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如越橘的你》楠乡

2、新家

　　和杜蘅在乡下度过了很平和的一个月，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我们玩着儿时的游戏，帮奶奶干活，晚上，坐在秋千上看星星。

　　但是时间过得很快，大伯来接我们了，他说，我要上学了。大伯成了我的法定监护人，他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帮我联系好了新学校。

　　坐在大伯家的沙发上，我整个人都很不安，不似奶奶家有熟悉的味道。家里人很多，脸上都带着笑意殷勤地招待我，像招待客人，没有家的归属感。

　　大伯帮我搬了所有的行李，领我进了我的房间，很漂亮，应该是精心布置过的。

　　“若若，想吃什么随便拿啊。婶婶昨天特地去超市买了好多吃的呢。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些了。”婶婶把吃的堆在我面前。

　　“这是若若啊，女孩子啊，看上去就是要文静很多呢。”一个我不认识的阿姨说。

　　我面带微笑看着她，不知怎么称呼。

　　“这是我舅妈。”杜蘅在我耳边轻轻告诉我。

　　“舅妈好。”我马上同她打招呼。

　　“好好好。”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小姑娘就是有礼貌啊。”

　　“仲仲过来叫姐姐！”杜蘅向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招手。

　　“姐姐！”小男孩的声音糯糯的，特别好听。

　　我拉着他的手，转头对坐在我身边的杜蘅道：“没想到他都长这么大了，我上一次看到他，他还刚会吐字呢。”

　　“小毛头，你今年几岁了？”

　　“5岁。”他伸出巴掌比了个五。

　　杜蘅、杜若这两个名字是爷爷取的。爷爷以前是语文老师，他说这既楚辞里经常出现的词，也是药草的名字。后来杜仲出生，大伯也就随了我俩的名字，给他也取了个药草的名字，得亏带杜的药草名足够多，要是再生真不知道叫什么才好。

　　“姐姐，要不要陪我玩玩具，这个可好玩了，别人我都不让他玩的。”

　　小孩子总是活泼好动，一直说个不停：“这个是妈妈上个星期刚给我买的，我可喜欢了，姐姐你看他可以变形的。你看，这样它就变成飞机了，再这样，它就变成了一个机器人诶。姐姐，你会变什么啊？”他一样一样地演示给我看。

　　“好啊。”我捏了捏他粉扑扑的小脸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过了一会儿有敲门声，杜仲兴冲冲地跑去开了门，叫道：“渊渊哥哥回来了！”

　　“酱油买回来了！”进来的男孩道。

　　“就让你买个酱油怎么买这么久啊！”舅妈抱怨道，“快去沙发上坐着，人家若若都到了。”

　　“嘿，我叫林渊。” 他走到茶几前，同坐在沙发上的我打招呼。

　　“我知道。”他进门的一瞬间杜蘅就介绍了他。他是舅妈的儿子，杜蘅的表弟。

　　“你就是若若吧。”

　　“是。”我点点头。被一个不熟的人叫小名，听上去有些别扭。我没有看他，而是低头摆弄杜仲的玩具。

　　他看我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在离我一个空位的距离坐了下来。

　　晚饭很丰盛，一桌子的菜，准备得也有些久，八点半才开始吃饭。饭桌上，大家碰了个杯，大人们都发表了一番言论。婶婶先是依次介绍了林渊一家。

　　大伯说，以后这就是我的家。

　　林渊的妈妈是一个特别善谈的人，一直说自己特别希望可以有一个女儿，我来了以后就是她半个闺女了。还说什么林渊正好比我大几个月，也算是我哥哥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麻烦他。
　　“妈！你消停点吧，菜都凉了。”林渊打住了他妈妈的叽里呱啦。

　　我感受到了大家对我的热情和照顾，她们肯定很同情我这个失去双亲的小姑娘。

　　晚上，杜仲一定要和我一起睡。小孩子总是对新鲜的人和事物充满了喜欢，小孩子的精力也总是异常地充沛，一晚上跑来跑去，现在依旧没有半分倦意。
　　我对小孩子，是既喜欢又讨厌。小孩子长得都特别可爱说话又奶声奶气，但是他们闹腾起来又要了人的命。

　　杜蘅走进我房间对在床上乱蹦的杜仲道：“仲仲过来，今天晚上和哥哥睡好不好？”

　　杜仲却一把抱住我的脖子，不肯撒手：“不，我今天就要跟姐姐睡。”

　　“没事的，今天就让她和我睡吧。”杜仲那么喜欢我，我也不好硬把他赶走。

　　“我是怕他吵到你睡觉，要是他闹气来，我怕你降不住他。”

　　“哥，没事的，你就放心去睡吧。”我对他道，“仲仲，和哥哥说晚安！”

　　“晚安，哥哥。”

　　看着杜仲乖巧地笑，他也就不阻挠了：“你们两个也晚安！不要打扰姐姐睡觉哦。”

　　事实证明，杜仲并没有把他哥的话刚在心上，我陪他玩了好久，最终因忍受不住倦意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枕着我的腿睡着了，周边都是他的积木，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的。我轻轻地抱起他，将他放在了枕头上，他睡着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正好这时候醒了，在我起身的时候回亲了我一口，“姐姐，早上好。”

　　他应该是第一个激发我少女心的人。

　　林渊家住在杜蘅家对面，两人的关系特别好，每天一大早林渊都会来找杜蘅玩。

　　客厅里婶婶在看电视，我不善与大人交谈，坐在一起未免尴尬；两个男生的游戏，我也融入不进去 ，所以我喜欢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写写画画。

　　我感受得到杜蘅想让我融入他们，林渊也总是有意无意与我搭话，只是我这人枯燥乏味，动不动就冷场，经常扫兴，还是自己哪凉快哪呆着比较好。

　　没过多久就开学了，和林渊一个学校，大人们还特地托关系让我和林渊在一个班上，说是有个照应。杜蘅上初二，同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他在一个更好的中学。

　　就在几年前，学制改革，六年级从小学搬到了初中，成了初中预备班。走进校门的时候我很惶恐，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太过陌生，我像一只惊弓之鸟。虽然对于林渊来讲这也是个新学校，但很明显，班里有好几个人他都认识。大家都在互相问对方小学是在哪里读的，不外乎就那几所学校，我却没有办法加入他们的谈话。

　　我拿着书包端坐着，与周围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突然有一个女生过来问我：“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顿了顿，道：“我小学不在这里。你没听说过的。”那人便没趣地走开了。

　　我总是很难与陌生人打交道，有些人可以很迅速地融入一个集体，而我却不能。我发现我从小到大好像一直在面对新的环境。我在乡下读的幼儿园，后来在城里读的小学，上学的第一天，我就发现我和他们的生活好像格格不入。等我终于融入进去了，我又转学去了四川。

　　而现在，我成了这里的学生，仿佛又成了一个局外人。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有语言障碍，说出来的话很别扭，说完我就后悔了。比如第一次见林渊的时候，他说他叫林渊，我竟然回了一句，我知道，当时真的想打自己的嘴巴。又比如我刚刚那个女生，好不容易有人上前搭讪，我应该好好同人家认识才是。

　　坐我前面的男生，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林渊，问道：“她谁啊？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听他说话的语气，他们应该认识。

　　“我表妹。”林渊在整理新发的书，连头也没抬。

　　我尴尬地低头给新书写名字。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表妹啊？”

　　“要你管啊！我亲戚你都认识啊！”林渊怼了回去。

　　说完，他侧过身子看了一眼我的书：“你写字挺好看啊，帮我写一下封面吧。”

　　“啊？”我有点猝不及防，又随即哦了一声。

　　他把书都堆到了我面前。

　　我拿着笔，久久没有落笔：“你名字怎么写啊？”

　　前面的男生像是听见了天机一般又转了过来，刚想说话，林渊甩了一句：“滚一边儿去。”对方翻了个白眼，转了回去。

　　林渊在新发的作业本上写下了他的名字，林渊。

　　“临渊羡鱼？”

　　“恩。我妈原来想给我生个妹妹叫林羡鱼的，这不是一直没生呢嘛，我估计也是没机会了。”

　　点名的时候才知道前面的男生叫周流，是林渊的小学同学。我还记住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沅芷兮，她的人像她的名字一样淡雅别致。

　　中午林渊拒绝了和周流一起吃饭，和我一起去了食堂，对此，我感激不尽，要是他不和我吃饭的话，我应该要一个人吃饭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抛出的话题总能被我一两句话给说断，我只能埋头默默吃我的白米饭。

　　大伯特意让我同林渊在一个班上的决定是非常明智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渊的交际能力很强，当我还没完全记住班里人的名字的时候，他已经同班里班外的人打得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