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起相思》一只大雪只

18、那不是舒雨！

　　收拾好自己后，清遥又去嘱咐小二熬了药，打听了补血的食材，暗自记下，回房再次看了看苏陌，顺便把满床的血渍清理了一番。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而绵长，不过因为失血过多，面色发白，嘴唇也有些淡青色。

　　一天之内重伤两次，能活下来也着实是苏陌命好。白天一时心软放过了舒雨，没想到她居然主动上门滋事，清遥气得不轻，下定决心今日定要斩了那只狐妖，永绝后患。她召唤出兵器，从窗户飞身出去，一步十丈，飞速直奔城南杏花林。

　　飞檐走壁几个起落就到了南城门，然而她刚踏过城墙跃出，就远远看见舒雨从杏林冲天而起，一眼就看到了清遥，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加速冲了过来。

　　两人距离尚有三丈的时候，舒雨的第一鞭就到了。这一鞭显然凝聚了她毕生的妖力，鞭子红光耀眼，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条吐着信子的血红色毒蛇，清遥一个闪身想要避开，那鞭稍却像长了眼睛一样，也拐了个弯，仍追着清遥头颈附近的要害。

　　清遥挥动双剑轻点鞭稍，借力原地飘摇上升了三尺，原先踏过的城墙已经被妖气波及，劈裂了一道口子。清遥怒火中烧，连续或刺或砍或劈，挥出一道道雪亮的剑气，几乎比日光还要耀眼，舒雨完全不似昨日那般总想着先躲开，不顾娇嫩的肌肤会被剑气刺伤，一路杀将过来。

　　清遥终是实战经验丰富了许多，看出舒雨心浮气躁，鞭子失了章法，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打定主意先避其锋芒，待她力有不逮时再一举破敌，于是一路且战且退，渐渐地引着舒雨往少有行人的凤凰山去。清遥心里有些纳闷，舒雨的鞭子，似乎也比昨日虚了不少，除了第一鞭可称得上气贯山河以外，其他时候都有些外强中干，全凭着招式灵巧才占着上风。

　　然而紧密的鞭影逼得她没空深究，只暗暗提高警惕，提防舒雨保留实力，下手也开始不留情，两人分毫不让地激战，渐渐都有些杀红了眼。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仍然分不出胜负，舒雨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的鞭法愈发地急躁了起来，挥得密不透风，终于在两人一个错身的功夫，忍不住喊了出来：“你快把解药交出来！”这句话没头没尾，清遥有些没明白：“解药？”

　　舒雨仿佛是气极，手指微微发抖：“你少装蒜了，昨天你给云书下了咒，回去没一会他就毒发了，吐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连，连内脏的碎片都吐了出来，快说！你是不是下了毒咒？”清遥远远与她对峙着：“我没有下毒，昨天只是定身咒！就你这德行，还不知道得罪了谁，非要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昨天那一鞭我已经忍够你了，夜里你居然还来偷袭！今天不把你扒了皮做成披肩我就把名字倒着写！”

　　舒雨急得已经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带了点哭腔，愈发显得楚楚动人，凄凄切切地控诉着：“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不依不饶！云书是无辜的，我虽是妖，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就招招下杀手！”清遥冷若冰霜地抬起剑直指她俊俏的小脸：“因为我要你右臂里的东西，是你自己抠出来给我，还是我亲自去取？”

　　舒雨脸色急变，捂紧了自己右手小臂，颤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清遥已不想再多废话，摆好了攻势：“因为它是我的，你想据为己有的话，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舒雨已经花容失色，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脸颊：“不！我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

　　说完她再不顾与清遥的争斗，转身要逃，清遥正准备去追的时候，突生异变。

　　从斜旁一棵浓密的大树上窜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显然是伺机已久，那个身影快得像是一道光，他丝毫没有停顿地掠过了舒雨，也没见什么动作，舒雨却惨叫了一声，化成了原型，整个右臂鲜血淋漓，从空中直直地落了下去。

　　清遥心里一惊，眼前已经失去了白影的踪迹，却猛然感觉到一块碎片在她背后向她接近，速度快得让人心惊，一个呼吸的功夫已经到了她耳边，她刚侧过头，就被重击在后脑，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了下去，连续撞断了几根树枝，一闷声摔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恢复了意识，挣扎着醒来时疼得她龇牙咧嘴，四肢像被拆了重组过一遍。清遥的手指动了一下，旁边立马有双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一个熟悉的清亮的声音响在她头顶：“你醒了？怎么样？”清遥一个激灵，用力睁开双眼看过去，吓了那人一跳，真的是苏陌。

　　苏陌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做什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又没死。”清遥没好气地哼哼：“要不我慷慨解囊，你现在已经投胎去了，正在吃奶呢。”苏陌赶紧一叠声地道谢：“是是是，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所以我一醒过来，就赶紧来找你了。”

　　清遥被他扶着坐起身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轻轻活动着关节：“你这身体还能跑这么远？”苏陌拍了拍腰间的锦囊：“下山之时师父给我了一些炼好的药丸，关键时刻可以提一提精气神，我又喝了你备好的药，走这些路还是可以的。”

　　清遥噢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们从城南一路打，这都到了凤凰山了，我也没有给你留小纸鹤啊。”苏陌愣了下，有些赧然，指了下清遥的耳坠：“上次你走后，我们又在临安重逢，我便在你耳坠上下了个咒，这样我随时都能知道你在哪，在做什么。”

　　清遥也愣了下，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突然她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板着脸严肃地问苏陌：“那我上茅厕你岂不是也能知道？”苏陌被噎了下，赶紧解释：“不不，这个咒平时不开启，今天是头一回用！我一醒来发现找不到你，起用了它发现你和舒雨在激战，赶紧一路赶过来，然而还是迟了。”

　　清遥这才想到舒雨，暂时放下了茅厕沐浴换衣服等等问题，急忙问：“舒雨呢？”边四处扭头去看。苏陌摇摇头：“别看啦，我刚到的时候她就醒了，还是狐狸的原身，看到我既没心思动手，也顾不上避开，好像非常伤心的样子，一路哭着走了，她好像是受了伤，一路都是血脚印。”

　　他顿了下，继续说，“我本犹豫要不要收了她，后来一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又昏迷不醒，我就先过来看你了。你怎会受伤如此之重？”

　　清遥气得直喘：“别提了！不知道从哪窜出个黄雀，把我这螳螂偷袭了。”向苏陌扼要描述了刚才的情况，说完这就要起身：“走走走，我们趁热打铁把他们连锅端了，回头别放跑了。”

　　苏陌赶紧拦住她：“不会跑的，云书中了毒，估计床都下不了，哪里经得起奔波。你也受了伤，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舒雨现在受的刺激太多，别把她逼得太紧了。”

　　清遥琢磨了一下，他俩的交锋中，好像苏陌的建议一直是对的，也就同意了，被他搀扶着起身，提出了要吃蟹粉小笼的要求，一起回城了。

　　这一天二人便吃吃喝喝看看大夫地过去了，期间讨论了下那道鬼魅的白影，然而却一无所获。其实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清遥是有些紧张的，她很怕苏陌问她，那人抢走的是什么？你要那个做什么？然而一顿忐忑的午饭过去，苏陌并没有问起，她虽然感觉有些不寻常，但是心里终究是松了口气。

　　夜间消食的时候沿着城内的河散步，遇到有不少小姑娘在放花灯，河面上飘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花灯，顺着水渐渐漂远。

　　清遥看着新鲜，苏陌耐心解释道：“古时候的人们，认为火是万物之源，是吉祥、温暖的象征。放河灯最早是一种祭祀和宗教的活动，流传到如今，成为了百姓祈福的方式，还有些地方的人们，七月初七时觉得鹊桥太暗，牛郎织女会看不清，所以放河灯来照亮鹊桥。算算时间，今天是初一，确实又到了放河灯的日子，要不要咱们也放两个？”

　　清遥早就听得动心，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喜滋滋地跑到一个小贩那里开始挑选了起来，最后一口气买了六只不同形状的，全都交给了苏陌拿着。

　　苏陌看看满手的灯，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城外河面宽阔些的地方放吧。”

　　城外的人少了很多，这条小渠的水飘飘荡荡最后会在前方汇入西子湖。二人坐在河边的台阶上，清遥开心地捧着脸，看着苏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只花灯，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许下一个心愿，然后轻轻将灯放到水面，顺势轻轻推了一把，那只灯颤巍巍地打着转儿漂远了。

　　苏陌又点燃了第二只递给她，清遥捧着又许了个愿，依样将花灯放了，六个灯只一会的功夫就放完了。

　　水面明明灭灭，曲曲折折，流过数不尽的荷花灯，这些承载着美好愿望的小火光渐渐在水天交际之处汇聚成一条线，河水中的光影在起伏的水波中闪烁，美得连漫天星辰都比了下去。

　　夜晚，逐渐静谧了下来，清遥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心里想着自己刚刚许下的六个愿望，六盏灯对应六界，希望自己能在六界中顺利找回自己的真身。她把这个愿望拆成了六份，是怕这个愿望太重，压垮了河灯。不知道这些灯最终漂去哪里，会去天上吗？会有神仙来帮帮她吗？清遥一时陷入了自己的心事，有些恍惚。

　　耳边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你要舒雨的那件东西做什么？”清遥的心神仍在广袤的天地中，不自觉地顺口答道：“为了我的小命啊。”

　　说完忽然清醒了过来，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紧张地转过眼睛去看苏陌，苏陌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并没有把这段问答放在心上，继续问她：“性命攸关，自然应当重视，不过你当时在宣州的时候，是怎么听一段故事就知道舒雨有那个东西呢？”

　　苏陌的双眸映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明暗不定，清遥心里有些慌，但还是照实回答：“我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就这么巧。”

　　突然，有个被她忽略的点电光火石般在她脑海中闪过，她蓦地坐直起身，对苏陌说：“昨夜偷袭的那只狐妖，不是舒雨。”

　　苏陌有些讶异：“不是她？你不是看见她了吗？”清遥点点头又摇摇头：“昨夜的是她的原身，准确来说，和她的原身一模一样，我就先入为主以为是她。现在我可以确定不是舒雨，还要多亏你提醒，我方才所说我要寻的生死攸关的东西，与我是有感应的，所以我才一见舒雨便知她身上有，而且知道在她右臂，但昨夜我见到的那只狐妖，与我没有半分感应，舒雨并无道理取出它放家里再来找麻烦，昨晚我满心惦念你的小命，竟忽略了这么重要的问题。”

　　苏陌如墨画就一般的眉蹙起，他的面庞连续闪过几种情绪，最后仿佛漫不经心地开口问：“有感应？如何做到的？”清遥心里慌乱起来，她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全盘托出，好纾解内心的压力，可理智却将这些话拦在她的咽喉，她搜肠刮肚地组织措辞，干巴巴地回答道：“感应就像会吃饭会走路一样，像是一种本能。”

　　清遥感觉很无力，她不能说，也不想撒谎，心里矛盾得要命。苏陌却没有再追问，只说道：“既然有此方法，它又那么重要，我就陪你找到它吧，权当修行，说不定能早日升仙。”说完苏陌冲她挑了下眉，然后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听他这样说，清遥暗自长长地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快活起来，她拍拍苏陌的肩膀：“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托关系给你在天庭弄个好官职。”

　　苏陌哈哈笑道：“那便先谢过仙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老铁们扣波666，点一波收藏走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