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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撷桃为酒 ...

  •   阿爹常常看着我叹气。他总是说我们家祖传的好相貌到我这里便断了,我自己却觉得我生的虽说不上是好看,可也并不难看啊。不过,介于爹爹的压力,我还是很少出门的,用爹爹的话讲是我出门有碍观瞻,我自己却认为我是不愿出门。
      我的院子里有一株桃树,每每与我相熟的姑娘小姐来拜访我时总是喜欢围着我的这颗桃树转,讨论这家小姐出的对子,那家姑娘写的诗词,然后便是夸我这树长得好,夸我将这桃树栽到园子里的想法好。我这时候总是摸摸头,笑一笑,其实,我这桃树之所以长得好,大概是因为我总是将桃花桃胶酿酒做蜜吧。嗯,我承认我是有些与众不同只是比她们好一点点,嗯。再好一点点吧。我做的桃酒桃蜜,托父亲拿到市面上去卖,因为只这一株桃树,我每日精心打理,又有买酒的人说我的酒很香,出产的酒又少,故而总是能卖出好价钱。一开始爹爹还时常抱怨说他一个少府的女儿竟是卖酒的,但后来据他观察我这个行业确实能够给府里带来可观的收益后便不再说什么了,还时不时的催促我该酿酒了。
      又是一年春天,我正哼着小曲儿扶住梯子摘花瓣准备酿酒,却听得身后一声闷哼。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嗯,不是我。这才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穿黑色锦衣的男子,我爬下梯子,走到他面前蹲下,用手杵了杵他,“喂,死了没啊?”
      我原以为按照话本子上的套路他此时应该强忍着伤起身威胁我,但由于体力不支昏过去,然后好心的小姐将他救下,两人日久生情最终喜结连理,但那人的回答却没按套路,“我死了如何,没死又如何”低低的声音,很是好听。
      “哎,这位公子别多心,你死不死我都会叫侍卫把你拉到乱坟岗去的。”我温柔的看着他,笑着解释道。
      他方才说话时连眼都没抬一下,此时却是看了我一眼,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寻常人家的姑娘看到我这样的人不都会大惊失色然后再伸以援手吗?”
      “嗯,那咱们重新来一遍?劳驾您再摔一次?”我拍了拍袖子,站起身来。“门在那边,慢走不送。”这人一脸的精神焕发,想是哪家贵公子来捣乱的,我也不再看他,爬上梯子继续摘我的花瓣。
      “……你这小娘子好生无趣啊。”他看我果真不再理他,也就自己站起来了,看了看周围,又开口说道,“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就种了一株桃树?莫不是你家实在揭不开锅了,只能栽一株撑撑样子?”他话中明显的挑衅让我很是无语。
      “是。”我答到,手上丝毫没有停顿。
      “.……”
      “哎,莫不是你便是那少府家酿酒的小娘子?”他隔了半晌又问道,等了等见我果真不理他,便开始四处转转。他走到树下,闻了闻,猛地蹲下去用手在土里挖了挖,不一会儿便挖到了一坛酒。我看去,那是我藏了几年的好酒,不想被他挖了出来。
      “看完了就放回去。”我淡淡的说道。
      他毫不介意的打开酒封,仰头喝了一口,“果然好酒,名不虚传。”
      “一千两。”我看着他。
      “什么?”他困惑的看着我,显然不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珍藏的酒,一坛一千两,开封不退不换,现银还是银票?”我问道,其实我管他要一千两都是少的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嗯,应该也只值一千两吧。对,不是酒,是他。
      “哎,既然咱们相逢,既是有缘,我交你这个朋友,这就就算是庆贺了吧。”他笑眯眯的看着我,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窘迫。
      我也跟着他笑了笑,爬下梯子,摸了摸他的脸,嗯,吹弹可破,也是长得机好及水灵了。他被我这么一弄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脸上腾的染上了两抹红云,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我先行截住了。
      “阿武阿壮,把人给我架起来,买到清风馆,拿一千两银票回来。”我叫来两个彪形侍卫,吩咐他们。这两人神色无常,架起他就准备走,他却猛地回过神来,想要挣脱他们却力不从心。
      “你让他们放我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嘛。”我也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挥挥手让他们将他带走了。
      “凌枫夭,你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气得大吼,双脚也开始不着地的乱踢起来。
      “抱歉,不知道。”我笑着回过身来,对他说。
      “我是……”他没说完,我再次打断了他,“阿武阿壮,把他的嘴堵上。”看着他委屈的小脸儿,我心里却高兴极了,心想是不是我近几日实在是闷得慌了,竟然这么变态了吗,不过也挺好,起码自己心里高兴。
      我看着那两人将他已经快要抬到二道门外了,才开口道,“行了,将他放回来吧。”等他回来了,我挥挥手又将二人屏退,插着手看着他自己将嘴里的破布吐出来,才幽幽道,“魏小侯爷,闹够了没。”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你怎么知道我……”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行了,你也别跟我装了,来看看你的未婚妻怎样,大大方方来就成,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如今看也看了,回去将亲事退了吧,也算是有个正当理由。”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告辞。”他冲我一拱手,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我近几日都在等着爹爹怒气冲冲的来找我,询问亲事如何就被推了,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索性也就不管他了,许是自己内部消化了吧。其实我对于嫁谁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这笑侯爷是个傲气的,曾说过自己打的志向,喝最烈的酒,打最凶的狗,娶最美的姑娘,但这三项我却是一项也不占,我酿的酒香甜清冽,我家的狗大黄黄十分的温顺,当然我也不会让人打它,还有,我也不是最美的姑娘,甚至连美都算不上,左右我是无所谓,但我也不想耽误了人家一个翩翩少年郎。自从我两家定亲后,人家对我微词颇多,我也是听得烦了,或者是我也是闲的了。
      过了几个月,阿娘忽然便将我叫到她房内,神色慎重的打开了箱子,我微微侧头闭上了眼,哎,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这不,阿娘去取压箱底的大木棍准备打我了。等了许久,听得面前没什么动静,睁开一只眼,却看到阿娘手边是几匹鲜艳的红绸,桌上摆着一本书,见我愣在那里,挥挥手示意我过去,拉着我的手道,“阿夭啊,一转眼长这么大了,阿娘舍不得你啊……”
      我心想完了完了,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打啊,阿猫阿狗养几年都有感情,何况我这个会挣钱的人呢。
      “还有几个月,你这婚服也该开始做了。”阿娘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我心中却是极其错愕,怎么,这么快就又给我说了一门亲么?不过我也没有问出口,毕竟我现在的处境一个不好便会被打死的。
      于是,我便这么不明不白的绣了三个月的婚服。知道出嫁那天,我才知道我嫁的究竟是谁。
      “少府嫁女,侯爷娶亲就是热闹啊。”我听得窗外人的说话声,侯爷…难道魏语没有退亲不成?呵,果然是魏小侯爷,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也就只有他能想出来了,他应是还记着那日的事,想是在我这儿受了辱,奈何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报复不得,只能将我娶回家慢慢折腾。我脑中一瞬间想了无数种我今后的生活,无一不是悲惨的度过余生,罢了,总归他不能杀了我吧。
      我脑中这么想着,再回神已是到了新房中,等他将我的盖头挑起,我便开口道,“我如今也不求什么,只求侯爷留我一命。”这是我在腹中打了无数遍草稿才想出来的,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不失气魄,总的来说,很好。
      我看到他明显一愣,心想果然是被我的气魄震慑到了。然后,便见他笑着附了过来,此时我满脑子想着,完了完了,作为第一个新婚之夜被丈夫杀死的新娘,我应该有什么感想,就听得,啵儿,一声,我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亲了我一口?
      “娘子,我们是一家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毛毛的。
      “你……”我却不知道说什么了,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我的新志向说给你听啊,我决定了,要喝最清的酒,养最乖的狗,还有,娶最好的夭夭。”
      “你说的是我”我诧异道。
      “最乖的狗吗”他笑着问道。
      我此时才反应过来,看着他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伺候夫君沐浴。”看着他欣慰的笑着,走进浴桶里后,我拍拍手,“阿武阿壮,把他给我连人带桶扔出去。”
      于是,第二天,魏候府里人心惶惶,都说听到有哀嚎和挠门的声音,极其可怕。
      我看看外面的春光正好,再看看床上睡着的嫌疑人,起身帮他揶了揶被角,止不住的笑意在脸上浮现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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