像行尸走肉那般领兵一路杀回了战场，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屠五国，灭五国，只留下一个被王爷打击得七零八落的古月。
　　古月国里有王妃的家族，那是王爷唯一的牵挂。
　　为了王妃，王爷再次举起了屠刀，把古月皇族蓝氏血脉屠了个七七八八，随意在蓝氏宗族挑个孩子就推上了帝位，然后让王妃的家族辅助新帝。
　　看着王爷满脸冰霜地指点江山，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澎湃气势。
　　因为王爷啊，留在古月只是为了让宁家在古月建起无与伦比的地位。
　　而他一直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天下至尊的位置。
　　回国的路上，王爷在路边捡到了一个孤儿，那个孩子皱皱巴巴的，很丑，可是王爷看了一眼却没有嫌弃，还把那孤儿带回了王府封为世子，取名为宫无望。
　　因为王妃，一直想要个孩子。
　　一日又一日，时间匆匆而过，王爷患上了疯病，每当发病之时，都会巅狂地毁掉周围的东西，还打伤了不少的暗卫。
　　王爷的第一次发疯，是在王妃的忌日，那个时候，他毁了一片山林，那里有竹屋，有牡丹花海，有可爱的动物，有小溪，有桃花，有王爷。
　　那片山林，独独没有王妃。
　　明明在之前王妃和王爷还约定好了一起云游四海，一起归隐山林，到最后还是留下了王爷独自一个人。
　　我不知道，王妃弥留之际让王爷不顾一切活下去是对还是错，王爷活着与死了没什么区别。
　　或许，最大的区别是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痛苦不堪。
　　偌大的王府，再也没有王妃的琴声了，只有王爷喝醉了之后的悲嚎。
　　后来王爷不再喝酒，而是把老屋的院子拆了，在那里种满了牡丹花，不许别人踏足。
　　夜阑人静之时，我陪在王爷身边，他总会抱着王妃冰冷的墓碑喃喃自语，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这样的情景和王妃生前在时一模一样，王爷被困在回忆中苦苦挣扎，却怎么都不肯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