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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蹊跷的死亡 ...

  •   金菊曳地,芙蓉吐艳,自从落了秋雨,天凉得飞快,几场雨后,街上的行人也穿上了棉衣和夹袄,刘老伯寅时就挑着担子上街头支了摊卖豆花,全家一共也就二斤棉花,做了一床小棉被裹着装豆花的木桶保温,他自己只能穿着单薄的衣裳。

      寒风吹得人哆嗦,吃一碗热乎乎的豆花,添点白糖,或者加点辣子和醋,都别有一番风味,刘老伯的豆花摊摆了几十年,很多人可以说是吃着豆花长大的,卖豆花的日子日复一日,大同小异,今天就是个小异。

      因为来了个穿红衣的姑娘,一个人,吃了二十碗。

      红衣姑娘也不知道是被风吹得还是吃豆花热得,脸蛋红扑扑的,一招手示意继续上第二十一碗,要甜的。老刘忐忑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上前去搭话:“姑娘哟,可不能再吃了,吃这么多,要吃坏了的。”

      姑娘哼了一声:“你们就是娇滴滴的,吃多了不行,不吃也不行,热了不行,冷了更不行,真是麻烦!”

      刘老伯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活了六十多年,头一回、被人家说娇滴滴……”

      那姑娘撇了下嘴,蹦蹦跳跳地过来问他:“老爷爷,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老刘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我卖完了这些豆花就回家。”

      小姑娘趁老刘打豆花的时候往桶里看了一眼:“哇,还有这么多!我全买了,喏,你收好钱,不用找了。你抬到街那一头的客栈里交给小二就行,我在这儿等你,麻溜的。”

      刘老伯接过钱币,收进兜里,浑浑噩噩地担起豆花去了客栈,舀出来给了同样一脸莫名其妙的小二,又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出摊的地方,小姑娘的红衣很显眼,她坐在椅子上,两只脚在地上踢踢踏踏的,远远看见他来了,等急了似的一路小跑来拉住了刘老伯的扁担就往前走:“这下好了吧?可以回家了吧?”

      老刘被路人探究和愕然的眼神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路人早已走远了。

      老刘住在巷子深处,这里街坊邻居都是市井小民,热闹而有生气。平时要走一炷香才能穿过巷子走到家门口的,今天居然只花了几个瞬息的功夫,老刘有些晕乎乎的。

      他看了看身边的红衣姑娘,她已经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用眼神催促着老刘快开门。老刘很无奈,寻思着就算是传闻中的仙人跳,估计也不会找上自己这么个老头子,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没什么好骗好抢的。于是就打开了院门,推门进了小院,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了进来,也不敢关院门,就掩上了,放下木桶进了屋子,才发现桌子旁已经坐了个俊美的年轻人,以手支额,仿佛是睡着了。

      老伯被唬了一跳,早上的小姑娘已经让他摸不着头脑了,现在青天白日的家里又多了个年轻后生,跟土地公似的,还熟门熟路地睡上了……看他一身打扮清爽利落,人也是文雅俊秀,像是很有来头的样子。正踌躇的时候,早上的小姑娘也跟着进了屋,径直跑到年轻人身边,轻轻拍醒了他。

      年轻人并未睡熟,轻触即醒,抬眼看到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刘老伯,赶紧起身,一揖到底,温和有礼地道了个歉:“老人家,万分惭愧,晚辈名苏陌,有事要向您请教,因为身体虚弱,故而……未经同意擅自进屋休息。”刘老伯当了一辈子老实人,突然被人行此大礼,已是惶惑不安,根本再没心思追究苏陌此前不合规矩的举动。

      刘老伯烧了壶热水给二人斟上,有些局促地坐在了桌边,苏陌挂上招牌式人畜无害的笑容,温柔地开口道:“老人家,我们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有些事需要向您请教,还望见谅。”刘老伯有些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好,无意识地放在膝上搓着粗布裤子:“公子莫要、莫要这样说,老汉卖了一辈子豆花,啥也不知道,别、别说请教,有啥事尽管问,老汉只要知道,没有不说的。”

      苏陌又是一番感谢,刘老伯更是受宠若惊,连连摇手。苏陌顿了下,用最柔和的声音问道:“那边香案上的,可是令郎的牌位?”刘老头闻言一怔,顿时泪如雨下,苏陌赶紧安慰道:“老人家,我不是故意提起您的伤心事,只是事关紧要,还望您能为我们解惑。”

      刘老伯仍抹着眼泪,在二位陌生的年轻人面前掉眼泪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故而背过脸去,显得有些佝偻,提到他儿子的死仿佛让他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此情此景让人十分不忍,苏陌领着清遥走到案前,依次恭敬地上了香。

      老汉又抹了把脸,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才恢复了常态,他向苏陌说道:“我家虎子的死,左右街坊都知道,公子有啥事,就问吧。”

      苏陌斟酌了一番,先问到:“听闻令郎之死十分蹊跷,官府有何说法吗?”刘老伯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平头百姓的命,还不如官老爷的一个屁重要,他们派了人过来查看,捕快在屋里转了一圈,就断定是暴病而亡。暴病,哼,有什么病,会是那个模样啊!”

      苏陌心里一跳:“可否请老人家形容一番是何模样,不知是否冒犯?”刘老伯皱着眉头,面色十分痛苦:“哪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人都没了。我虎子从小壮得很,也没生过什么病,那天早上我出门卖豆花的时候他还在后院里给李老爷家赶制一批柜子,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就只剩个皮包骨,全身发黑,躺在院里了……你们说,什么病这么厉害?老汉命苦,从小家里穷,到了四十才有这个儿子,老婆子又走了,好不容易家里日子好过了点,刚准备给虎子张罗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刘老伯说到这里,悲伤难抑,又哭了起来。

      清遥和苏陌面面相觑。之前沈庭轩有说到,前一阵城里连续有人暴毙,他二人以此为线索继续查探,却发现那些日子里过世的人虽然死状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是精血损耗殆尽而亡,一看便知是妖所为。可惜前三户死去时日已久,妖气早已散尽,一路打听到刘老伯的独子刘虎半月前暴毙而亡,时间不算太久,这才想来查明一番。然而刘老伯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两人担心贸然提起往事会让老人情绪崩溃,反而问不出个子丑寅卯,但是事情又迫在眉睫,只能冒险一试。

      苏陌免不了又对刘老伯一番安慰,不知道是不幸还是万幸,老人家年轻时就经历过家破人亡,只身沦落二十余年,所以对这样的打击还算承受得住,伤心过后仍是自己煮豆研磨酿制豆花糊口。

      二人的身份不便解释,也解释不清,于是苏陌谎称自己是四处采风的文人骚客,听闻临安城里奇闻异事较多,特来采集故事录入自己的传世名作中。老百姓们对读书人都有一种向往,更何况自己的故事还可以写进书里,刘老伯将儿子去世的状况,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二人。

      了解完相关的信息后,苏陌硬留下了一锭银子,说是作为报酬,刘老伯老泪纵横,千恩万谢地将他两人送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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