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生：花開的順》滄海有故事

8、话痨

　　“欢迎回家，主人，小管家已经为您准备好热水，空调也调节到最舒适温度，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吩咐小管家哦。”
　　智能管家在承岳进门的第一时间迎接了他，遮光窗帘自动缓缓打开，原本昏暗的室内逐渐亮堂了起来。

　　随着一阵舒缓的轻音乐响起，承岳略显倦意地坐进了沙发里。他双目微闭，指尖轻轻按压着眼周的睛明穴。

　　“主人，您今日有20通来电邮件，其中16件被判定为垃圾信息，另外3通来自范青女士的未接来电，还有一通陌生人录屏留言，昵称是“小铃铛花顺”，是从曼哈德卖场的内部通信地址转派过来的，请问您先处理哪个呢？”

　　听见这个名字，承岳微微一愣，而后才从记忆里找到了花顺这个名字对应的脸。

　　“接通范青吧。”

　　随着令下，墙面亮了起来，视频通话开始启动。

　　“喂？！你终于回来啦，哎呀我说，你叫我来的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啊，乱糟糟的，”与这几句清脆动听的声音极其违和的是，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老态龙钟的脸，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很大力地擤了擤鼻涕，又嘟嘴抱怨道， “我都三天没有打理头发了，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她皱着鼻尖，做了鬼脸，又怼着镜头当镜子，左右转头瞧了瞧自己，似乎很满意地撇了撇嘴。

　　然后，她悠闲自得地拿起一只卸妆棉，翘起兰花指，轻轻按压在脸颊和额角两边，很快一道假脸皮印显现了出来。

　　承岳神色不动，没有理会她娇气的抱怨，直截了当问道：“黑市的消息怎么样？”

　　范青已经将服帖的假脸皮撕了下来，露出了原本精致白皙的脸蛋，得意得挑了挑眉。

　　“切，怎么会有我查不到的事情，”范青白了他一眼，又熟稔地取下伪装瞳片，戴上了一副厚厚的眼镜，老气横秋地说，“果然让你料到了，这边黑市已经出现‘蝇眼’的仿品，我对照了你给我的正品参数，发现并没有什么差别，不过因为没有贴牌，价格并不高，货量也很少，我跑了几个区也只找到四个。

　　长久的沉默，承岳的手指在沙发上无意识地点着。

　　“报表上汇报了五百个报废品，但没有在回收部发现这批货。”

　　“五百个……也还好吧，毕竟我们的量产都是千万级别的。”

　　“这次不一样，蝇眼的伦理审查很严格，必须实名购买并且绑定唯一ID。也就是要求消费者对使用途径负责。”

　　“那是正品的要求，仿品又没贴牌，算不到华啸头上，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承岳瞥了她一眼，脸色有些发冷，范青的声音小了下去，但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这小东西尺寸不足1cm³，但承重设计有500g。”

　　短暂的沉默，范青拧着眉头在思考，承岳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她一脸恍然大悟，双眼倏地瞪大。

　　“你是说……”她咬住唇，似乎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改造成挂载功能……”

　　“那就能挂□□！”范青抢话，震惊地捂住脸颊， “小巧、稳定又灵敏！ 500个！boom！”
　　“我在那边发现了军用级别的地图，虽然有一些误差，但值得警惕，你重点查查这些地方。”

　　承岳从腕链模块中抽出指套套在食指上，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滑动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光标随着他的指尖滑动，老式鼠目标所有操作仅用一根手指就能完成。很快，两份文件被传输了过去。

　　“我多跑腿倒是没问题，可是这里山头林立，你很难查清是哪一路人。”

　　“不管是谁，都不能拉华啸下水，”承岳斩钉截铁地说，他想起那晚自己在曼哈德的遭遇，语气微微软了下来，“你自己保重，安全第一。”

　　“放心吧，我可是带了不少好东西护身的，而且我的伪装技术你也是见过的，百变小青可不是浪得虚名，我最近扮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自己照镜子都得叫声姑奶奶呢！”

　　短暂的停顿，见自己的玩笑没有得到响应，范青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得到3%的股份了，恭喜你呀。”

　　“这次你的情报有误，”承岳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是我得到了，是学院基金的补充。”

　　“你们家老头子真是古怪，自家出类拔萃的外孙不扶持就算了，还打压，搞得你只能私下里做些情报……”

　　“今天就这样吧，”承岳打断了她的抱怨，抬起一只手示意通话结束，而后又略显生硬地补充了一句，“保持联系。”

　　嘟嘟的电话忙音持续了一秒钟，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承岳倚在沙发里，出神地想着事情，曼哈德的那些势力，有哪个能吞下500个蝇眼呢，还有流通到黑市的，看来已经过了几手了，范青到底是外地人，深入调查有风险……

　　“主人？”小管家放低了音量，“试探”道：“另一个画面还要播放吗？”

　　承岳的思绪回笼，想了一下点点头。
　　“嗯。”

　　这是一封视频留言，他已经猜到是感谢信之类的，并没有很在意。

　　但当画面亮起，出现的是一对鼻孔时，他还是愣住了。

　　“这玩意儿怎么摆弄？按键没啥反应啊，不会又是次品打发我吧，”女孩小声嘀咕道，困惑地咬住了嘴唇，“哦，原来开了录像，哎呀错怪人家啦，怪难为情的，那……录个视频吧。”

　　镜头又一阵歪七扭八，终于对上了焦距，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灿烂的笑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嗨！你好啊，谢谢你送的东西，超赞的！你真是个好人！你看着啊，旧的我已经丢进垃圾桶了，”镜头歪了一下，照见了垃圾桶里的一堆废弃物，又收回，这次镜头对准了她的牙，“还有你们家的‘变形金刚’我会尽快拖走的，你真是个守信用的家伙！”

　　花顺嘿嘿嘿地傻笑了起来，镜头也跟着抖动不停，承岳看得有些脑壳疼，他滑动手指按了暂停，画面定格在她那张糊掉的脸上。

　　“主人，需要为您关闭画面或切换新闻节目吗？”小管家贴心地询问道。

　　“不用，”承岳微微愣神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些笑意，他按了继续播放。

　　视频中的花顺又正襟危坐好。

　　“你可能好奇我为啥要选这么个美丽废物，我悄悄告诉你呀，”她把脸贴进，气息喷在镜头上起了一层薄雾，“我就是看中它零件多，拆起来肯定特别爽，嘿嘿嘿。”

　　承岳失笑，他有些走神的想，如果赵总监得知自己的得意之作将被大卸八块的命运，会是什么心情呢。

　　镜头里的女孩又叽里呱啦讲了起来，都是一些琐碎没什么营养的话，承岳的人生中似乎还没遇到过这么嘴碎的人，很快她的声音就沦为了背景，他的思绪也逐渐放空了。

　　“飞行车是不错，但是吧，在我们这儿不好脱手呀，你说是吧，而且我也养不起，光是航道租金，一天我都付不起，所以呀，我选大金刚还是不错的决定吧，”女孩一口气说了十来分钟，最后大概是渴了，她舔舔嘴唇笑道，“嗨，就这样吧，以后你来这儿，我带你到处玩玩，虽然这里穷，但也有不少宝藏地方呢，外地人都不知道的哦。”

　　她得意地拖长了尾音，身子按耐不住地晃了两晃。

　　她的最后一番话引起了承岳的注意，稍作思考之后，他点开了“回复”的按钮。

　　“不必等以后了，我有个朋友正在曼哈德旅游，想找个人带他逛逛。”

　　花顺被刚下咽的代餐粉呛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饶是难受，也忽略不了她此时内心的震惊。

　　“开玩笑的吧，吴城什么好玩的没有，来这里旅什么游？是有什么翻垃圾桶的癖好吗？”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整她，很想把质问的话摔到他的脸上，但还是很怂地放弃了发送。

　　“好呢，期待您的到来，我一定会好好招待的！【比心.jpg】”

　　随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就在她以为这人是不是又改变主意的时候，又一条消息发送过来。

　　【2069年11月6日下午两点，比尔小区门口。】

　　时间地点都定好了，就像公司下达通知，没个商量的过程。花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

　　“好的呢，恭候您朋友的大驾光临【期待.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