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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二十三章 为君织 ...


  •   穆阿九觉得,早知道是如此,她何必明明在冷水中瑟瑟的发抖,却硬是要咬紧牙关坚持下来。可如果真要有早知道,当年她一定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定不拿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馒头给他。

      可是没有可是,她依然感谢能够遇见他,让她幸而为人。让她知道有信仰是一件多么充实的事情,虽然那个信仰像他之于她,也像那个晶莹棺中的女人之于段时,像是西天边行将逝去的红霞尾,看得见却摸不着。

      而后的日子虽然无聊又煎熬,可还是日复一日地过着。

      穆阿九已经记不清是几时来的剑门,依稀记得那是在剑门呆着的第四个年头,天空下起鹅毛雪,整个世界都一片银白。

      穆阿九她的生辰是在雪花分飞的腊八,模糊的记忆里,只有老叫花会到处乞讨各种粮食给她熬腊八粥。

      她记得她曾经告诉过段时,可是四年来她却没有一次例外地孤独过着生辰,孤独地长大一岁,孤独的将那份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感加深了一分。

      这一年,穆阿九依旧在等,可是注定等不到段时。她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哪里,真不知道是上天在捉弄她还是怎么,洛酒竟然和她同一天生辰,他每年都会去山洞里陪着她。

      那个山洞堆积了太多太多她不愿拿来回忆的东西,自从她出关之后,便没有再进去过。可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她想让自己放纵一次,再次踏进那个充满三年苦痛的地方。

      穆阿九终究是没有勇气目睹了别人的幸福还能笑着称赞。她只是悄悄地躲在洞口,默默地看着洞里面的一片温情,暖暖的光照亮了阴暗潮湿的山洞,从洞口开始铺了一地桃花,阵阵清香入鼻,若不是刚从漫天大雪中进来,她还以为这是春天到了。

      多好看的景象,段时的表情多么柔和恬淡。三年来,她总也想让他开心,现在他开心了,她为什么会那么心痛呢,穆阿九摸着自己心脏的地方紧紧皱着眉头。

      前些日子,段时总在念叨:“听说东山的桃花开了,一树一树的桃花将树枝都压弯了。”

      穆阿九细细听着,眸中闪着光亮,可不知道他当时说这句话有什么意思,便没有作答。只听得他又自言自语:“以前,酒儿最喜欢的便是桃花了。穆儿,你喜欢吗?”

      她心里凉凉的一片,手中紧紧拽着的是她熬了几个夜晚绣好的手绢,那是她准备送给他的,握紧的手最终是放松开来,她开始拿着手绢来回擦着手中的青酒剑,声音如同寒冰:“我怎么会喜欢那种东西,那是受人庇佑的女儿家才能有的情趣。自从你把青酒剑交与我的手中,我便不能再喜欢这些,也不愿喜欢。”

      我想穆阿九一定是撒了谎,她是喜欢桃花的。纵然她总是穿着男儿装,纵使她执剑江湖,比许多男儿都要强。可她毕竟是女儿身,她也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一个人,她也会本能地恋上一缕香,前者如段时,后者或许是桃花。

      穆阿九紧紧咬着唇看着洞内被烛光映得昏黄的段时,他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看不清。

      原来在他问她之前早就已经派人去东山摘回了桃花,只为赶在洛酒生辰这天。哪怕她看不见,甚至闻不到,他都尽心尽力地将最好的东西呈现在她的面前。

      那样的情真意切让穆阿九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剑门的人怎样对她不理睬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他们总将段时和洛酒放在一起,说他们是有多么多么的般配。

      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哪里般配呢,穆阿九一直想不通。

      见过穆阿九的人都说她冷漠,可她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依稀记得小的时候大笑起来也会露出全部的牙齿,刚被段时收养那会儿还会和他嬉闹,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脸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

      段时蹲在晶莹棺的旁边,一双手紧紧地抓着洛酒的手,声音很温柔,像是怕稍大声一点就会惊吓到熟睡的人儿:“酒儿,都怪师哥没有用,让你等久了。你那么活蹦乱跳的人天天呆在这里面一定闷坏了吧。”

      没有人回应,他就继续说:“别担心,师哥已经找到让你醒过来的法子。”

      “瞧,师哥都忘了正事,你今天就十八了,师哥祝你生辰快乐。”

      穆阿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段时,就算偶尔有,那也是她替剑门做了什么事情之后,他作为师傅,象征地鼓舞一下。

      她再也听不下去,趁着还没有哭得脱力,捂着嘴巴离开了。

      看着纷飞的大雪里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我被深深地触动着。

      谁说穆阿九冷漠,她只是因为心里深深藏着一个人,藏着一个世俗不允许的人,藏着藏着连真实的自己都藏了进去。我相信只要是还爱的女子,心里必定有一方轻轻一触便瑟瑟生疼的地方,而段时就是她的无计可施,非爱不可。

      段时像是出了神,一点不知道这洞外曾洒落了一地伤心。

      “酒儿,师哥要跟你道歉,师哥爱上了一个女子,她突然闯入我的生活弄得我手足无措。你知道师哥做什么都很有计划,不会允许一个不可估计的女子留在身边,可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让我对明天充满期待。等你醒过来了,我们就解除婚约吧。”段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人暗自笑出声来:“酒儿,师哥先走了。她也是今天的生辰,师哥要去陪她了,你一定不会怪我吧。”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是遗憾,而是觉得穆阿九的梦实在看得太累人了。

      不用接着看下去,我也知道段时一定找不到穆阿九了。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不该听到的东西一句不漏,该听进去的东西又总是错过,这不是阴差阳错,而是真正的命中注定,注定段时不属于穆阿九。

      画面突然变得凌乱,我看得有些眼花,赶紧撤开了视线。

      穆阿九听说再过些日子,段时便要带着剑门弟子去讨伐邪教。她是段时最优秀的弟子,自然也在队伍之内。

      她终于有机会和他并肩作战,这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她想着给他做一件袍子。

      可穆阿九不是大家闺秀,也没有女红的功底,一条小小的手绢她都拆了绣绣了拆,花了好些日子才完成的。剑门中的人都对她不好,所以也找不到人教她。无意间听说老婆婆的女红很厉害,她便每天抽出一些时间去求教她。

      经过大半个月的少眠,终于是曲折坎坷地完成了这件玄色长袍,当然她的十根手指也是面目全非了,可只要看见成品,想象段时穿上之后挺拔英俊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很值得。

      穆阿九像捧着一件绝世的珍品一般小心翼翼地捧到段时的面前。

      段时正在专心地看着书,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来,看着穆阿九手中捧着的东西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穆阿九有些脸红,声音如蝇:“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裳。”

      段时惊讶地看着她,站起来缓缓从她的手里接过衣服,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她吃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段时直接将衣服放到桌子上,一把扯过她的手,看见她一双手遍布针眼般大小的洞。下一刻便甩开她的手,怒不可遏:“我堂堂剑门难道就找不到一个下人吗?还要你亲自动手,真是不务正业。”

      这一幕,似曾相识。

      但是这和穆阿九想的不一样,想象中,他虔诚地接过她亲手做的衣裳,然后高兴得像个孩子。嘴角上扬,眼中含笑是她见过段时最好的样子。

      穆阿九没有任何准备就被段时这样吼了一通,也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低着头说:“穆儿知错。”

      我看着穆阿九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气急地拍了拍凳子的扶手,焦急道:“要是我,我一定……”
      温琛靠在椅子上,等着答案:“你会怎样?”

      我想了半天,心里有些郁闷:“跟她一样。”

      确实,若是我面对的那个人是温琛,除了道歉,我再想不出其他能够让他不那么生气的办法。
      “……”温琛无奈道,“我们还是接着看吧。”

      自从上次惹段时生气之后,穆阿九便有些不敢去找他,可她的心里又是很想见他的。

      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发了半个时辰的呆,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准备关掉窗子睡觉。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些闹哄哄的,随即看见家丁丫鬟们都乱做了一团,大家都在叫嚷着什么。
      “着火了,着火了,掌门的阁楼着火了。”

      终于听清楚了这句话,穆阿九箭一般从只敞开一半的窗口飞出。

      等她来到阁楼前,一整座楼已经淹没在火舌当中,只看得见尖尖的翘起的房檐。熊熊大火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咆哮着,怒吼着,在大风的造势下越燃越烈,还有兹兹作响的声音。

      剑门的人都在用各种容器装着水对着火泼,可杯水车薪何以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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