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松风寒》苍小狼

11、第十一章

　　凌松寒回到房中，看见地上被洗劫过一样的女装和珠宝，和床上摆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出门拉住了店小二。“住这间房的姑娘去哪儿了？”
　　店小二疑惑道，“客官没跟夫人一起走？夫人托我叫了一辆马车，跟丫鬟已经上路了。”
　　“丫鬟……”凌松寒若有所思，去马厩牵了马，向城外飞奔而去。

　　城郊。
　　林静拍拍身上的土，指着翻到山涧里的马车，“这就是你说的会赶马车？”
　　程浅浅厌恶地踢了一脚小石子，“这马车太破，我家的马比这听话多了。”
　　“现在车也翻了，马也跑了，你这个千金大小姐真是十足的灾星。”林静看了看前方，“你认得路吗？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这片树林？”
　　“马车要走多半天功夫，走着只怕要一天一夜。”程浅浅说完，气势也消减了三分。“你家夫君不是有马吗？你方才死活不牵走他的好马，非要用这不听话的劣马。我看不如等你夫君来接你，然后你们将本小姐送到江南即可。”
　　“大小姐，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张口闭口让人伺候你。”林静白了她一眼，“再说夫妻也是假扮的，我跟他也不熟。咱们走这条小路，以免他一会儿追上来。”
　　“呦，我说你怎么丢下他一个人跑了，原来也是一对假鸳鸯。”程浅浅阴阳怪气地嘲讽，脚上却快步追上了往小路走的林静。“你慢点儿走，等等本小姐。”
　　林静正值高考那年，体育本来就是老师口中的送分项目，因此整个年级每天苦练，此时在泥土地上大步流星也不觉得太累，但程浅浅娇生惯养，没走出一里路就有些喘了。“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我怕天晚了，树林里有野兽吃人。”林静微微一笑，程浅浅心里“咯噔”一下，面白如纸。林静心下好笑，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大小姐，竟然也如纸老虎一般，吓唬吓唬就怂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逃婚啊？”
　　“那赵龙辉不是什么好人，我爹被他骗了，我可不傻。”程浅浅又恨又气，“天知道他使了什么阴谋诡计蒙蔽了我爹和我哥哥。”
　　林静想起赵龙辉说的“东西”，不禁道。“那个赵龙辉身上似乎有什么宝物，是不是你家人想要得到什么好处，才让你……”
　　“不会的！”程浅浅偏过头，面带愠色。“爹爹和大哥最疼我了，不会就这样把我卖了的。”
　　那可说不定。林静腹诽道，脚下却是没有慢下来。大路上隐隐传来马蹄声，林静想起凌松寒说的习武之人听声辩位，不由得拉住了程浅浅，两个人蹲伏在草丛里。林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程浅浅不懂她为什么要躲，但还是难得听了她的话。约莫有一刻钟，马蹄声突然又响了起来，程浅浅疑惑地问，“你夫君，是不是已经走了？”
　　“都说了不是我夫君。”林静撇撇嘴，试探着伸头望了一下路上，只见马已经慢悠悠地走远了，但是目光所及，却只有马而已。林静一懵，想要溜走，却已经晚了。
　　“夫人为何不等我？”凌松寒站在二人背后，面无表情。林静干咳了两声，尽力自然地转身，“呵呵呵，是这位小姐着急逃婚，我们就商量在前头边走边等你。”
　　“夫人不早说，害的我看见一路马车翻了个底朝天，还以为夫人出了什么意外。”凌松寒眯眼微笑，但是林静越看心里越慌。只见他抬手，轻轻将林静散乱的碎发拨到了耳后，将臂弯的包袱交给了她。“帮我拿着衣物，我去去就来。”
　　凌松寒说罢，转身往山坡下的马车走去，程浅浅也被他的气场吓到了，刚才愣是没敢说话，这会儿才戳了戳林静，“你怎么看见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我见他对你也不凶啊。”
　　林静拢了拢头发，“是不凶，你怎么刚才不指使他呢？大小姐脾气哪儿去了？”
　　程浅浅翻了个白眼，“你们夫妻的家事，我怎好多掺和，再说本小姐还得指着你们带我出树林呢。”
　　林静将小包袱背上，朝凌松寒小跑过去。反正已经被抓包了，不如将功补过一番，以后才好跟着他混。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凌松寒已经把马车扶正起来，口中衔着短匕，用刀尖一点一点地撬着变形交错的车轮，他见林静走近，招呼她过来。“把地上那根木头递给我。”
　　“噢。”林静忙不迭地跑过去，将棍子递给他。“还需要什么吗？”
　　凌松寒接过木头，对准马车上的一个缝隙，一掌将木棍拍了进去，林静没来由地觉得背后一凉。凌松寒将匕首插回腰间，将缰绳套到了骏马身上。林静指了指那匹阴魂不散的小马，“用你的马是不是有点儿浪费，为什么不用那匹？”
　　“用她才叫浪费。”凌松寒轻轻抚摸了一下马背，翻身上马，“上车。”
　　“快来快来，”林静跳上马车，一面招呼着程浅浅，程浅浅刚要上车，突然想起什么，问凌松寒。“我们这么走，是去渡口的路吗？”
　　凌松寒头也没回一下，“谁说我们要去渡口？”
　　“不行，你们必须先将本小姐送到渡口，不让你们把我囫囵个儿地送到江南已经是便宜了你们。”话音未落，林静急忙扯了扯她袖子，“你快上来，这个人脾气不好，万一一会儿把你扔在这荒郊野岭的，我也救不了你。”
　　程浅浅冷哼一声，大抵也真觉得这个武功不俗的男人能做出这种事，还是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凌松寒驾着马，引着马车缓缓上路。林静看着窗外茂密的草木。搓了搓手，决定活跃一下三个人之间紧张的气氛。“话说，你为啥要去江南啊？”
　　“我不想回家，我娘过世得早，只有一个久居南方的舅舅了。再说北方全是三大剑派的人，不走远些我哥迟早能找到我。” 程浅浅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甲，瞄了她一眼。“你家在哪儿？总觉得你说话奇奇怪怪的。”
　　“也是北边的小地方哈哈，不足挂齿，不足挂齿。”林静打着哈哈，外头的凌松寒似乎听见了二人的对话，轻轻咳嗽了一声，林静假装没听见。“那你不跟家人打声招呼就走了，你爹和你哥哥不担心吗？”
　　“他们将我嫁给一个不能知根知底的人，他们担心过吗？”程浅浅一副戏谑的口气，眼眼神却有些飘忽。她掀开窗帘望着外边，刻意遮挡微微泛红的眼眶。“我不喜欢，决计不嫁。”
　　“挺好的。”林静很认真地点点头，“中国古代妇女要是都像你这么有自主反抗意识，就没有那么多秦香莲了。”
　　“秦香莲是谁？”
　　“就是一个被丈夫始乱终弃的可怜的女人。”林静言简意赅。
　　“与其被别人抛弃，不如本小姐抛弃别人。”说到这里，程浅浅眼角又重现了她方才的骄傲与神采。她沉思了一会儿，也许是逃婚精神绷得太紧了，终于沉沉地睡去。林静见她睡熟了，拖过马车上的薄毯给她稍稍盖上，自己也靠在一角闭目养神。她睡得很浅，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轻轻地停下，她突然一下子醒来，看到凌松寒正好下马，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安心感。她怕弄醒程浅浅，轻手轻脚地跳下马车，才发觉太阳早已落山。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凌松寒看了看她，“趁着还有亮光，我去捡些柴火来。”
　　“我和你一起去。”林静脱口而出，“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嗯。”
　　林静指了指马车，“她不会有危险吧？”
　　“你是不是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危险了。”凌松寒无奈地说，“强盗也是要休息的，我倒希望三大剑派的人赶紧找到这里把她领走。”
　　“噗嗤，”林静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这么道貌岸然也有腹黑的一面。”两个人并肩走紧密林中，凌松寒熟练地捡拾着地上的枯枝，林静也装模做样地学着他挑拣。“对了，你把赵龙辉弄到哪里去了？”
　　“让手下带回谷里了。”
　　“也对哈，”林静一拍脑门，“这些跑来跑去的活儿就应该有人负责，小说老让主角去这儿去那儿的，累傻小子呢。”
　　凌松寒已经习惯她这样“胡言乱语”，倒也不以为意。“你为什么躲着我？”
　　林静被戳中心事，急忙道，“我一回到客栈啊，就被这个程大小姐拿刀指着，让我帮她逃婚。我想到你带着赵龙辉，这一碰面，她不是白逃跑了。我要是早知道你把他送走了，那一定是要主动找你的。”
　　“她用刀指着你？”凌松寒挑眉。“刚才就该扔下她。”
　　“没伤到没伤到，只是吓唬了一下。”林静摆摆手，“她也挺可怜的，要嫁给不喜欢的人。都说那个赵龙辉身上有宝物，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