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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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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无瑕面对令人食指大动的“酒香烤羊肉”以及香浓扑鼻的“醉翁酒”,心不在焉的听着锣鼓声渐远渐小,想起文绍庭方才灼人的眼神,分明有着对她浓烈的情感在,乍见她时他脸上流露出的思念之情更让她心悸!
今天才知道,只是数面之缘,他竟然已经对她动了感情!可是——她能怎么办?无奈转为一笑,她什么也不能做啊!但愿从此,他们不要再相见吧!终究,所有的情啊爱啊,都会随岁月而灰飞烟灭!
“这位兄台,好酒要用心才能品出其中真味!”
戏谑的嗓音穿过耳膜,令她抬起头,发现对面的白袍男子正看着自己一脸兴味,旋即浅笑道:“让兄台见笑了!”
边说,目光飘向男子身后排开的四名黑衣随从,再看他五官深邃,偏黑,不似京城人的白皙,棱角分明,目光如炬,和龙天澈一样有着睥睨天下的威仪在,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龙天澈威显于外而霸气内敛,此人却完全的霸气张扬,暗道:此人定非常人!
男子仰头喝尽杯中美酒,道:“醉翁美酒,确为一绝!”
宗政无瑕可没有那种干云豪气,她小口的抿了抿,微笑着发现他点的菜居然和自己一样,一壶美酒,一份烤肉!
琴音蓦然而起,淙淙流泻于室,热闹的大堂此时静了下来。
“这就是醉翁楼的三绝之一的‘琴’了!”有人说道。
“琴艺高超,意悠扬,只是不知抚琴者是何人?”也有人好奇。
“听说每天只得一曲,错过了就要等候一天才能听到!”
席间有人谈论着。接着又有人附庸风雅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想不到小小醉翁楼卧虎藏龙,这琴音,确实堪称一绝!宗政无瑕夹了一小片羊肉入口,慢慢品味着香润,欣赏着这曲“松涧听禅”。松涧听禅,悠然独舞!这是师父妙音琴圣的名曲啊,琴谱并未外传,为什么这里会有人弹?刚好小二经过,遂唤住,问:“小二,方才弹琴之人是什么人?”
“公子有所不知,他是我们掌柜的朋友白先生,在醉翁楼以琴会友!”
白衣男子听罢大笑,连笑声都特别嚣张。“天朝的文人雅士还真多!”
他这一句不知是褒是贬!宗政无瑕想着,又看向小二:“敢问以琴会友,要怎么个会法?”
“这个嘛,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小二小卖了下关子,这才又说:“只要有人能弹出此曲的下半阙,便能与我家先生成为琴友!”
这位白先生又是何人?难道是她不相识的同门?她问:“可曾有人弹出过下半部分?”
“没有!先生为了下半部分,走遍了大江南北,都没有碰到过知音人。这次来京已经有半年多了,天天在此弹琴,还是没有人弹出过下半阙来!”
“这位白先生真是琴痴!”她说着,考虑要不要告诉他,“松涧听禅”的下半部分是“悠然独舞”!
这时却听同桌的白袍男子冷冷一哼。“生于安乐,死于忧患!”
此话一出周围便有人嗤笑出声。此句出自于《孟子》,原句为“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宗政无瑕看着眼前霸气张扬的男子,知他故意将词句意思颠倒,仿佛在暗喻金碧王朝重文轻武必将引来后患!
她摇了摇头,相信是自己想太多了,突然一把明晃晃的刀当面砍来,“铿!”的一声碗碟被裂成两半,钢刀砍在桌面上,入木三分。宗政无瑕一惊,未及细想,拉了紫竹便跑!
“唰唰唰!”数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横在眼前,几名蒙面人像雕像一样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叮叮当当,背后一阵急促的刀剑相接之声传来,她猛的回头,白衣男子及他的随从已然和蒙面人战作一团。
“元誉!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蒙面人中有一个道。
白衣男子冷笑:“就凭你们这帮乌合之众还不够格要我的命!”说时眼中精光一闪,凌空飞跃,旋身挥剑,已将近身的一名蒙面人击落。蒙面人中剑,啊的一声惨叫往后倒,正好砸向背对着他的宗政无瑕。
“小姐小心!”紫竹惊叫。宗政无瑕闻声侧身,那蒙面人便跌落在她们跟前,一条细长的血痕从额头一直至胸间,鲜血从血痕中喷射而出,溅上两人的衣摆。
“啊——”紫竹掩面不敢看。宗政无瑕白着脸踉跄后退,不料身后又跌下一人,那人手上的刀夹着寒气掠过她的背,削落几根青丝,哐啷掉在地上。蒙面人伸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抽蓄几下,便不再动弹。她掩嘴,忍住恶心尖叫的冲动!
“杀人了——”几名被突来的打斗吓呆的文生,此时又被躺在地上的死人吓回过神来,尖声叫喊声,抱头鼠窜。其它回过神来的食客也仓皇逃离,醉翁楼二楼大堂乱成了一团。
元誉以一敌十,环视不断涌入醉翁楼的蒙面人,嘴角噙着嗜血的冷笑。“全都放马过来!我让你们成为真正的死士!”
那几名原本挡住宗政无瑕去路的蒙面人被这一句触怒了,皆剑锋一转,飞身加入了战局。是时,元誉的身体被围在了一片刀光剑芒编成的网中,却是越战越勇!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见机不可失,宗政无瑕和紫竹相视一眼,提起衣摆没命的飞奔向楼梯口。
“想跑?没那么容易!”一名蒙面人爆喝,掉转刀锋砍将过来。
宗政无瑕和紫竹被迫分开,各闪向一边,蒙面人这一刀似是无意取她们性命,竟被她们轻意的躲过了。
一刀落空,蒙面人再度挥刀,宗政无瑕突然出声:“慢着!我有话要说!”
蒙面人没想到这文弱书生会突然发话,砍向她的刀势一缓。“你想说什么?”
她问:“你们的目标是他们而不是我,对吧!”
“是又如何?”
“那你杀我何来?”宗政无瑕定了定神,只要他肯停下来听她说,那就好办了!她接着说:“事实上我们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她用扇柄往混战中的白衣男子一指。
“你们不是一起的?”那蒙面人有些被她弄蒙了。
“别跟那娘娘腔废话了!”另一名蒙面人横空跃来,剑光夹带着森冷的杀气瞬间已到宗政无瑕胸前,她下意识的闪身。原本无措的紫竹见此情形,直觉的抓起桌上的盘子朝那人砸去——那人剑锋一转,将盘子劈成开,碎片散了一地。接着利剑一横架在宗政无瑕颈项处!滴血的剑身,映着她的凝脂雪肤,画面惨不忍睹。
“元誉,识相的乖乖就范,不然这娘娘腔就要人头落地了!”
元誉闻言回头,正好对上宗政无瑕冷然的目光。这文弱的小子看起来还真镇定嘛!隐去眼中的欣赏,他说:“我不认识他,要杀要刮你们看着办!”
钢刀的寒光乍然来到身前,他推剑挡开,一脚将一名挨近身侧的蒙面人踹飞出去,提剑又击退一人。
“那就别怪我了!”夹持人质的蒙面人眼冒寒芒,手一使力——
看来今天凶多吉少了!只见寒芒刺目,宗政无瑕轻颤一下,闭上眼。
“不要——小姐——”紫竹不顾一切的扑向那柄即将划过宗政无瑕颈项的长剑。就在千均一发之时,蒙面人的剑锋突然软软下垂,只是轻轻的划破了她的衣领,接着便脸色铁青,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他的同伙见状大骇,为首的蒙面人喝道:“元誉,没想到你身边还藏有用毒高手!”
元誉却不解,自己身边除了四名武功高强的随从,并无他人跟随。
“用毒吗?我还差点忘了这还有宝贝!”蒙面人首领阴恻恻的一笑,数道银芒突然自他两袖中飞出,直射向元誉。
“金蚕盅毒?”元誉自若面色一变,同时凌空一跃,避开那几道银芒。
蒙面人首领嘿嘿怪笑着,突然一甩袖,又有数道银芒飞出袖口,竟是直逼那名好看得过份的少年。元誉心下一震,一个箭步飞跃过去,想阻下那几道银芒。
中了金蚕盅毒的人,并不会立即毒发,但此盅却会让中毒的人受到万蚁蚀心般的痛楚,再硬的汉子都承受不了那种痛苦,保况是那弱不禁风的少年?只是,他和那少年的终究距离太远,眼看银芒便要射中他。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粉红的身影闯出,抢在元誉之前将来不及闪躲的宗政无瑕带出了醉翁楼——从二楼敞开的窗户跳了下去。
两人着地,宗政无瑕脚下虚软,死命抓紧求命恩人才没跌倒。
“王妃小心!”
“灵儿?”
“我去救竹儿,您在这等等!”花灵放开她,又飞身上楼,顺势将二名来到窗边想跳下追人的蒙面人放倒。宗政无瑕则悄悄隐进围观的百姓中。
突然,一个蒙面人连人带刀从二楼窗口翻下来,把围观的人吓退了一大圈。不过,那蒙面人跌下后便没再起来。
没一会,花灵又拉着紫竹从二楼跳下来。
“小姐!”紫竹一站稳便奔向宗政无瑕。
这时,醉翁楼外一队士兵闻风赶来,将醉翁楼团团围住。领队的人,正是一身红色官袍的赵子奕。“何人在此闹事?”
“此地不宜久留!”宗正无瑕连忙拉着紫竹和花灵一起钻入人群。走出甚远,后头刀剑相交之声频响。她回头望,只见那身白衣飞出楼台,几个纵跃落入下头围观的群众中,失去了踪影。
对于方才的惊险仍心有余悸,她敛了敛神,庆幸一切只是虚惊一场!只是,今日的她,万万没想到在日后,就是因为这名白衣男子,她成了世人口中的祸国红颜。
三人奔出老远,确定再无人追来后,花灵这才停下来,扶着宗政无瑕靠在墙头歇息。“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花灵偷偷看她一眼,被她抓了下着,连忙垂眸不敢再看她。
她从这一眼便已看出端睨来。“王爷让你跟踪我?”
“没有,王爷只是让我何护王妃!”
宗政无瑕心里冷笑,问:“王爷是不是还吩咐过你无论在我身边看到什么都要跟他回报?”
花灵的头垂得更低,等于是默认了。
原来,他一直派人暗中盯梢着她,今天她出门只是临时起意,断然不会这么巧她一出来就被发现,定是花灵早已在暗处跟了她有些时日。“王爷让你跟着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花灵低头,闭口不提。
“行了,我不问!天色也不早,回府吧!”问什么呢,答案不就在那里,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人盯梢她的很重要吗?知道了又如何?想想,宗政无瑕举步前行。
回到王府,依然不敢走前门,而是和紫竹以及花灵偷偷摸摸的从王府后门进来,小心翼翼的避过众人耳目。出府时,她们也是这般小心翼翼,但那时是怕被人发现从而阻出府,现在却是怕被人发现她们一身血污。
来到凌水轩了,正暗自庆幸没被人发现时,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凌水轩出现的人——龙天澈在门口堵住了她。
“呃!王爷!”他出现得太突然,以至于她一时措手不及,尴尬的站在原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成。紫竹吓得躲在她身后忘了给他行礼。
龙天澈见她一身男装,白色的书生袍上血迹斑斑,忍住想问她是否受伤的话,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斗殴,泱及我这个池鱼了!”她一语带过,想起方才真是惊险,花灵要是没出现,她没准就香消玉殒了。
她还能笑得自若,看来并没有受伤了!龙天澈说:“换身衣服,换好来书房见我!”
宗政无瑕赶紧往房里走,先不管他找她有什么事,当务之及还是换下这身沾血的衣裳!若是让人看见英王妃一身男装而且沾了血,那她贤德的王妃形象何存?!虽然名誉这种东西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但对于皇室却意议重大,想想还真是讽刺!
走进房内,迎接她的是哭丧着脸的逸菊。“小姐,我刚才装成你在床上躺着,王爷突然来了,你出府的事穿帮了……”
紫竹撇了撇唇说:“他不来我们也穿帮了!王爷就早派了花灵跟踪我们!”自从那日偷听到宗政无瑕和龙天澈的对话,她就打心里对他反感。
逸菊闻言不雅的张大嘴,“小姐,竹儿说的是真的吗?”
她点头。“是啊,今天幸亏有花灵及时出现,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和竹儿了!”
逸菊这才发现两个衣服下摆都染了血,尖叫着跑过来,上看看下看看:“小姐,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只是虚惊一场!”宗政无瑕边说边脱去外袍。“快找身干净的衣裳给我!其它的等等再说!”也不知道龙天澈突然来找她有什么事,但今天她偷跑出府,理亏在先,她还是安份一点为好!
换上一身清爽的鹅黄色衣裳,简单的用玉簪把头发盘成髻,然后独自来到书房,推门而入。“王爷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龙天澈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她仍旧一身淡雅,素净的脸依旧脂粉不施。那日怒气冲冲的离开凌水轩后,他索性搬去容妃那住,可当他冷静下来,气消后,面对着百般殷勤的容妃,心里想的却全是她!
偷偷看他,发现他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反而看起来心情颇佳。这才放心的说:“我以为,王爷曾答应过让我一个人安静的生活!”
“我反悔了!”他回答得干脆,却让宗政无瑕为之气结。
“你——王爷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了!”她说。看见他顽皮兼赖皮的笑,明白他当真是想反悔了。可,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王妃自己毁约出府在先!”多么理直气壮啊!龙天澈看着宗政无瑕怔然无语的样子,半个月来的郁闷突然一扫而空。
“今天是个意外……”她道。
“你出府是事实吧?”他提醒道。
好吧,她承认这是事实,谁让她第一次偷溜出门就给逮个正着?“那,那王爷想怎么样?”
宗政无瑕自己也没发现自己语含娇嗔!但龙天澈发现了,她怔然的模样还真是可爱,让他忍俊不禁的大笑。
“王爷?!”她再次因为他的大手揽上她的腰而惊呼。“你不能……”
他挨近她,宣告似的说:“你很清楚我能不能!”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想逗她了,把一个伶牙利齿的才女逗得张目结舌真的有趣得紧!
她有些口不择言了。“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王爷!”
“我是天下第一人,绝无仅有!”他挥开折扇,扶着她的腰向外走,“走吧,今日岭南送来一批新鲜佳果,南方特产,值得一尝。”
他当真是要赖皮到底了,怎么办呢?宗政无瑕推开他放在腰间的大手。“王爷,如果您要反悔我没话说,但能否请您在人前别这样……”
“别这样吗?”龙天澈忽然低头,抬高她的下巴,接着封住了她娇艳欲滴的樱唇。她倒抽了一口气,所有的言语被他吞入唇,脑袋轰的一声,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最后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
他展转的吮吸着她娇嫩的唇瓣,思念已久的芳唇,吻起来竟比想像中还要甜美百倍,让他一发不可收拾,久久舍不得离。
“王爷,听说南方进贡了一批佳果,臣妾想——”书房门在此时被推开,进来的人话说一半却突然没了声音。
宗政无瑕突然从迷乱中清醒过来,猛的推开龙天澈,脸上绯红一片,尴尬的看见门口处,容妃和她的贴身婢女忤在那儿。
龙天澈问:“进来怎么不敲门?”好事突然被打断,心里一阵郁闷。
“我,我以为只有王爷一个人在……没想到王妃也在,臣妾跪安了!”容妃微微屈身,又怨怼的看了宗政无瑕一眼,转身退出书房。
书房门又被关上,宗政无瑕连忙开口:“王爷,那我也先走了——”
“你不准走!”他再度揽上她的腰,“陪我去吃荔枝!”
“那容妃怎么办?”她方才分明听到容妃提到“南方进贡的佳果”了!
“一会让管家送些过去给她!”龙天澈心情好得不得了。夜影说得对,他自负天下,难道连一个喜欢的女人都不敢靠近?即便她是皇兄派来监视他的人又如何?即使她是宗政元安插在身边的棋子又如何?他完全可以让她臣服于他,然后再不会作他想!
MLTS
刘老太太乘坐的马车避开人流众多的长安街,从东华街一路往北。出了天京北城门,车夫隔着车帘对里边的刘老太太说:“老太太,前面有一段路比较不好走,您可要坐好了!”
“没事儿,你尽管往前去。”车内的刘老太太说。哪知马车却在这时突然停住。
“你找死啊!没长眼睛是不?”车夫喝呲,瞪视着突然出现在马前的黑衣男子。要不是他驾马的技术好,这会怕是要出人命了。
黑衣男子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睛对上了他,让车夫打了个冷颤,那种感觉就象现在正赤脚站在冬天河面的冰上一样刺骨。“你——你——”你了半天却问不出一句话来。
“下车!”男子说。
“什么?你想打劫?”车夫不由的提高声音,又在那人的冷冷一瞪下瑟缩了一下。
男子什么也没说,纵身一跃,再落下已在车上。一把将车夫推下车,同时将探出车外想看个究竟的刘老太点了晕睡穴。
等车夫从地上爬起来,那黑衣男子已经驾着马车掉头往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