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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佛魔 ...

  •   无巧不成事,谢致只想叹息。
      这程释怎么带着沈秦来这玉清观了呢?失策失策!
      今个儿本是想带着舒宁来探探玉清观的老友痴欲道长,顺便问问七年前痴欲大师捡到舒宁时的情景,却遇上了程释。
      程释风度翩翩地上前,“谢少主,谢夫人。”
      “竟是这般巧,程大人来这作甚?”谢致问。
      沈秦凑过来笑道:“我家程大人是来寻曾白大人的。诶,谢夫人,你可晓得曾白大人在哪?”
      话语间,痴欲道长从远处走来,“各位是寻曾大人?曾大人就在别屋,贫道带各位去吧!”
      舒宁赶紧拦住痴欲道长,温柔道:“大师误会,我与外子是来寻大师的。”
      痴欲道长恍然,“噢!贫道糊涂了!谢夫人与谢少主先等着,我带程大人先过去。如何?”
      谢致心思一转,这程释与曾白也不是什么深交,怎么会想着寻曾白呢?谢致打定主意,“曾大人在这里?正巧,我也想见识见识一下曾大人的风采,不如大师也带我一起前往吧!唔,程大人不介意吧?”
      程释看了一眼谢致,点点头,“不介意。”
      痴欲道长也没多说,带着程释等人就前往。玉清观很大,建筑的设计十分死板。玉清观的建筑风格是以对称为主,每种房舍都有两间。从房舍的大致规格到屋内的装饰摆放,都一模一样。
      玉清观的路长又直,可以模糊地看到尽头。
      走了一会儿,痴欲道长就在一间规格为中等的房舍前停下。“是这里了,曾大人就在里头。”说完,痴欲大师就推开了门——屋内的桌椅上,除了一杯茶,什么也没有。
      曾白呢?
      程释走进屋内,扫视了一圈,“这里面没有人。”他冷冷道。
      痴欲道长一脸不可思议,“曾大人走了?贫道方才出来时他还在饮茶,什么时候走的?”
      舒宁也感诧异。她知道,这玉清观进出只有一条道,就是他们刚刚走的那条路。但在路上,他们没有看到其他人。甚至一个小道士都没有看到。
      “咦,窗怎么开了?”痴欲道长走上前,“贫道离开时这窗是关着的,现在怎么开了?”
      痴欲道长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曾白是从窗那里逃出去的!听到了风声就跑,这不明摆着有鬼吗?程释反应迅速,“沈秦,你拿着我的牌子去大理寺调人过来将灵山给封了。”沈秦颔首离去。
      “道长,此事关系到朝廷命官性命,是大事。本官要将这里给封了,麻烦您通知玉清观里的所有人,不准让任何人出去。”程释吩咐痴欲道长,痴欲道长有些犹豫,“这玉清观内的道士倒是不会有意见,只是这其他的来客……..”
      “其他的来客全部集中到玉清观的大殿中,告诉他们,云林十三郡总督来此办案就可。”
      痴欲道长勉强点头,转身去办。
      谢致心中的怀疑不比程释的少。他刚与曾白的长子曾梓华密谋了些事情,针对的对象就是曾白。而转眼,曾白就跑了。曾白是为何而跑,是为了躲避程释还是察觉到了自己与曾梓华的谋划?
      谢致走到窗前,目光没有落在窗外的风景,而是落在窗槛上。“程总督快来看看,这是什么?”程释应声前去,发现浅色木质的窗槛窗槛上有两个灰印。两个灰印离得很远,一个重一个轻。
      “应该是两个人的鞋印。”舒宁观察了一下灰印。
      “谢夫人怎么知道?”程释挑眉。
      “你看”舒宁指向两个鞋印,“这两个鞋印留有的都只是一半,都是鞋头。但左边印得轻一些的那个比右边印得中的那个的轮廓要大些。要是轻的小可以说是重心放在左边,轻的没印到全部。可偏偏是重的要小些。”
      “那就是又有人进来,和曾白一起走了。”谢致说。
      舒宁探头去看窗外,“这个进来的人还必须有一个条件——”“那个人要会轻功,而且轻功必须要是极佳。”程释很默契地接上话。
      程释看向舒宁,眼中是复杂,“谢夫人判断地很对。玉清观建在灵山山上,窗外一眼看下去是斜坡,仅有少数的树木。不会轻功的人跳下去无疑是送死。”
      曾白是武将,是会轻功。如果他跳了下去,顶多受点皮肉小伤,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也不能排除这只是曾白留下的障眼法,或许他是故意留下这些线索来迷惑人的呢?
      如果这只是用来迷惑人的,那么曾白必定还在观内。
      这时,沈秦领着大理寺的人来了。大理寺的人立刻将灵山与玉清观给围了起来。程释也安排好了这里的问话。
      “谢少主谢夫人和我一起来,是没那个作案时间的。虽我知道你二人的清白,但还是不能放你们出去。对不住了。”程释淡淡道。
      谢致笑笑,“无妨,谢某本就是来寻痴欲大师的。”
      说到痴欲道长,程释想到应该能从痴欲道长嘴里撬出点东西。“我刚好也要去寻痴欲大师问点事,不如谢少主同往?”
      谢致自然是应下。可舒宁却不大愿意,她不愿和程释一块,她是极怕程释认出她的,她刚刚对鞋印的判断也不知有没有引起程释的疑心。她很小心,却总是忍不住逾越给自己的一条禁线。
      自己想要的太多了。又想要为家族报仇,将所有参与的人揪出来;又想将曾经的美好全数保留下来。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呢?人总是贪,想这个想那个。欲望像一条毒蛇一样缠绕着,让人抵制不住去触碰。
      “舒宁,你怎么了?”谢致发觉舒宁一直无言站在原地。
      “没事,想到一些事。”舒宁抬头对谢致扬起一个笑容——即使她知道隔着一层面纱,谢致根本看不到。
      程释站在一旁,心绪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许氏很聪明,对事物有着很高的敏感度,分析能力也是佼佼者。她的言行,她的风情,都像极了一个人。那人是这样的聪慧,这样的明白清楚。程释想起那个人的一句笑言:如果有一日,你认不出我了,你该如何?
      该如何?他能如何,只有日复一日的试探。
      “走吧,别耽误了。”程释扔下一句话,抬腿就走了。
      他怕自己把持不住,伸手将薄薄的面纱给撩开。他也怕,面纱下的那张面孔。

      天空昏暗,灯火摇曳。
      痴欲道长盘坐在榻上,双目微闭。下巴胡须长又薄,轻飘飘的。痴欲道长已过七十,身子却硬朗得很。
      程释坐在痴欲道长的对面,专注地看着道长。
      “痴欲——这是佛家的名号吧?道长怎么会想到用这个名?”程释漫不经心地问。
      痴欲道长闻言只是弯弯嘴角,“贫道原名就是痴欲。总督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何必兜圈子。”
      程释被拆穿也不恼,他开门见山,“曾白曾大人是每个月都来玉清观吗?”痴欲道长点头,“不错。”“那他为何而来?”程释紧追不舍。痴欲道长是游刃有余,“曾大人来,是为了解卦。”
      “一个月来一次,不算太勤。曾大人也不算是沉迷于此,但一个武将,解什么卦呢?”
      痴欲道长沉默了。他的身影被烛火拉得老长,或许是他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显得格外地深沉。半晌,他开口,“总督大人为朝廷来问的?
      程释嗅到了另一个意思,“如果我是为了朝廷来问的,道长会告诉我吗?”
      “答案不一样而已。”痴欲道长弯曲了脊背,“凡事都有两面,不是吗?”
      “朝廷需要,我也需要这个信息。”程释顿了顿,“很需要。”
      痴欲道长哼了一声,“程释,你知道武将最怕的是什么吗——是手上的鲜血。不要说是为了家国或是脚下的土地,杀人杀多了也会害怕自己是不是杀了无辜的人。他的良心折磨着自己,他把后来一切的灾难看作是上天给他的报复。战争给他的不是无上的荣耀,而是无休无尽的拷问。”
      “他要赎罪何必来找一个道士。”
      “我的道号是痴欲,一个看似是佛家的道号。他不敢面对佛祖,只好来找我了。”
      “这就是他要解的卦吗?我不信。”烛火下的程释变得固执,冷漠。其实他一直是这样。
      “我最后一个问题,道长是如何遇到谢夫人的?”
      痴欲道长眼角变得柔和,“哦?你说的是舒宁吗?我是在那里认识她的。”痴欲道长随手指向地面,“在这里的深处。”这里的深处,地底,是地狱。
      程释站起来,整整衣着,“灵山的地狱是雪白的,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还有,痴欲道长你 和白日的你有很大的出入。”说完,大步踏出房间。只留痴欲道长一人怅惘。
      这个年轻人徘徊于灵山的地狱间,他没有出来,还只是徘徊。
      痴欲道长低头,沉沉地咳起来。
      那个大雪之夜,怕是给他留下太深的痕迹。他若知道真相,会不会成魔。
      佛与魔,哪个又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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