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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辛夷花:初春开花,初出时尖如笔锥俏立枝头,故又名木笔。辛夷花名传说有二,一说由于辛夷花能入药而味辛,花苞如夷,故名为辛夷,二说古有一举人,鼻塞流脓,腥臭难闻,妻子儿女皆避之,四处求医无效,一日于大树下方自缢,得一砍柴人指引寻得此花而病愈,携此种归而馈赠乡里,人问名,因辛亥年取自夷人,因名之,亦有言曰此药是樵夫暗言指点,举人意会所得,故名心意花,即今日之辛夷。
      鲈鱼小馆:宝碗镇当地名饭馆,下酒小菜不仅味美而且价格亲民,尤其鲈鱼十分鲜美,为其祖传秘方,来来往往的车夫小贩常常来此馆点上几个小菜,谈天说地,名人轶事有之,邻里琐事亦有之。

      接连三日的好天气,杜蘅晒了三日药材,倒也无事。只是一日三餐送饭的人变成了苏河,且送完饭后磨蹭半个时辰都不肯离开。
      杜蘅催他:“你今日,不去赌坊?”
      苏河笑得面若桃花,说:“不去了,人家早戒了。”忽而面带羞涩,“人家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给你送饭,只给你一个人送。”
      正在喝汤的杜蘅妥妥被呛。
      后来杜蘅寻着机会拉着梨儿万般叮嘱一定要梨儿亲自来送,苏河才堪堪含泪作罢。
      三日后,楚蔻贞替她寻得一桩生意。
      客人是左家药庄的老庄主,据说是因传家宝失窃,引发旧疾,昏厥数日不醒。
      杜蘅觉得新奇:“左家药庄看守一向严密,怎么如此轻易被盗?”
      夏濯带杜蘅去过左家药庄数次,她听夏濯说过,左家药庄有一只传了十三代的千年血芝,老夏曾想带自己溜进去见识见识,最终由于看守过于严密一直未曾得见。
      “阿蘅,你不知道,偷东西的人来头可也不小,江湖人称“鬼手”,但凡他想取某物,该处前夜必然会有一只黑色的海鸟出现,且无一失手,八年前曾盗走郑国王城禁地的五符,不过自那之后,只偷珍贵药材,各大宫廷府宅,凡是收藏了些名贵药材的,无不对他忌惮不已。”
      只偷药材么?杜蘅想了想,怎么觉得,像是在说自己和老夏。不过她和老夏虽然摸遍了郑国大大小小药铺药庄的药材,可是他们从没偷过珍贵药材,更别提八年前的五符了?
      杜蘅倏地想起了那个树上偶遇的男子,他究竟,是什么人?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
      “阿蘅,你在想什么?”
      “……他为何只偷药材呢?”
      “你懂医,肯定知道,药材轻便又值钱,比那些玉石可好多了,不是吗?”
      “可是,有些药材,也是玉石,并不轻便。”
      “那就挑轻便的贵的偷便是……哎呀,你管人家偷什么呢?哎,到了!下车下车!”
      杜蘅下了车,左家药庄早安排人在门口迎接,是位稍有些年纪的大伯,见到杜蘅立马恭恭敬敬的上前询问:“姑娘便是传闻中那位能起死回生的妙手医仙?老庄主这下有救了!”
      杜蘅听得大伯对自己的称呼,眼皮一跳,回头看楚蔻贞:“妙手?医仙?”
      “怎么样怎么样?这个名号是不是很响亮?是不是很气派?我早和你说过吧,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下名医!”楚蔻贞一脸谄媚。
      杜蘅莞尔:“是很响亮。”
      “阿蘅,你掐我干嘛?痛!”
      “有么?”杜蘅理了理裙摆,上前答大伯的话:“江湖谬赞罢了。烦请您老带路,救人要紧。”
      大伯带杜蘅在庄中穿庭过院,总算来到老庄主榻前。
      杜蘅替老庄主把脉,知老庄主只是气急攻心,血行不畅,便替老庄主施了针打通气血,老庄主便醒了。杜蘅当场写了药方,叮嘱大伯相关事宜,准备要走,
      老庄主一庄老小扶老携幼前来致谢,乌泱泱跪了一屋子人。
      杜蘅摇头,“诊金归我,功劳归阿贞。若不是阿贞应允,我不会来。要谢便谢她罢。”
      楚蔻贞乐了,“对,谢我谢我就好!大家快起来吧!起来起来!”
      回到宝碗镇正值晚饭时间,杜蘅方坐下喝口凉茶,便听见医馆外人头攒动,几人七手八脚抬了一陌生黑衣男子进来,跟得最近的却是苏梨儿,还有天香楼老板鲁一刀。
      苏梨儿红着眼,哭着说:“杜姐姐,你救救他吧……”
      杜蘅抬头,看那男子指甲已是全黑,中的是淮柳之毒。淮柳,眼前男子的身形与当日所遇之人的轮廓在杜蘅脑中重合,殊无二致。
      阿贞曾叮嘱自己江湖险恶,人心不古,切不可陷入江湖纷争,不要管他人闲事。杜蘅沉吟:“我不救来历不明之人。”
      “大家快来看呐!鲈鱼小馆的菜吃死人咯!”鲁一刀拔高音量叫唤道。
      鲈鱼小馆因为有苏大娘给的传家食谱,生意向来比天香楼好上许多,让鲁一刀很是嫉妒,对那份食谱也是觊觎已久,今日见有人在鲈鱼小馆晕倒,心中早就幸灾乐祸,怎能不落井下石。
      “以后千万别去鲈鱼小馆,那里的饭菜会毒死人啊!”
      “对啊对啊!”
      苏梨儿眼泪哗哗落了下来,“杜姐姐,你救救他吧……他要是死了,鲈鱼小馆……鲈鱼小馆就保不住了……”
      “好啊!你害死了人,快跟我去见官!”鲁一刀说着,大步上前就要拉苏梨儿去见官。
      杜蘅出言拦他。
      “鲁老板言过其实了吧,此人性命无忧,被毒草割伤而已,与鲈鱼小馆并无关系,夜深了,大家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们又不懂医术,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和苏梨儿关系密切,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有意包庇她呢?”
      “鲁老板若是不信,明日再来医馆,看此人是否还活着便是。天色已晚,医馆简陋,不便招待,鲁老板请回吧。”杜蘅的话,言语很是客气,语气中却有了逐客意味。
      “哼!”鲁老板拂袖而去。
      起哄的一走,看热闹的凑热闹的便也散了。眼泪汪汪的苏梨儿也被杜蘅劝回了家去。杜蘅轻叹,阿贞知道,定是要说教自己了。
      杜蘅施针替男子压制住毒性,又取了前几日制药剩下的淮柳树汁涂在伤处。守在床边熬药的时候,之前舟车劳顿地困意上涌,不知觉中睡了过去。
      杜蘅自八年昏睡中醒来后,时常多梦。
      阿爹阿娘与阿若在她的梦境里轮番登场,又次第离开,而她,在梦里哭得声嘶力竭也无法挽留。
      有声无泪谓之号,有泪无声谓之泣,声泪俱下是为哭。
      现实里,她泣,怎么也哭不出声来。
      而今夜,她梦到了阿若。
      梦里,阿若躺在木棺中,双眸紧闭,面白如纸。她坐在木棺旁,替阿若擦身,那是南楚的习俗,死的人要干干净净的离开,免得前世的尘垢污了来世的净途。
      她替阿若擦脸,阿若的额头上有一枚弯月形的小疤,那是四岁的时候,阿若顽皮,吵着要自己带她去桃林偷桃子,不小心从树上栽下来,被树枝划伤的。阿若从小就爱爬树,她在树上摘了扔下,自己在树下捡,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狗吠,阿若怕狗,一哆嗦便从树上跌了下来。
      她替阿若擦手,阿若的手最易生冻疮,寒冬时节,衰草连天,她和阿若去河边捉水玩儿,河水真冷,阿若的手指冻得通红通红,像十根小萝卜条,阿娘总是一边数落她们一边搓她们的小手,将她与阿若赶到火炉边去,阿爹的药在火炉上咕噜的冒着泡儿,围炉共话,药香沉浮,那样的时光,不能再好。
      她替阿若擦颈,阿娘说,阿若的颈又细又长,是美人颈。阿爹说,她与阿若的名字都是香草,取的是屈子《离骚》中“香草美人”之意。她与阿若虽是一胎生的,可阿若的样貌肖阿娘,从小便是美人坯子,而她却像阿爹,姿色平平,着实辜负了阿爹的一番美意,也着实辜负南楚这滋养美人的一片钟灵毓秀的好山水……
      魏裘稍有些清明时,眼前便是杜蘅伏在自己右臂上沉睡,一手握着扇火的蒲扇,一手垂到地上。不知她做了怎样一个伤情的梦,眉头深锁,泪光盈盈于睫,隐忍着却未有一声呢喃。
      窗外明月别枝,树枝的影子如藻荇交错落在屋内。
      魏裘只是轻笑,右臂不动,左手轻轻枕于脑后,闭目小憩。他想,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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