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罗浮(2) ...


  •   “夜神宫?”
      方临舟有些好奇地问道。谢奚正折起信纸,一边取了肉食喂鸟——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来信,传书用的不是常见的信鸽,甚至都不是常用的普通信鹰,而是一只黑毛红眼睛的老鸹,送信到时扑棱棱一声落在他们窗外,张嘴便是凄厉一啼,荒郊野岭就像凭空闹了鬼,愣是把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他和谢奚在一户破落木屋里。他们本就为了查旧案而来,便没有绕路,从临安出发就一路越过秦岭南下,直接进入蜀地,到现在不过五六日时间已经到了罗浮山地界。蜀西多山,往往都只是在山与山之间的平整谷地才见缝插针辟着一个个的村子,其余地方大多都是深林山野,不怎么看到人烟,只有零星猎户入山时住的屋子。
      他们这晚歇脚的便是这种木屋,猎户的小屋大多是不锁的,也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蜀西群山险恶,猎户们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这小屋更像是供进山的人歇脚的一个公共的休息地,不论是什么人建的,路上遇见便可以进去歇歇再走。
      方临舟四处找了找,从窗下的柴堆里拣了一捆出来,就着小屋中间的火坑升起火来,烧过了热水涮了杯子,这才架起小壶来煮茶水,“重黎向来是有事才报备,现在没消息传来,应该进展还算顺利——怎么,他遇上你的人了?”
      “嗯,邝清来信,说已经和重黎见过面,打算和他趁十月初七兰灯节潜入夜神宫的灯会,探探虚实。”谢奚喂过了乌鸦,将它放走,自己起身去洗手,“他既然去查,应该也有些想法。那边可以暂时交给他和重黎,我们先去查罗浮山庄。”
      “邝清?”方临舟听着这个名字,脸便拉了下来,一脸不满地冲谢奚抱怨,“你怎么又找那个娘娘腔?”
      “……你别这么说他。”谢奚有些没辙地轻轻呵斥了他一声,“连斛与鬼门世代交好,蜀西地界上的事,他这个地头蛇查起来也能进展快些——我不是和你说过了?邝清那个样子惯了,也没别的想法,你别想多。”
      “没别的想法,成天对你搂搂抱抱,还一口一个冤家,‘冤家——’啧,”方临舟学着邝清那一口娇软多情的腔调,反倒把自己雷得不轻,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转而半是胡搅蛮缠地和谢奚理论起来,“你也不推不阻的给他抱。我想抱抱你怎么没他那么容易?”
      “这又是扯到什么跟什么上去了?”谢奚有些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邝清自小便只当自己是个女子,一直就这么养大的。你就当他是个姑娘,少跟他见识就是了。”
      “二十七八的老姑娘。”方临舟愤愤不平,小声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呢?”谢奚扬手作势要打他。方临舟笑嘻嘻往旁边一躲,蹲在地上就着火烤沿途摘的山果,也不再闹了。
      方临舟嘴上不爽,倒也真没太往心里去。他年少无知的时候还真吃过邝清的醋——连斛与鬼门来往密切,他住在澹云台的时候,三天两头便有邝清上门。邝清是鬼门的少主,老爹溺爱,自小发现邝清一直把自己当做女孩,居然也就那么由着他去了,活生生养成一个娇纵大小姐。蜀西鬼门家传秘术,能操纵死尸,令其如活人走跳,旁人只当是邪门妖术,对鬼门一向敬畏参半,远远避开。邝清从小没什么朋友,便只肯和谢奚一起玩,一来二去待谢奚满满都是小女儿娇态,一口一个冤家,搂搂抱抱娇蛮可人,简直像是谢奚的小媳妇。
      谢奚对旁人没什么好脸,也懒得搭理应酬,对身边的人却宽容度极高,心里清楚邝清对他实则无意,就也随他去,只当添了个好黏人的妹妹。方临舟最初目睹他们相处亲昵,还狠狠吃了一大口醋,接连好几天都恹恹的跟他赌气,等谢奚弄明白原委跟他解释清楚,好不容易把他哄好,方临舟却像小狗被人踢了一脚一辈子都留心,看邝清就觉得膈应,怎么都不舒服。
      方临舟把烤好的山果拣出来,吹了吹浮灰,擦一个给谢奚递一个,“那接下来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
      “罗浮山当年大火停了以后,过了段时日有人上山,发现山庄废土上面新起了坟茔。”谢奚咬了一口,脸色就是微微一变,翻过手里剩下的半颗果子看了一眼,当下就着手心吐了出来,“有人悄悄潜回去把叶家的人都收殓了——别吃了,你这哪里摘的金线果?金腰的有毒,腰上一道黑线的才是能吃的,赶紧扔了。”
      “啊?”方临舟刚往嘴里扔了一个,闻言不上不下地卡了一下,看着手里的一把果子,连忙留意找了找,“我就随手摘的,天黑也没仔细看……噢,这个是黑的,你吃这个,继续说。”
      “……所以当时没人看过叶家人的尸体,追查重点在于太子的事情,没人知道叶家当时遭遇什么、究竟被什么手段灭了门。”谢奚没脾气地看了方临舟一眼,还是伸手去把果子接了过来,“既然要重查当年事,那就索性查个彻底。”
      方临舟咳了一声,抬着眼睛瞄向窗外,“小师叔,当着人坟头就别说要挖坟掘墓的……大晚上怪渗人的。”
      ——说来也巧,他们住的这间木屋居然就在罗浮山的半山腰上。从窗外望过去,隔着一道溪涧,再有不远就是当时收殓着叶家人的荒地。当年罗浮山庄被一把火烧成白地,几年春风吹又生,也不知罗浮山这个气候怎么钟灵毓秀,居然短短几年就又长出树木灌草来,眼下早已长成了百丈高山中毫无特点的一部分,只有树林和杂草中间稀稀拉拉起着坟堆,才能靠这个辨认出是罗浮山庄死难者的埋骨之地。
      谢奚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瞟了一眼,也瞧见了远处的坟堆,便信手一托窗框,就要把窗户合上,“别自己吓唬自己。”
      “……等下。”方临舟却探手拉住他的袖子。
      ——谢奚回手关窗的刹那,他余光略过刚才看着的那片坟场,只看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闪过一道极小的青绿色火光,却在他拉住谢奚的这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抬眼去找已经毫无踪影了。
      “不会这么乌鸦嘴吧……”方临舟心里轻轻嘀咕着,悄悄在心里拍了自个儿一嘴巴。他有些狐疑地朝外看了一会儿,再没瞧见那道奇怪的火光,只好松手放开谢奚,“没事,刚刚看见一道鬼火闪过去,可能是我眼花——”
      他话音未落,谢奚却倏然一皱眉头,挥手拂袖,登时打灭了木屋里的灯台!
      室内乍然一暗,几乎就是同时,一道森然的深碧色流火破空而来,仿若无物一般穿过谢奚手中那合拢一半的窗扇,劈面打向谢奚的双目!
      “小心!”方临舟猝然出声,情急之间来不及拔剑,只来得及掷出手中攥着的那一把金线果——好在谢奚仿佛早有预料,在他出声同时探手入袖,铮然一声清鸣,一片“折叶”已然脱手掷出!
      那一霎仿佛被拖长千百倍——金线果撞上那一线流火,内里蕴含的力道两相撞击,登时将柔软的果肉当空搅碎,爆成一团乱雾,流火却也随之震荡,偏转一线——随即折叶叮一声撞上那道青火,刀刃后面缠连的金线被谢奚那一掷的巧力抖开,霎时将那青火中的物件缠了个结结实实,随他转手一拖,叮当连声坠落在地上。
      ——这一招兔起鹘落,青火落地消散之时,屋后一声轻响,谢奚掷出的那枚打灭烛火的果核才刚刚敲在墙上。那鬼火包裹的物件这才现出原形,方临舟定睛一看,发现那原来是一只一尺余长的纤细长梭,色泽惨白,分明是一截骨头磨成的。
      “夜哭鬼女绣霞帔,月黑丧星来敲门。”两相僵持了片刻,还是谢奚先开了口,语气却不似平日待人那样透着一股懒得打交道的冷淡,更不像跟方临舟说话那样温声软语,而是冷冷的,带着点不善的戾气,“湘西五鬼,不吃吃喝喝等着死,找来蜀西,是想把上回好不容易捡回去的骨头埋在这儿?”

      “谢家小子嘴不留德,不敬鬼神,死后当心让野狗嚼了舌头。”
      一阵木杖顿地的笃笃声慢慢传来,片刻之后,似是有人在屋外驻足,一道像是行将就木的老妪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带着一股不怀好意的幽幽鬼气,桀桀笑了几声,“做桩买卖,也能碰见仇家上门。夜半三更荒郊野岭,老婆子怕是搅扰了你幽会小情人——好一双利眼,野果子砸歪织命梭,这一手暗器功夫,莫不是又搭上一个唐家的?”
      “……”方临舟虽然觉得十分不合时宜,还是被这一句“小情人”拍了个莫名奇妙的马屁,只好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
      谢奚听着他咳嗽,大概也知道他心里又不着四六地想了点什么东西,只好无奈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对着窗外冷冷开口,却并未反驳,反倒像是默认了老妪的说法,“他是什么,与你们无关。你们深夜爬上罗浮山,想要做什么?”
      “五鬼出人间,自然是有人敲开鬼门关。”那个老妪声音嘶哑开口,“一条命换一分财,孤魂野鬼无人惦记,只好自己赚两张纸钱——老婆子倒好奇,你没瞧见鬼火,又怎的知道我们就在附近?”
      “吊丧星那一身臭味,别说偷偷摸上我的屋顶,十丈远便闻得清清楚楚,我不用看见。”谢奚抬眼轻轻一瞥屋顶——方临舟听到身边一阵轻轻的金石摩擦声,偏头却看见谢奚手指微动,竟是将袖中那一脉七片“折叶”都一一连缀起来,此刻提在手中的已然是一把雪亮的长刀,不由心中一凛,将心里原本还有的一分玩闹之意驱散,知道谢奚这是要认真了。
      “折叶”是先代蟾宫主人传给谢奚的兵器,这把折叶刀是许多年前唐门门主亲自打造,刀身由七片分离的刀叶连缀组成,每一片都连着金线,可以凭借金线凌空操纵,收发自如千变万化,比起兵器更像是一种暗器。折叶的每一片刀叶都锋利无比,足够应对一般场面,谢奚平日即便与人动手往往只用其中一片,唯有遇到真正难缠的对手方才会将整把刀都拼起来。
      “更何况,”谢奚倒提长刀,一边背过一只手,衣袖轻轻颤动,接二连三有赤红的甲虫从他袖中悄悄爬出,“饿鬼是不是也来了?七年前吃了他一只胳膊,我这‘赤蝗’可一直记着他的味道。有胆再在我面前现身——胳膊长回来了吗?”
      屋外传来一声尖利的怪叫!窗户砰然碎裂,一个瘦小如猿猴的人影破窗而入,充满怨毒地扑向了谢奚!
      “老四!”窗外那老妪厉声喝止,语气不再像先前那么淡定——那猿猴一样的人扑进来,却正撞进熄灯后的一片黑暗里,暗处谢奚早有准备,一刀自下而上一挑,嗤一声便在那人胸腹间划出一道血印!
      饿鬼身法却是无比灵活,中刀刹那便翻身后跃,谢奚却一步抢上,趁他身形转换的一霎,一掌按向他胸前——那先前爬出的赤色甲虫循着血气张开细小双翼,发出细小的嗡嗡声,猛地扑向了近在咫尺的饿鬼——
      红云般的甲虫团即将临身之际,他们身处的木屋陡然重重一震,仿佛被什么高空坠落的东西猛然砸中,发出一阵喀啦啦的破碎响声,停了一瞬,轰然劈头盖脸地塌了下来!谢奚被房梁当头砸落,收刀飘然后掠,饿鬼抓住这一刹机会弹身撤出,鬼魅一样无声落在几丈开外溪涧的河岸上。饶是如此,仍有几只飞得快的赤蝗黏上他的伤口,饿鬼低头一瞧便是脸色一变,咬牙毫不迟疑地一刀削落皮肉,远远一脚踢开。
      谢奚看了站在河岸上的饿鬼与不远处的织命女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望向方才随着木屋倒塌一起落下来的男人。这次不用他说,方临舟也感觉到了一点危险的气息——比起织命女与饿鬼恶形恶相,刻意营造出的阴森模样,这个男人看起来十分正常,只穿着一件破旧的麻布衫,露出黝黑的皮肉,活像个日日劳作的木讷苦力汉子。但他一现身便隐隐压住了整个局面,落脚之处刚好在谢奚与方临舟两人中间,只靠落地那一瞬的气势,便将他们隐约分割开来。
      更何况——方临舟目光微转,落在男人满是泥垢的一双赤脚上。方才木屋倒塌,听声音应该就是被此人跳落时的一脚生生踩塌的,这样的功力绝非能等闲视之,再加上还没全部现身的湘西五鬼……
      “崔判?”谢奚沉声开口,“判官一向发落厉鬼,什么时候也能同路了?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有钱能使鬼推磨。”被叫做“崔判”的男人沉沉开口,吐字有些慢,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威严,“判官也是鬼,道理也能用得。”
      崔判站直了身——他肩上还扛着个人,看身形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头无声无息垂着,不知是死是活,崔判生得虎背熊腰,扛着她像是一只手便能将她的腰掐着,轻轻松松仿佛背着一条布口袋。方临舟隐隐觉出身后气息有异,不动声色偏头以余光一瞟,发现背后的树梢上不知何时悄然挂下来一个人,头下脚上轻飘飘地荡着,好似没有重量一般在山风里轻轻摇晃。
      吊丧星吗?方临舟在心里悄悄盘算,一边将目光悄悄投向谢奚,却看他垂在衣袖下的手轻轻屈起两个手指,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站的角度刚好,谢奚也似是有意让他看见般轻轻抬了抬手腕,衣下似是有什么活物悄然爬过,顺着下摆落地,悄无声息隐没在泥土里。
      方临舟伸向腰间的手一停,只一转念便想明白谢奚的打算,便索性从善如流装作一个被错认的唐门子弟,没去拔扣在腰上的剑,只将手抄进袖中,敛起气息不动声色立在一旁。
      “人既然已经拿到手,就不要横生枝节。”崔判将扛着的女子往肩上推了推,回头瞥向身后的饿鬼,“救你一命,已是看在同行一路的情面。有什么冤仇,来日再报。”
      “既然已经撞上了鬼,自然就要被鬼收了命。”织命女嘿声一笑,“崔判官,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可知我们兄弟,是等了多久,才撞见了这小子孤身一人落在我们手里?”
      崔判浓眉一纠,目光转落在谢奚脸上,又向方临舟看了一眼——方临舟不过二十一岁,眉眼还有些少年人未长开的稚气,这时存心藏拙,竟也瞒过崔判的眼睛,只当他是个唐门的寻常小辈——崔判心中权衡片刻,终究还是退了一步,侧身伸开一臂,默不作声地对谢奚摆出一个起手式。
      “崔判,”谢奚淡淡一抬目光,与近处的崔判对视一眼,“湘西五鬼的仇怨,你打定主意要插一脚了?”
      “速战速决。”崔判却没回他的话,只略略偏了偏头,向身后的织命女沉声道。
      谢奚突然动了。
      他身在包围之中,却没有小心提防,而是脚下一踏,身形如幻影般倏然冲过崔判的身边,使出一招极度暴烈的“拖刀斩马”——折叶不过三尺,却带起狂猛的刀风,仿佛他握在手中的是一把真切的□□,带着千钧之势而来,一刀劈面斩向河岸边上、方才与他照面过的饿鬼!
      这一刀来得太猛,也太过出人意料,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料到他起手竟然是越过崔判直奔饿鬼,似是根本不在意将背后留给崔判这个级别的敌人——直面这一刀的饿鬼刹那被卷入他的刀势,谢奚这一刀半分没有留力,折叶斩在风中,竟激起一阵清吹厉啸,刀锋尚有丈许临身,激起的锐风已然扑面而来,倏然在饿鬼脸上割出一道血痕!
      饿鬼一声尖叫,躬身急退——他在与谢奚照面一瞬便落了下风,此刻被这声势浩大的一刀劈来,当下便有些心生惊惧,毫不恋栈地向后倒掠——他轻功竟也不凡,踏水如飞花落叶,只一闪便掠过溪涧,直退向对岸的树影之中。
      饿鬼一动,五鬼结成阵势便是一空,织命女与吊丧星便只有跟上。崔判猛一顿地,正待跟上,凭空却突然响起一声清越剑鸣,一剑如流光飞雪,倏然截断他跃起之势,当胸一刺,硬生生将他拦回地上!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别人的恩怨,崔判官,插手不太好吧?”
      方临舟横剑一收——他手中的剑极薄也极软,收势之时不受力般清鸣细颤,迎着身侧溪涧水光当空月华,便如一泓泉水般透亮清澈,“不妨换我与你消磨消磨。比起插手他们的事,我更好奇,你的肩上扛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嗟乎屈夫子,一叹思美人。”崔判却注视着他手中的剑,眉峰紧皱,半晌才沉沉吐出一句话,再看向方临舟的目光已然沉重许多,缓慢挺直了身,“想不到竟是我看走了眼。蟾宫吴如许,是你什么人?”
      “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不是要你还我一个的。”方临舟却笑了声,轻轻眨了下眼,“罢了,有什么不解的事,不妨讨教一二招功夫来解惑——我不占你便宜,你可以放下你肩头的女子再来。”
      崔判一时有些为难,最终却是忌惮蟾宫的念头占了上风,默不作声地走到一旁将肩上的人放下。
      方临舟屈指一弹剑身,“思美人”发出一声清越铮鸣,倏然抖得笔直——方临舟单手挽剑,剑尖点地,只这起手一招便是无尽风流意蕴,正是蟾宫绝学,楚歌剑诀,“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
      “我学艺不精,倒是没得几分火候,”方临舟笑着开口,却是一扬眉显出十分的意气来,“来,请赐教。”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