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番番》珞英

3、你一言来我一语

　　“喂，他是谁？”秦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前面的书树扭过他健壮的身躯，眼睛一瞄嘴一努，脸上的肥肉带着探究的激情正在颤动。
　　秦双稍稍转头看向宋辰，见他正斜坐着，腾出了摔痛的那一瓣屁股，身子的右边靠着墙，正眯起眼睛来对书树微笑呢。然后眼神缓缓转移到她的时候一张脸立委屈下去，换上一副忧郁的表情。他很狡猾。
　　她刚摆正了身子，就看见书树面带娇羞的扭身回去了。

　　“雷达来啦，雷达来啦…嘘…嘘…”班里的男生呐喊着。随后听见当当当的脚步声，高跟尖皮鞋，声音一听一个准。
　　“谁说我来了？谁说的！”雷达镜片下的聚光眼睛在一一扫视着，目光犀利，而后忽然一笑，“哦，宋辰同学，你已经就位了，很好。”
　　“谁在笑？好笑吗？我们今天来了一位新同学，宋辰。大家欢迎。”老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同学们热烈又随意的鼓了鼓掌。
　　雷达慈眉善目的扬扬手让宋辰也来介绍介绍自己，可我们宋辰同学的屁股暂时还很不方便，他摆摆手，摇摇头，模样娇羞，雷达也就放弃他了。

　　然后，讲台下的同学们固定的念课本，雷达在黑板上疯狂的写板书。秦双不知道这板书到底有什么好写的，书上明明都有。而且他们坐最后一排的，七个有五个都是近视，不过她属于余外那两个。他们这班主任有个毛病，写一会儿就突发性回头，发动雷达。那些互相扔纸条的，吃东西的，总之是不干好事的，她一扭一个准。于是会开始长达半节课的思想教育工作。
　　秦双想，好好的一节语文课，怎么上成了思想品德课呢，或是人物传记课呢？至今为止，秦双已经听过她本人长达整个青春时期的事迹，可谓是面面俱到，讲述的活灵活现。让她一度觉得，这个班主任要是在古代的话，肯定是说书的，坐在酒馆，添上一杯茶，板子一打，又是一个热闹下午。

　　下课铃声一响，雷达下课了。第二节是体育课，正衬对了大家的心思。班里的同学一涌而出，男生女生全副武装，他们在课上的时候已经悄咪咪分成了两个战队，这一下课，飞得比老鹰还快。
　　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秦双望着在一旁埋头睡觉的宋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宋辰，第二节体育课。…你请假吗？”
　　少年抬起头，脸颊上还有被衣服压出的细微褶子，而后却弯了眉眼，“走吧。”
　　“啊？”
　　“上课啊。”
　　“你…没事吗？”
　　“有。”
　　她点点头，看来是没事了。
　　他在她的身旁，嘴巴一哈一哈呵着气，一团一团的青雾色。她扭头看他，秀色可餐的模样，出落得漂亮。雪花又静静地飘落，他们望着天空。天空是绵密的灰，平静、遥远、时刻动人。
　　雪花纷至而来，像是整个世界。
　　她戴着一副粉红色的手套，抓起一旁的雪，团成一个小圆，接着笼来更多的雪，团成一个大圆，最后把两个小雪球落在一起，雪人就做好了。
　　小雪人被她捧在手心里。她笑了，看看他说，“雪人。”
　　“嗯。”
　　“不大好看，是不是？”
　　他瞪着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细的红色绳子，上面绑了一枚有缺口的圆形玉，在雪人脖子上绕了两圈。又伸出手，食指尖在雪人上划了个微笑的弧度。却还是摇了脑袋，说，“丑。”
　　“我们的雪人光秃秃的，就只会笑。笑得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但它的项链很好看呀！它还这么快乐。”
　　他看看她，又看看雪人，轻轻笑了。

　　“谁叫你们下来的！不知道体育课在室内吗！混账东西们！”体育老师手上举着个大喇叭，势头迅猛的朝他们狂奔而来，这帮打得热火朝天的小混账们，气死他了。‘嘭’一枚雪球正中他的脑门。世界可真安静啊，再没人作声了…
　　“啊！是谁！”
　　宋辰哈哈笑了两声，他说，“挺好玩的。”她看见一片雪花悠悠落在他睫毛上，他睫毛长长的，温温柔柔。
　　秦双注意力涣散，从幽默的闹剧里清醒过来，才看清楚他，“嗯。”她说。

　　自习课没有上，成为了批评教育课。书树作为被批判的对象，他表示自己实在委屈。他说：是体育老师的脑袋接住了他的雪球，不是他的球故意找上了体育老师的脑袋。
　　于是，周书树的班长位置就此不保，还要写一千字的检讨书，惩罚值日一个月。
　　接着各科课代表上黑板写了今天的作业，要大家拿回家写。
　　然后放学了。

　　日光慢慢被暮色代替，也似乎是瞬间的事情。雪又停了，黛青色的黄昏，空泛的质感，呼吸也带着凉意。远方的山明亮起来，白茫茫绵延一片。
　　干枯枯的树，枝杈上还有几片迟迟未落的叶子摇摇欲坠。
　　旧的时光不曾预料，而他日又隔了多少河流呢，听上去又远又近。
　　回家的路，没有太阳，拉长他和她的影子。
　　黎明循环往复，穿越了四季，又触到了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