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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怎么死的 ...

  •   其实做回人这个问题着实是我人生的一个世纪难题,我已经做了水鬼七百年,习惯了早晨浮到水面上按时等着东边升起圆红的太阳,习惯了薄雾蒙蒙的湖面,习惯了冰冷入骨的湖水,也习惯了艳姐和河神老头的陪伴。
      我不习惯的,唯有人间的生活。
      一个人的习惯最是可怕,而改变习惯是更可怕的事。所以,我并不愿意。
      河神老头知晓,但他并不给我选择,只是若无其事的坐在我身侧,同我一起瞧着艳姐。
      艳姐还在对着天上骂骂咧咧,气势了得,眉目之间尽是不羁和不屑。当下,我便想起初次见艳姐的时候,她那时美的要命,一双凌厉的丹凤眼一挑,风情皆出,连我这女子都看了再看,更妄称那些男子。
      想到这里,心口疤痕处微微一痛,再抬眼看去,便瞧见逆光而来的艳姐,我呲了呲牙,小声道:“河神老头,我想做人,非常想。”
      河神老头也不接话,艳姐倒是瞧出我俩的不寻常,掐着腰问道:“你俩有什么小秘密瞒着我,速速招来。”
      我歪了歪头,嘿嘿一乐道:“河神老头说他喜欢你!”
      艳姐一听,勾起的嘴角抽了抽,看了老头一眼,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河神老头倒也不接茬,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目光淡淡看了我一眼,起身便走。
      艳姐见他不接话,似有些窘迫,扯了我就走,“瞧着他就烦,艳姐带你去别处玩去。”
      我呲着牙顺着艳姐扯我的力便站了起来,身子刚立定就给了艳姐一个熊抱,我蹭了蹭艳姐的灰衣,吸了吸鼻子道:“艳姐,对不起~”
      艳姐身子扭了扭,食指轻点着我额头将我点离她怀里,我直愣愣的立着,泪眼模糊的看着她。艳姐微微侧过脸,捋了捋自个的绿发,满不在乎道:“小长欢真矫情!老娘要你道歉?!”
      艳姐一向嘴硬,若是没瞧见她眼角的泪水,怕是很容易被她那副样子骗到。可是我却知晓,她即使难受的紧也咬着牙不吭一声。
      我蹭了蹭脚尖,歪着头笑嘻嘻道:“我知道艳姐喜欢这世间的皮相是因为自己也曾具有一身被人喜欢的皮相;我知道艳姐并没有那么喜欢玄翎,想同他一起不过因着他是你碰着的头一个不以貌取人的人;我还知晓艳姐这七百年来不止一次寻过曾经的爱人,他却每次避你如蛇蝎。我其实都知道······艳姐这七百年过的一点也不好······”
      “别说了!”艳姐身子轻颤,怒斥道。
      她转过头来看着我,慢慢走到我面前,轻轻拂了拂我的头发,轻声道:“别说了,长欢。世人皆是如此,我亦如此。”
      “长欢不想艳姐一直如此。”
      艳姐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我们一起,很好。毕竟,你比我丑!”
      说罢,自己便“哈哈哈哈”的乐了起来,边乐还那手指掐着我的脸拧了拧,眼里带着宠溺道:“小长欢不适合想这么多。”
      我揉了揉被艳姐拧肿的脸,瞧着艳姐飞速前行的背影叹息道:“真是难以感动啊。”
      “你说的她都知道。”
      我听到河神老头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一直不理解的是,河神老头不过是同我们在一起待了三百年,怎会比我更了解艳姐。这事我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更不明白的是为何他将我和艳姐压在河底三百年,我俩还不怎么记恨他。
      后来我细细将前因后果想了几个来回,才想出一条线来,跟河神老头关系铁,应该是因为河神老头比司禄星君够意思的很。
      司禄星君将我俩扣在底泥下,方寸之间,伸胳膊伸腿都困难的很,但河神老头大方的很,他只是不准我俩露出水面,其他自便。大多时间还同我俩一起玩耍,还时常带些好吃的和好玩的,自然好吃的都是我吃,好玩的则是艳姐玩。
      事实上,我也瞧过好玩的,有些是带图的话本,上面两个人左叠右叠,要不就上叠下叠,无趣的很。要不就是成篇的字,那些我在前一世也见过不少,网络上的小黄文倒是比这些简单易懂的多,就不知道艳姐整天抱着这些晦涩的小书傻乐有何趣味。
      后来河神老头来的频繁,便在河底建了一个屋所,屋所内倒也干净利索,外面的河水都进来不得,倒也像竹林间的竹屋一般舒适。
      他在的时候我和艳姐一间,他不在的时候我和艳姐一人一间,所以大多时间我倒是希望他不在,因着艳姐夜里翻腾的让人睡不着觉,困人的很。不过有些时候我也希望他在,因着他一回来便给我会带城东李大爷家的糖葫芦。
      河神老头对我和艳姐不赖,我和艳姐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便原谅河神老头将我俩压在河里三百年。虽说这三百年间艳姐撺掇我和河神老头闹过几次革命,申请要出去跑跑风月阁,行行侠,仗仗义。但一律都被河神老头否决,若论打,我俩绝对是打不过河神老头的,若论谋略,艳姐偶尔技高一筹。譬如给河神老头常玩的围棋抹点泻药,把河神老头雪白的衣服抛到外头河里,或者是给河神老头脸上画上大王八。
      这些行为屡屡得逞。
      当然这些都是艳姐出主意,我来实行,有趣的很。
      河神老头不是个软柿子,反击的时候他会冷着脸“嗖”的一声跳出屋舍,扬长而去,然后搅得漓河上下翻腾,恍若飓风来临。
      一到这个时候,我和艳姐就遭了殃,因着我俩晕的很,然后就会吐河神老头一屋子。河神老头也不恼,只将我俩关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只得乖乖将屋子打扫干净。屋子焕然一新后,河神老头才会慢悠悠的踱进来,然后嫌弃道:“两个姑娘家,不仅丑的要死,还恶心的要死!”
      我和艳姐,卒!
      河神老头有时候比这还讨厌的很,他带回来的那些好玩的,自己偷摸捂在被子里看,而艳姐也捂在被子里看。我若是学着他们一捂在被子里看,河神老头就会颠颠跑来掀我的被子,然后负着手瞧着我道:“小长欢,你这是干啥呢?”
      我每次都会笑嘻嘻的回他,“看春宫图。”,或者是“看两个人打架。”,亦或者是“小黄文。”
      前几次河神老头瞧着我这一副脸不红不青坦白的样子,自己倒先红了脸,哼哼两声便走了。后来他听多了,脸皮便也变厚了,将我手中的小人书一把抢过去,胡子一抖道:“小孩子不要乱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说罢,他便将书收在怀里,背着手踱出我房间。
      我当时想道:“我已经七百岁了。”,但转念一想我在小老头这个千年老妖精面前确实有点小,便理解他这一番作为长辈的淳淳教导之心。
      不过,私下里,我仍旧会抱着书捂在被窝里看。
      理解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小老头虽大多时候犯点小坏,但是在大事上从来不坑我。
      甚至很多次艳姐夜里睡得沉,我自个失眠的时候他还带我去邺城兜风,没了艳姐,我自是不会去风月阁。河神老头虽然想去,但到底是带着我,也不大好意思主动要求,以每次我俩都是坐在天启楼顶喝酒。
      酒这东西不大好喝,但每次喝完我头脑都不大清醒,便觉得有趣的很。河神老头想来也是如此觉得,我俩喝酒的时候他总是问我许多难答的问题。
      譬如:你怎么死的?你为何而死?以前是如何死的?
      我不明白他为何一直纠结我死不死的事,有几次险些将我惹恼将他推下天启楼,不过他仍执着于这几个问题。
      后来被他问得烦了,便指着天启楼下警告他道:“再问,自杀!”
      他淡淡饮了一口酒,双目霍霍的盯着我,胡子动了动道:“你是怎么死的?”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饮了口酒,而后将酒向后一抛,身子猛地后仰,整个人便坠了下来。
      风呼呼耳边过,传来河神老头的声音,他说,“你为谁而死?”
      我······我为谁而死?
      这个问题真是让人堵得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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