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三百歌无邪》归酌

5、阵阵螽斯

　　我与慕祯自小便认识，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我们怎么认识的，还是因为本姑娘自小性格开朗。我对自己的评价自是很好的，但是母亲总是看着我沾满泥土的罗裙连连摇头，叹怎就将我生成了女子。
　　六岁那年的夏天，天气正好，我趴在草地里抓蝈蝈，我等了好久才找到一只又大又绿，叫声好听的，刚想扑过去，却听到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我等了好久的蝈蝈一眨眼便跳走了。此时我已是满头大汗，顿时火冒三丈，“你是哪里来的孩子，不知道我在干正事吗，还是你原就是故意耍我玩呢，那样好的一只蝈蝈，就被你吓跑了！”我恶狠狠地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就变成渣渣了。可他似乎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你这姑娘怎的如此……”他顿了好久，可能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词了，我还在气头上，听他还要与我理论，也不说话，抡起拳头照着他漂亮白嫩的小脸蛋就是一拳，凭我多年混迹我的小江湖的经验，拳头才是硬道理，他挨了我的打，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我最是爱看漂亮小孩哭了，抱着胳膊只笑着看着他，谁知他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
　　“。。。剽悍。”他哽咽着说道。
　　“什么？”我倒是被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一个姑娘家，怎的如此剽悍？”他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又说了一遍。
　　“哎。你怎么不哭出来呢？”我有些好奇，其他孩子被我打了大多是哭到不能自已，我则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等他们哭完了，就笑着对他们说，要是敢告诉别人，叫我知道了，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一次。这个小孩到很是不同。“你若是其他小孩，这么说早就被我打了。”
　　“你已经打过我了。”他平静的说道，自己已经把自己调整好了。
　　“那就再打一次，左右我是不痛的。”我无所谓的说道。“我看你倒和他们不一样，你叫什么？”
　　“慕祯。久怀慕蔺，福祉祯祥。”他淡淡的笑开了，很好看，衬得他整个人像发着光一样。
　　“嗯嗯，我叫林轻。交个朋友如何？”我歪着头看他。
　　“好。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我总觉得他周身的气质与旁人不同，也许是被我打成黑眼之后还淡淡笑着的诡异感吧。
　　从此之后呢，我们便成了好朋友，只是他说他不能经常出来，便总是遣了他身边的小厮阿正来，与我些新鲜玩意儿。起先是一只同体翠绿的蝈蝈，比我那天看到的那只还要好，之后，便是一些男子的小披风，小玩具，这些里，我最喜欢的是他送我的一套大红色女式的劲装，我看着喜欢的紧，还有一条红色的辫子，甩起来便有破风声，当然我也懂得礼尚往来，还回去什么我亲手刻的博棋子，编成的草球，蚂蚱。然而我送的这些东西与他给我的一比，便显得十分的嗯，素净，不过我问过阿殷，就是他那个小侍卫，阿殷告诉我慕祯喜欢我送他的东西就同我对那些小玩意儿一样，欢喜的紧，我便也不觉得亏待了他。我的这些小日子也在隔几天便让我惊喜的小礼物里过去了。
　　一直到我十五岁，爹爹终于是爆发了，要我选要不就成亲，要不便好好的待在府中学习礼仪。要我嫁人我当人不肯，但学习礼仪也实是太过难为我，我这样一个半天不上街调戏民女，为民除害的人，不让我出府就相当于将我打得半死，在我权衡了半天后，我笑眯眯的对爹爹说： “可不可以让我自生自灭。”结果当天的结果就是，爹爹派人锁了我的门，不给我饭吃。不过，对于我这种出逃惯犯，这点小把戏是阻挡不了我的，什么溜门撬锁钻狗洞，咳咳，不好意思，我都干过。我等爹爹早上出门办公走远后，换上男装，移开衣柜，漏出了我好久之前的出逃利器，一个大洞，挽了挽袖子，轻松的爬了出来。我蹦蹦跳跳的走在街上，冲着街上的美女们吹着口哨，“泠泠你又胖了，下次少吃一点，不然我便不喜了，美美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我看了好生心疼。”一边又看到街角的阿三，“阿三你又踢狗了，你再踢我便将大黑带回我们家。”就这样走到了春满楼，我最喜欢他们家的糕点。走到窗边的座位，果然看到了衣袂翩翩长相俊美的男人，我看着他坐下，喝了一口桌上的茶说到，“老天不公平啊，怎的就给了你这样一副好相貌，我同你一起时泠泠美美阿香茗茗眼中便只有你了。”我恶狠狠的盯着他那小脸，啧啧，怎的就长出了这么一副祸国秧民的相貌阿。明明他小时候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包子阿。
　　“阿轻你生的也好。”他笑着说到，理了理衣袖，倒是将楼下的一众美女们迷得神魂颠倒。
　　“哼。你看看楼底下那些小美女，哎，我怎么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啊。”我颇为惆怅的用手撑着下巴摆出一副自己最为帅气的模样，却听得楼下的小娘子一片埋冤，“哎呀你快起开，挡着我们看慕公子了。”我嘴角抽了抽，起身关上了窗，却不想哀怨声更大。
　　“阿轻你又使小性子了。”慕祯微微笑到。
　　“哎呀不说这个了，今日你给我带了什么？”我十分兴奋的看着他，用阿殷的话讲，我的双眼迸发出了及其恐怖的虎狼之光。
　　“不巧，今日我并未带什么来。”他也不看我，只淡淡的看着窗户。
　　“怎么，难道你们家破产了？”他一直同我说他家中从商，有钱的紧，如今我看他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当下便真心安慰到，“没什么，你又什么困难便同我说，我父亲虽不是什么大官，可帮你一个商家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家不会是得罪了什么皇亲国戚吧？”他带给我的东西从来都是顶顶好的，在大周百姓还未见过时，我便先从他那里得来了。
　　“若是如此，你当如何？”他忽而转头看向我，“你当如何？”
　　他眼中似有星辰闪过。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到：“我也不知道，但总是要尽力一救的。”
　　“好，你这话，我记着了。”他一手撑开了扇子，阵阵微风吹拂，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檀香味道。
　　“说来，你家住何处？你我兄弟多年，却从未告诉过我你的身份，如今你暴露了，也多半是我猜出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敛了笑意，“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了，如今你也大了，到底是个女孩子家，过几年便要嫁人了吧，也不知什么样的人能降住你。”
　　我一听便不高兴了，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如此取笑我。我对他一笑，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刚跨出门口，便被人叫住了，听声音正是阿殷。我正在气头上，便也不想理他，加快了脚步。
　　“轻公子留步，我家公子有东西要给你。”我这才转过头来，依旧往前走着，“什么东西，我还要回家吃饭。”
　　只见阿殷递来了个小锦盒，“里面的海棠糕，混了牛乳，公子不是最爱吃这个，我家公子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我这一张嘴，吃遍了大周城，还就属慕祯家自己做的海棠糕最好吃。
　　“我家公子也是为姑娘操心，”阿殷小声说道，“近些日子府中有些事要公子处理，恐脱不开身，还望轻公子谅解。”我看到海棠糕时，心中气便消了一半，此时竟是也不气了，挥了挥手，“行了，代我向你们公子道声谢。”抱着锦盒走了。
　　我一边吃着吃着海棠糕，一边蹦蹦跳跳的回府。等到我偷偷摸摸的回了房，却发现爹爹正站在屋中，看样子是已经等了我很久了。
　　“爹爹，您坐阿。您等我做什么，我去花园里帮良婶婶整理花草了。。。”完了完了，编不下去了，只得低头看着脚尖，等着爹爹发作。
　　“轻儿，是爹爹无用，护不了你了。”爹爹扶着我坐下，眼中尽是遗憾和愧疚。“我知道你的天性，平日里爱玩便随着你，我再无用也须得护着你和你娘亲，可是，可是爹爹无用阿。。。”爹爹说着，竟是要哭了出来。
　　“爹爹，您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爹爹流一滴泪，如今这情形，倒是叫我手足无措了。
　　“天子要你入宫为妃，你。。。你放心，爹爹拼了自己也要护你周全。”爹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毅然转身走了出去。
　　“爹爹。”我叫了一声，跪在了地上。“爹爹娘亲生养女儿一场，可女儿今后再不能陪在爹爹娘亲身边了，还望爹娘安康。”我说着，磕了三个头。“爹爹不必为我担心伤神，女儿长这么大都没去过皇宫呢，十分想去看看。”我笑着对爹爹说。
　　“我儿如此，是爹爹无用了。”爹爹摸了一把泪，“趁着春光无限，出府玩一玩吧。”而后未再看我，转身离开了。
　　我出来几天，看着外面的阳光，那么好，好到我都舍不得走。只是最后见不到慕祯，有些对不住他。前几日还在与我打趣，如今却是成真了。心中有些遗憾，就像是再也见不到外面的阳光一样。
　　“轻姑娘，我总算找到你了，我家公子想见你一面，在家中的院子里。”我一看，正是阿殷。
　　“你家公子不是有要紧事吗，怎么还在院子里歇着？这回竟是终于让我看到你们府中了吗？”我笑着看着阿殷，跟着他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只是。。。
　　“这便是你们府上？”我指着一处府邸大门，只是，这府上竟是我家隔壁吗？
　　“正是。姑娘快些进去吧。”阿殷点了点头，用手引我，却并未再往里走。我独自进去了，府中景致竟是出奇的好，院中草木未加修剪，竟也是一片欣欣向荣，草中隐隐有蝈蝈儿叫声，我直觉好奇，便蹲下来向草丛中看去。
　　“你可喜欢？”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吓得我不行。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都没有声音的。”我看着从我背后走来的慕祯，很是气愤。
　　“我亲自捉来的，翠绿的，叫声最大的，你可喜欢？”他似乎一直在执着于这个问题。
　　“嗯，这么好，我自然是喜欢的。”我笑着看着他，心中想的却是我最后终于还是见到了他，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那人呢，你可喜欢？”他这样问我，就像在问下午吃什么一样简单。
　　“你莫不是生病了，这种话都问得出？”我奇怪的看着他，心想怎么就从好哥们变成了这种状况。
　　“我好得很，只问你一句，你可愿嫁我？”他眼中满满的都是我的影子，我的心中似乎也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不，我不喜欢，也不想嫁你。且不说我喜不喜欢，你也应该知道，我就要入宫了，以后这种话，便不要再说了，于你于我都不好。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说完，也不再看他，转身便走了。
　　只是不知怎么，那日之后，我时常会想起从前我同慕祯一起玩耍时的画面，不自觉的就浮现出了笑意，只是我意识到时，便收起了笑。我有我的责任，我虽不是什么名媛淑女，可我也还是知道分寸的，过几天我便不再是自由自在的林轻了，而是被困在宫墙内的轻夫人，我不该对他存什么心思，也不该让他有什么幻想，这样最好。
　　我被街上的喧闹声吵醒了，平时街上也是热闹的紧，只是从来没有这样厉害，我招来婢子询问，她们说，是隔壁府上着火了。我脑中轰的一下，她们再怎么抱怨说火势甚大不知会不会烧到这里来我都听得不真切，只那一句在我耳边回响，隔壁府上，是慕祯。
　　我顾不得什么，草草的披上斗篷便想跑去找他，却被母亲拦下了，我挣扎着要出去，可挣不脱。直到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母亲才将我放出来。我跑到那里，已经是一片狼籍了。
　　“慕祯。。。”我唤到。却无人应我，我边走边喊，终于是看到了一个人。
　　“慕祯！”我急急跑过去。
　　“姑娘，我是阿殷。”那人却不是慕祯。
　　“慕祯呢，他人呢？”我问向阿殷，想知道却又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姑娘您说呢？公子本是逃了出来，可想到您送他的小玩意，又转身冲了回去。。。”他哽咽到，“公子对您那样好，您怎么就没有感觉呢，他将府邸搬到您隔壁，就是想多看您一眼，您不知道，那些海棠糕都是公子亲手做的，我劝他说让下人做吧，他说不，担心下人会不认真，做的味道不好了。那些蝈蝈，公子只说是他亲自捉的，您却不知他为了这些经了多少危险。那日只要您说一句喜欢，他定会欣喜的不得了。公子生性淡漠，对什么事都不甚在意，可对您却是实打实的，可您这些年都是怎样的？姑娘，您有没有心？”他说完，眼中也没了神采，只呆呆的坐着，我却是如同经了雷一样
　　。走到已经烧成灰的花圃前，似乎还能听到蝈蝈的叫声。
　　“慕祯，我心悦你，我，我嫁你。。。”我眼前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身影，缓缓向我走来，伸出了手。
　　我再次醒来，已经在我的房里了，我看着房梁，缓缓的笑了，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好，我受着，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需得平安入了宫。不，入了宫之后也不行，家中还需要我照顾，我要活，却再不能好好的活着了，我林轻此生，只心系慕祯一人，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走远了，因为我没有好好珍惜，所以他生气了。枕边微凉，泪水已经将它打湿了，心中撕裂一般，慕祯，当初，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呢，还是，比我更痛。
　　我入宫这天，天气很好，一如我初见他的那天。我只带了那套他送我的红色劲装，红装，红妆。原来他欢喜了我这么久啊，我欠他的，怕是永远也还不起了。
　　拜别了爹娘，看着他们眼中泪水却不得不装作欣喜，我麻木的心中又是一痛。进红轿前，我没有再看慕府。
　　进了宫，行了礼，我在一座陌生的店里等着君上。其实是谁都无所谓了，都不是他。
　　我等了好久，等来的却是一盏毒酒，传话的宫人说有人杀进了宫，君上怕是保不住了。不过没关系，我并不介意君上是谁，我笑着拿来酒盏，仰头喝了下去。不一会儿，身体渐渐支撑不住了，真好啊，我没有愧对爹娘，终归是解脱了。慕祯，等等我，我就来陪你了。
　　在倒下去的时候，忽然被谁抱住。
　　“阿轻，撑着，我带你找医官。”
　　“呵，我快死了，竟然还能见到你，你是特意来带我走的吗，我跟你走，我，我欢喜你，我嫁你，阿轻嫁你。。。”我抬抬手想摸摸他，却无力的垂了下来。

　　“阿轻，醒醒，我们一起去捉蝈蝈儿。”睡梦中，听得有人在说话，那声音那么熟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我睁开眼，“慕祯，真的是你阿，原来，原来我死了真的就见着你了！”我看向他，猛的坐起。
　　“慢点，你若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他笑着说，手轻轻的抚着我的肩膀，但我感觉得到，他在发抖。
　　“我没死？”我一时有些糊涂了。他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你也没死？”我想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问到。
　　他还是点点头。
　　。。。“你知不知道我多伤心？”我开口道，声音却是颤抖着，“为什么骗我？”
　　“我身份特殊，死后做事更方便。”
　　“所以，昨天是你逼的宫？”他点点头。
　　“所以，你的身份是假的？”他点点头。
　　“。。。所以，你说喜欢我也是假的？”他又点点头。
　　“我懂了，你是将我当成了一个掩护，如今你事成了，也将我救了下来，我们两清了，自此一别，后会无期。”我说着，伸手出抖的厉害的手想掀起被子，却被他按下了，我凄惨笑了，抬头想要说话，唇上却又附上了他的唇，将我的话吞下，我想推开他，却没有勇气，就算他不喜欢我，可是我却实在是喜欢他的紧。
　　良久，他才松开我，用带着暖意的手拂去我的泪水道，“阿轻，我不喜欢你，我爱你啊。”
　　我沉默了良久，看看外面，又转头看着他，却看见他眼中的忐忑。我我想了想，抬手就是一拳，正中他的眼睛。他不明所以的挨了一拳，愣住了。
　　“你与他们不一样，从此我们就是朋友了。”我挥了挥拳头，笑着对他说。
　　他看着我，笑了。“你可知螽斯是什么？”他问到。
　　我被着没头没尾的问题问得不知所以，“蝈蝈儿啊。”我理所当然的答到。
　　“那你可知，蝈蝈儿有何寓意？”他又问到，不等我回答，又说道，“这皇宫太大了，我一个人不习惯，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能不能陪我住在宫里？如今我是大官了，也可给你个一官半职当当。”
　　“宫里什么职位可以随便打人，不用负责呢？”我问到。
　　“皇后。”
　　“好，那我就当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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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是我，我还没有死，我又回来了，哈哈哈哈
之前又很多事耽搁了，就一直没有更，在这里给大家说句抱歉
之后呢我也尽量都会在周五把文放出来，对，我是不会弃坑的
但是我的另一篇文搁置了也很久了，这周也没有继续写，原谅我的龟速，放心，那篇我也不会弃的
欢迎亲亲们留言，把自己的看法和点子写出来，我会吸取的
最后，也给自己加加油，谢谢你们，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