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才是那道伤》篱卉

9、皂荚豆

　　盛夏已过，初秋渐逝，初冬将至。萧萧瑟瑟的秋风扫落一地金黄，皂荚树上结满了厚实的荚子，风吹落打在头上生疼。

　　百年老树上结的荚子很受退休老职工的青睐。

　　离木不知道这些荚子有什么用，但是每天天没亮透就有好几个老人围在树下唠嗑，捡皂荚，怀里抱着一大串就开心得眯着眼笑。

　　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别人越藏得紧的东西，越宝贝的东西对你越有吸引力，像猫和老鼠里面，猫汤姆在看着书哈哈大笑，老鼠杰瑞想要悄悄看一眼的时候，猫就藏起来不让杰瑞看，杰瑞自己假装看着一本是捧腹大笑的时候，汤姆反而不觉得自己的书有意思了，非要看杰瑞的……

　　离木现在就是这样，看着老太太们天天在树下蹲守，掉一个捡一个，离木觉得心里痒痒的，非想捡几个来研究有什么用。

　　上早自习的时候离木悄悄地跟宁萍刘慧讲：“萍，慧，我跟你们说，我发现宝藏了”

　　“什么东西呀”宁萍对什么东西都非常感兴趣

　　反观刘慧，就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看着宛若智障的离木故弄玄虚。

　　“今天早上我打扫完卫生看见好多老太太在皂荚树那儿捡皂荚，我觉得皂荚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大用处，哼哼，肯定是宝藏”离木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那你说它有什么用呀”宁萍说

　　“这我哪知道啊，捡回来研究嘛，好不好，好不好慧慧，萍萍，我们中午去嘛，反正下课的时候吃饭人也多”

　　“好啊好啊，要是宝藏我们就发了，哈哈哈”宁萍配合地大声说，看见有同学转头看过来，赶紧捂住嘴巴，示意抱歉

　　冯卫进教室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跳动。

　　前桌递过来一张纸条给离木，离木打开一看，苍劲的字迹写着“乖一点啊，你是班干部，要带好头，不然我不好维持纪律，乖一点”

　　离木看过去楚源那边，看见楚源的侧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认真地上早自习。

　　早自习一下，教室里气氛就热闹起来了。

　　离木小心翼翼地溜到楚源身后，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傻瓜，别闹”楚源拿开离木的手，“刚刚跟宁萍她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跟你说啊，我发现宝藏了，就是亭子那儿的皂荚，我觉得它大有价值，刚刚我看见好多老太太在那捡，我一会儿决定去跟宁萍她们捡，中午我不和你去吃饭咯”

　　“有什么大作用啊，可能是他们闲得没事捡着玩呢，真是个大傻瓜，好了，要我给你打饭吗，嗯”楚源揉着离木的头问

　　“不用了，我一会儿和宁萍刘慧她们一起吃，你不用管我的，嘿嘿，快上课了，拜拜”

　　“等等”

　　“干嘛”

　　楚源轻轻地拉过离木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离木羞得满脸通红，跑回座位。

　　一早上课程结束之后，离木迫不及待地拉着宁萍刘慧就往外跑，大声地冲着楚源说“走了”

　　楚源无奈地笑笑

　　“诶，兄弟，你们俩又和好了”冯卫把手搭楚源肩上问道

　　“是啊，你小子，别再迟到啦，小心被老班整”楚源回应

　　“知道了，走，吃饭去”

　　十五岁十六岁的时候，男生跟男生在一起玩，女生跟女生在一起玩，一旦班里有谁恋爱了，一定能收到好多朋友的祝福。如果有幸熬到毕业，留言册上，记满的也是大篇大篇的祝福。能感受得到逸出来的真心。

　　“啊，一个都没有啊”

　　再三个人翻遍了所有落叶，抱着大树摇了好久，树却纹丝不动之后，宁萍忍不住哀嚎。

　　“没事，这更证明这真的是好东西呀，哈哈，我们要发了”离木却仍然是信心满满

　　“我看呀，你们就是闲的”刘慧不客气地怼

　　“哼哼，才不是你，到时候我俩发了，你可别说认识我们啊”离木不客气地顶回去

　　“哎呀小妞，涨脾气啦，姐姐我不辞辛劳陪你俩来，之后是要独吞财富了，来来来，屁股挪过来，姐姐收拾收拾你”

　　“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要是我们发了，那肯定是三个人发了呀，嘿嘿……”离木见状，立马狗腿地求饶

　　手拉着手地走向食堂，进门的时候刚好碰到楚源他们出来。

　　“傻丫头，捡到多少啊”楚源宠溺地问

　　“诶，捡什么啊”冯卫问

　　“皂荚呀，我们觉得这是宝藏”宁萍自豪地炫耀然后突然低落“可是我们一个都没有见到，哼哼哼”

　　“狗屁宝藏，当柴火烧都没人要呢”冯卫好似听到什么搞笑的忍不住笑起来

　　“你知道狗屁，我们离木今天都看见好多老太太在那捡呢”宁萍不客气地说

　　“哦，原来是班嫂要呀，哈哈，其实那个皂荚是可以用来洗头发，洗衣服的，你自己百度嘛，没你们期待的那么神奇，哈哈哈”冯卫更乐了“不过如果你要的话我明天上树给你摘”冯卫对着宁萍说

　　宁萍被冯卫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害羞，“谁要你摘呀，哼哼，咱们吃饭去”宁萍拉起刘慧离木就快步离开了。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对同龄男孩表示欣赏的目光总是表现得羞怯躲闪。而男孩子，总是表现出捉弄作对来吸引心仪的女孩子的注意。如果互相捉弄为乐呢，大家就把那对叫做欢喜冤家。后来离木就是这样形容宁萍与冯卫的。

　　冯卫是个假调皮的男孩子，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不管是在班上还是在那段与宁萍的感情里。

　　在班上，他不打架，不旷课，就是会经常迟到，嬉嬉闹闹，认错态度良好，事后仍然我行我素，偏偏成绩还挺好，不特别冒尖也绝不至于拖后腿，连老师们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在与宁萍的那段感情里，他不出轨，不冷战，偶尔打点游戏没即使回她，事后也立马补救，偶尔跟朋友喝酒醉倒，第二天醒了也第一时间赔礼道歉。

　　离木不知道最后他们怎么没有在一起，也许初恋就是用来怀念的吧。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毕竟太少了。

　　秋末初冬的时候，南方正是好时光，不冷不热，正午的阳光也暖暖的，让人身心愉悦。

　　离木到教室里的时候，看见楚源爬在桌子上睡得正沉，冯卫在后面跟几个男同学说说笑笑。

　　“嘿，离木，皂荚”宁萍先发现自己课桌里的皂荚，土黄色长长厚厚的，两个就握了满手。随着宁萍双手的摇动，皂英豆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一串串风铃。

　　离木跑过去“给我看看，哈，原来长这样呀，哪来的呀？”

　　冯卫余光看向宁萍的时候，她正低垂着眉眼，笑眯眯地跟离木摇晃皂荚豆，哗哗的声音和她的欢笑声好像一首情歌，响进了心里，冯卫的心脏砰砰砰地响，好像要跳出胸膛。

　　“看来我们小萍子春花也要开了哦，”刘慧看着两个好朋友，笑嘻嘻地说

　　“你瞎说什么呢，我哪知道谁塞我桌里的，”宁萍也不自觉红了耳尖

　　“那这样，姐给你分析一下，知道你俩在收集皂荚的也就五个人，我们仨，楚源，冯卫，如果楚源拿来的呢，肯定是塞小木子桌子里，这个嘛，肯定就是冯卫塞的，我们三个在收集，如果是出于同学情谊呢，我的课桌里也应该有，显然我没有，真相只有一个”刘慧假装扶了扶眼镜“他中意你，哈，不用感谢，请叫我柯南，嗯哼”

　　宁萍反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宁萍拿着大把皂荚走到冯卫桌前，问“你塞我桌里的吗”

　　冯卫看见宁萍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转过头惊讶地说“你在跟我说话”

　　“那不然呢，你塞给我的”宁萍再一次问

　　“是啊，怎么了，你不是要吗，刚好路过就减了两个啊”冯卫不在乎地说

　　“我不要”宁萍倔强地把皂荚放冯卫桌子上

　　“喂，你干嘛，不要我扔了，不识好人心啊你”
　　冯卫被宁萍的举动弄得有些生气，看见身边男孩们促狭的笑容莫名窝火。

　　“随便你啊，”宁萍说完就回了座位

　　只听见啪的一声，转过头去，看见冯卫抓起皂荚大力地砸进垃圾桶。宁萍有些不知所措。

　　“唉，小慧子，你可能伤到人家男孩子的心了”刘慧语重心长地说

　　“我，我又没做什么，不想要他的东西啊”

　　“男孩子送女孩子东西呢是不希望被退回去的，如果当着他的哥们儿退回去，他会觉得非常非常没有面子，懂了吧，枉你看那么多小说呢”刘慧说

　　“……”宁萍默然，没有言语

　　刘慧也回到座位，温习课文

　　离木看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便也没有叫醒楚源，正准备掏书看看，掏出了两个光滑饱满的皂荚豆，像弯弯的月亮，摇起来哗哗的声音非常好听离木嘴角幸福地笑了。

　　楚源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离木拿着皂荚温柔笑着的样子，初冬的阳光洒在窗台上，洒在离木的发梢，楚源觉得好像被树皮蹭伤的膝盖都不那么疼了。

　　那时候爱一个人还很简单，看见她笑就可以了，她笑了，自己就像穿了铠甲，刀剑不破，五毒不侵。那时候爱多简单呀。想起来都会嘴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