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分世界一 与神对话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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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天之前，这是顾筠住在这栋郊外小屋的最后一天，从他来到这里，不知不觉就已过了两年时光。
两年中他没有出过一次门，为数不多的娱乐就是每天看看书、听听音乐，然后等林即墨来，两人天南地北地聊天，偶尔手谈一局。如果把“无聊”这种情绪排除考虑在外，这两年他过得其实挺舒坦，渐渐地适应了这种环境之后，顾筠有时候会希望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十几年、几十年地过下去，直到他死的那一天——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秋天的天色暗得早些，两人吃完晚饭还不到七点，天色就已经整个暗下来了。顾筠坐在沙发上，抚摸着趴在他膝盖上毛色纯正的波斯猫，等待着林即墨收拾碗筷。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和“宅”这个字沾边，每天无所事事、得过且过，无论是压力和责任都不存在了，但他现在发现这样的生活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惜马上就要结束了。
明天是计划中接触杨柳岸的日子。
林即墨已经收拾好一切，将客厅的顶灯关上，只留下沙发旁一盏暖黄色的灯，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下，“准备好了吗？”
“没什么好准备的，几乎什么也不用带，除了船票。”
“我不会忘。”林即墨笑了笑，从茶几上的公文包中摸出船票递给他，“是明天下午到达的。”
顾筠接过来，随便扫了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头问道，“你说我穿着你给的那一身，再打一把伞，然后做出一副忧郁的样子，杨柳岸会对我一见钟情？”
这是几个月前顾筠偶然提到有些厌倦在这个世界继续做另一个人的攻略任务时，林即墨沉默片刻后告诉他的，并且效率极高地第二天就给他带来了一件月白长衫和一条海归风格的围巾。其实他只是随口说说，他并不很能分清无聊和厌倦，留在这里久一点也没什么。
“是真的。”林即墨已经是第三次回答这个问题，他自然知道顾筠提出这个问题，不是想得到“是”或“否”的回答，他想问的更可能是“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你将它告诉我，目的是什么？”
面对顾筠，林即墨其实很难拒绝，但这些问题都是他不能回答的，至少现在不能。如果被它发现了他的目的，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而且他不一定会有第二次机会。
“很多人都向往爱情，从小就在头脑中构思自己未来伴侣的模样，而外界出现和他们想象的伴侣重合度高的形象，就是人们一见钟情的原因之一。”林即墨这样解释，他低头看着自己交叉的十指，像是在构思着话语，“你可以把杨柳岸当作一个外表是□□头子的文艺青年。”
顾筠失笑。林即墨第一次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语出惊人时，他并不习惯，不过久了也渐渐发现这是林即墨试图转移话题的特殊方式，顾筠本来也没打算问出什么，索性随林即墨的意思换了个话题。
他用手挠着波斯猫的下巴，这只姿态高贵的猫咪仰起头，眯着眼享受他的抚弄，“小云怎么办？”小云是这只波斯猫的名字，是林即墨取的，顾筠隐隐觉得这是个绝非偶然的恶趣味，毕竟这似乎是林行云的小名。
“我不能养它，但我会交给一个合适的人。相信我，它会过得很好。”
时间回到正常的轨道，杨柳岸别墅的客厅里，顾筠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躺在沙发上，和他在郊外木屋的姿势没什么两样。昏黄灯光打下来，睫毛在眼下印出纤长暗影，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时翻过一页书页。
杨柳岸端来一杯水，顾筠伸手接过，水温正好。他捧着杯子咽下两口，薄唇沾上几分水泽，虽说还是毫无血色，却也勉强有了几分生气。
杨柳岸目光落在他的嘴唇，心绪有轻微的荡漾。他将另一只手伸到顾筠身前，手掌展开，几篇圆溜溜的药片躺在掌心，“吃药吧。”
顾筠蹙了蹙眉，不想理会。他知道吃药对他没什么用，毕竟这具身体的一切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中，剩下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杨柳岸拉过他翻动书页的那只手，将药片强行放入他手中，重复了一遍，“吃药。”
一抹无奈在眸底掠过，顾筠叹了口气，听话地将药片放入口中，和水吞咽。
杨柳岸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神色，接回水杯，柔和了声音，“西药没有中药那么苦，你也能早日病愈。”
深黑眸中如有轻波翻滚，几缕歉意游丝般掠过，又被垂下的眼睫遮掩下去，“你不必这样待我，我不值得。”
最后四个轻轻的字很好地激起了杨柳岸的怒火，“为什么要这样看轻你自己！你明明……”杨柳岸想到这里，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即使是温柔的性格，也只是厌世却又懒于挣扎的外在表现而已，喜欢读书也只是借此打发时间，至于其他可以称之为美好的品质，难道他要说你明明相貌那么好看吗？
顾筠并不在意他在想什么，他抬眸看着杨柳岸，这一刻的神色轻柔得近乎有些散漫，“如何吃药调养，也只是残喘最后一年半载，我没有任何未了的愿望，你让我住在这里，到最后的时候，也只是你自己伤感而已。”
他有意避开了“死”这个字眼，他自己到不在意，但他知道杨柳岸不喜欢听。虽然换成别的这么讲出来也没什么区别。
杨柳岸突然有了一种对待顾筠束手无策的绝望感，但这种感觉只是转瞬即逝，他很快又说，“我的侄子还有几天就会回来，很活泼的小孩子，希望你会喜欢他。”
天真的孩子最容易安抚疲惫的心灵，希望你会喜欢他，让自己建立一些，哪怕是微薄的，活下去的理由……
两天以后，顾筠就看见了杨柳岸所说的侄子，一个13岁的小男孩，名叫杨雨嘉，小名阳阳。小男孩有着温顺的黑发和一双灵动的眼眸，性格有些顽皮，但总体上还是天真可爱的。
顾筠此时正坐在书桌前，指向一行拉丁文，笔尖在其中一个单词上画了个圈，语声温和，“这个变形错了。”
“这个用法我记住了的，只是一不小心看错了。”小男孩嘴瘪了一下，飞快低下头做出一副乖巧样子，小手摇摇顾筠衣角，“夏叔叔千万不要和叔叔讲，不然阳阳今天的晚饭又只能吃素了。”
长指轻弹了一下阳阳的脑门，顾筠笑容和煦如三月春风，“好啊，老师可以不和你叔叔说，不过，你今天的作业量可是要翻倍哦。”
“夏叔叔......”小男孩嘟起小嘴，眨眨水汪汪大眼睛卖萌地望向顾筠。
顾筠好笑地勾起唇角，“不想做？”
小男孩忙不诸点头，撒娇一般抱住顾筠的腰用头发蹭蹭，“我知道夏叔叔最好啦！”
“不想做的话......”顾筠面上笑容更甚，“那我们就做一个交换，我不和你叔叔讲你做错了作业，你呢就跟你叔叔说我已经今天按时吃过药了。
“啊！”小男孩撅起粉嫩小嘴，有些为难地想着。
“不然你今天晚饭没肉吃哦……咳咳……”喉间有些发痒，顾筠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声让小男孩下了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我答应了叔叔，要监督夏叔叔吃药的！我现在去给夏叔叔倒水。”
顾筠脸色白了白，按住他的肩，有些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晚饭只有青菜和胡萝卜吃都没关系吗？”
“生病了就是该吃药啊。如果夏叔叔你能变得健健康康的，阳阳宁愿一周都不吃肉只吃素菜。”
小男孩说完便走向厨房倒水。
顾筠看着他背影，还算鲜活的神情一点点收起，如同油彩在旧画上剥落，最终只留下一片荒芜的死寂。
这一切落在来因取文件而不得不临时回家的杨柳岸眼里，他握在门把上的手轻轻颤抖着。每天晚上回来看到顾筠和阳阳的相处，他明明以为顾筠的状况已经改善了一点，如果不是今天临时回来，他压根不会发现。
也许顾筠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吧，他对阳阳这样的孩子也是有点喜欢的吧，只是将自己封闭得太狠，再也迈不出接受世界的一步。
这样……累吗？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林行云躺在卧室的床上。屋子里没有点灯，窗帘被拉上了，将外面所有的光阻隔，这里黑漆漆的，让人能够安全地释放所有的情绪。
林即墨今晚又不归宿，刘婶早就在一楼歇下，这是时常的事。在夏知秋闯入林行云的世界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这样每一个这样的夜晚都会让他无比思念、无比绝望。
他闭着眼睛一遍遍回忆从和夏知秋在茶馆相识的每个细节，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样做过多少次。
他们之间的回忆很少让他觉得快乐，或者说在经历时愉悦却又满不在乎，在失去后他才领悟——他与夏知秋的关系建立在夏知秋全心全意的付出与自己出于某种幼稚的骄傲或者恶趣味的利用。
他还是很难相信所谓前世的记忆，但现在却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他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等他醒来的时候，夏知秋还住在这座宅子里，他会尽一切努力去对他好，让那种悲伤而怀念的眼神成为过去，用自己一切的爱换得夏知秋走出那段他不知道的前世，然后接受他，让两人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不止一次地这么想——他愿意用一切来换！神灵，如果真的存在，请接受他的祈求，一切、一切代价！
林行云在心中绝望地呼喊着，理所当然地，没有任何应答的声音。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神灵是不存在的，即使存在，也不在乎是否多他一个信徒。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分世界一 与神对话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