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炖山河》舒西

20、第十九章

　　云绯笑命大柱二柱在医馆蹲点数日，终于见到了冉尔。
　　“小姐，人抓来了，接下来怎么处理？是打一顿还是用刀解决了。”二柱将装在不布袋中的冉尔卸下，立即请示云大小姐，却被自己小姐赏了一记爆栗。
　　“打什么打，你轻点放，他要是哪里磕伤了磕破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随后，模模糊糊从将将醒转的冉尔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装他的麻袋被打开，刺眼的光从开口处穿进来，冉尔眯了眯眼，然后便在逆光中看见了云绯笑眉眼弯弯喜笑颜开的脸。于是乎，冉尔再次昏了过去。
　　然而第二次醒来时，自己被绑在了柱子上，云绯笑依旧是眉眼带笑地看着他，她的鼻尖与自己的鼻尖只距一粒黄豆大小，云绯笑的欢呼声在他的耳边炸响：“书呆子，你醒啦！”
　　冉尔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哆嗦半天才道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云姑娘，此乃绑架！速速……速速放了小生！不然，小生……小生可要报官了！”
　　“才不放你，我好不容易才逮到你！放了你，你就跑了！书呆子，你说，你躲着我干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云绯笑眉眼带笑地凑上前去。
　　“小生岂敢，实乃有事外出，多次与姑娘错过，可见小生与姑娘有缘无分，此乃天意，姑娘岂能强求？”
　　“骗人！我都查了，你收买了街头巷尾那两孩子通风报信，你分明是故意躲我！”
　　“这……小生……”
　　“笑笑！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把人家绑起来？”正在冉尔词穷之际，云大坊主带着随从神兵天降。
　　“爹！你怎么来了？”云绯笑吓了一跳，自己偷偷让大柱二柱绑了冉尔，谁也没告诉，她爹是如何得知的？云绯笑
　　云大坊主笑得和蔼可亲，关切询问自家女儿，“这人犯了什么事了？欠了赌债没还？还是在咱们家赌场闹事？”
　　云绯笑低头，不情不愿地道：“都没有……”
　　“那你绑人家做什么？胡闹！来人，还不开给人家公子松绑！”云彪命人替冉尔松绑，然后笑容可掬地跟冉尔拘了个礼，以示歉意。
　　冉尔没有见过云彪，他上到嵬嵬岛时，云彪已经离开了，他只是听说，云彪曾经是江湖上很有名的一家镖局的镖主，遭人暗算失了一次镖，因此被驱逐，流浪至了嵬嵬岛。八年前，却无故从嵬嵬岛失了踪影，连同他的家人。
　　他一瞬间有些迷惑，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笑容可掬之人与传闻中的人联系在一起，眼前的人，仿佛只是一位溺爱自己女儿的父亲，见女儿犯错会替她担下所有罪责的父亲。
　　“来人，好生护送这位公子回府。”
　　“爹！我不让他走，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你……你一个姑娘家，大声嚷嚷这些话，知不知羞？你爹我这老脸都臊得慌？你自己问问人家，人家喜欢你吗？”
　　云绯笑白了自己老爹一眼，走到冉尔身边，一把揪住冉尔的衣襟，问道：“书呆子，我要你娶我！你娶是不娶？”
　　冉尔欲摇头，云绯笑攥紧了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冉尔双眼含泪，可怜巴巴地看向云彪。
　　云彪叹了口气，上前将自家女儿的拉至身后，和和气气地问：“年轻人，我家小女脾气是暴躁了些，举止呢是粗鲁了些，那个书读的呢也是少了些……”云彪扒开自己女儿扯自己袖子的手，无视自家女儿的抗议“我哪有”，继续道：“但是小女心眼是实打实的好，你愿意娶她不？你要是愿意娶，我就成全你们。”
　　“爹，你讲真？”云绯笑眨巴眨巴眼睛，脸上带着孩子般纯净的笑容，无比期待的看着冉尔。
　　那笑容纯粹而明亮，冉尔有些恍忽，仿佛顷刻间回到了八年前与杜若初见的那个晚上，有如一树花开。
　　有那么一瞬间，冉尔想点头，只愿这份纯净的笑容永远不要消失。可他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杜若的伤痕累累与锥心的质问：“你骗我！”
　　冉尔浑身颤抖，缓缓闭上双眼，僵硬地摇了摇头。那样的事，此生他不愿再经历第二遍了。
　　“不不不！书呆子，你不要那么快做决定啊！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你现在不喜欢我，说不定将来会喜欢呢？”云绯笑慌乱不已，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害怕。
　　“小生并非姑娘良配。姑娘冰雪聪明，伶俐过人，定能寻得一位爱你护你之人。”
　　“我不要什么爱我护我的人！我只想嫁给你！冉尔，我求求你，再想一想！再想一想！好不好？”云绯笑扯着冉尔的衣袖，卑微地哀求。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姑娘岂能强求？”
　　云绯笑一个踉跄，跌倒在落地的阴影里。
　　她没想过冉尔会如此决绝。她不明白。她想人家都是男追女的，她都如此倒贴了，可为什么冉尔还是不愿意娶她。
　　“傻丫头，你听见没有，不是你爹我不愿意成全你，是人家不愿意娶你！来人，送这位公子回去。”
　　“不！我不让！爹！冉尔，别走！不许走！你听见没有！你回来！”云绯笑大声喊，喊得歇斯底里。
　　那是云绯笑记忆中有史以来自己做的最最丢脸的一件事情，傲慢的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卑微的哀求他留下，可冉尔脚步一顿，也只是一顿，还是走了。任凭云绯笑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能留住他。
　　可是，她还是没办法不喜欢他。她想，也许是倒贴程度还不够，下次应该更不要脸些……
　　云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拦住又哭又闹的云绯笑，连连唤手下说道：“来人来人！送小姐回房，好生看着，比武招亲没结束前，不许出门。你们听着，脑袋不见了没事，若让我发现小姐不见了，你们都别活着来见我。”
　　云彪叉着腰看着被强行带走的自己女儿，直至自己女儿中气十足的叫声消失在自己听力范围之类，这才缓缓坐下，揉了揉自己的老腰，看着自己手上被云绯笑抓出来的爪子印，骂道：“这丫头，力气这么大！我可是你亲爹，下这么狠的手！”
　　笑笑，爹老了，护不了你多久了。爹只有这么做，才能护你周全。
　　原谅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