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调》鹿三

28、第十章 伪厨娘

　　温琛的手又放在了我头顶上，像是摸着小狗一样乱揉着我的头发，温温吞吞道：“好了，刚刚下棋的时候你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吗？那就是解药。”

　　我一时兴起，打趣道：“他怎么那么轻易就给你了，莫非你出卖自己的身体。”

　　温琛脸上的肌肉有些不明显的抽搐，怒目道：“游笙，我们还能不能友善地谈话？”

　　我只是想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见他一副即将要暴走的态度，我也悻悻地恢复了正常：“玩笑嘛，别那么认真。不过话说回来，你和独孤恒是怎么开始的？”

　　他眯着眼睛，将我的名字拖得很长，尾音高高扬起，声音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游笙。”

　　完了，他又误会了，我只有耐心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说你和独孤恒什么时候和谐到可以一起下棋了。”

　　温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突然说了一句：“他是兽。”

　　我知道独孤恒是兽的时候就打算告诉温琛的，可后来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瞎忙忘了。

　　我捂着嘴巴，诧道：“我知道，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温琛斜着眼睛看我，鄙视道：“比你早。”

　　我哑言：“……”

　　温琛已经坐到桌前，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说道：“前些日子我和久安都听到晚上会有野兽的叫声觉得奇怪，有念卿这个小孩子在，独孤恒怎么会让毒王谷有野兽。又一次，我和久安只是想到处走走看看，却无意间撞见独孤恒的真身。”

　　我的兴趣一下子被提了起来，慌问：“他的真身是什么？”

　　温琛眉头一轩，摇了摇头，无奈道：“我觉得你关心的重点应该是陆久安，你不觉得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吗？”

　　我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久安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温琛满脸茫然地又摇了摇头，回道，“独孤恒的真身是虚妄兽。”

　　以前我在一本志怪小说中也曾看到这种兽，当时只是称赞作者想象力及其丰富，竟是没有想到在另外一个时空竟然是真的存在这样一种生物。

　　我按照记忆中关于虚妄兽的书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虚妄兽。生来体内便带着剧毒。若此毒可解则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但是解毒方法具体不详。三岁以前是兽形，三岁以后便可化成人形。喜欢吃植物根茎，特别是有毒的根茎，嗜好研究毒物。小兽需要吃了父亲才能活下去，否则只可活到五岁最后一天。”

　　温琛眼神犀利，探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眼神一滞，撒了一个谎一带而过：“我在一本书上见到过。你接着说。”

　　温琛没有再追究，面色从容地讲述道：“变成真身的独孤恒趴在那片彼岸花海中流泪忏悔，痛彻心扉的悲鸣，当时我便觉得我可以帮他。”

　　我更加疑惑了：“你怎么帮他？”

　　温琛扯了扯嘴角，敲了敲我的脑袋，提醒道：“你忘了，我们有玄殇镜。既然他会痛苦，那我们就收了他痛苦的记忆，让他不再痛苦。”

　　我怎么将这茬儿给忘了，而且要是我们这次成功了，至少有两个月是安全的。

　　我欣喜得难以自持，双手撑在桌子上，脚尖在地上乱滑，不停地絮絮叨叨：“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好想听你的箫声。”

　　温琛喝了茶便躺到了我的榻上，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有些疲惫的声音模糊地传来：“独孤恒说要再等些时候。”

　　我觉得自己的热情被泼了凉水：“……”

　　独孤恒那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忽悠人的。凭着我两世为人的经验来看，他必定是很讲礼貌的人，不好当面拒绝温琛，只有委婉地拒绝他。可惜独孤恒绝没有想到面相精明的温琛会这样无厘头，硬是将他拖延时间的说辞看成了变相地许诺，一天好吃好喝好睡地等着，活像个安养天年的人。

　　我看着温琛这样没有追求地过着畜生般的生活，除了在心里惋惜一阵子，还是只有在心里惋惜一阵子。谁叫我贱不过他，更加打不过他。

　　独孤恒和温琛比起来，更加地反常。

　　正午时分，本来是吃中饭的时候。近来，独孤恒不再给念卿做饭了，就连他自己也放弃了他最爱好的彼岸花的吃食，改成到我这里来蹭饭吃。

　　我早就说过除了灌肉蛋，其余我一概不会。意思是让独孤恒知难而退，不要对我在厨艺上有多余的幻想。

　　可是他颇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

　　他就像一个隐世已久并且宣称绝不会收徒弟的大厨，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收个关门弟子玩玩儿。每天会按时给我列出一道菜，从材料到火候，事无巨细地列在一张纸上。

　　无奈我只得按照上面的来做。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再加上手艺有限，好几次都差不多快要将厨房给烧起来，还好独孤恒和温琛都离得不远，很快就加入了和我一起灭火的阵营来。

　　我终于遇见真正变态的人，就算到了这种惨绝人寰地地步，独孤恒竟然都没有打消让我给他做饭的念头。有时候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晚上梦游的时候撞墙上，撞傻了啊。

　　除了这个原因我真想不出其他，这男人的心和女人的心没什么两样，女人的心要是海底针的话，这男人心再怎么也得是一根海底牙签。半斤八两的难猜。

　　就这样，我俨然被迫成为了一个厨娘，若现在在王府，虽然无聊寂寞得很，可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蛮好的。现在想来，珠儿凶我的表情都是和蔼可亲的，还有那个整日无所事事的白季现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勾搭了哪家小姐，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又一小半个月慵懒地过去了，在独孤恒无私奉献胃的前提下，我又不忍心毒害还是未成年的念卿，厨艺上可是花了百分百的功夫。所以这段时间，我的厨艺提高的那个速度简直不能用人类语言来形容了。

　　要是让我老妈知道了，还不得连哄带骗将独孤恒带回去督促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光是想想，全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方才，我们刚刚用过午饭，屋外便又出现了近来每天都会上演的比武。

　　温琛和陆久安，独孤恒三个大男人比剑招，输了的人就洗碗。起初念卿还挥舞着短胳膊短腿，说自己也是男人，吵着闹着要参加。最后被我们几个人齐齐一句“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儿一边去”弄得吸着鼻子蹲到墙角去挖泥表示心中强烈的不满之意去了。

　　陆久安和独孤恒因着吃我的嘴软，不得不听从我让他们打败温琛的授意。

　　结果如我所料，温琛真的出局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输得那么迅雷不及掩耳。那速度快得我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真是难以想象这平常自视甚高的人也有今天。

　　其实，我心里有那么一些些私心是希望温琛赢的，那些让他输的话并不是心里话，只是嘴上说说，逞逞能。

　　如今温琛真的输了，我也并不认为他是学艺不精，只当他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两个错的人，因此机缘巧合，一招出局。

　　洗碗的人选决定好了之后，我，陆久安和独孤恒就各自搬着一把竹制的摇椅出们晒太阳了，让温琛一个人能够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洗碗。

　　我总是弄不懂为何这阳光进不得这屋子，秉着不耻下问的心，我也曾经多次讨好地询问独孤恒，可那厮的嘴严实得跟被线缝上了似的。

　　无奈我心里只管有多好奇，也只能压抑着自己那颗强烈的求知心。

　　念卿不知道什么时候挖泥挖得无甚意思了，便站到了我的身旁，见我们都躺在摇椅上享受阳光，左瞧瞧右看看，发觉没有人理会他，似乎是很失望的样子，那蹙眉的小忧伤还搭配着无奈的摇头。

　　我其实一直静静地看着念卿，他虽然有着短粗的身材，眉眼与独孤恒九分相似，粉雕玉琢，不失为一个漂亮的小孩。瞧见他短胖的右腿已经向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迈出，我赶紧一把将他捞进怀里。

　　念卿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在我怀里闹腾得很是欢快，甚至双手捧着我的脸蹂躏起来：“娘亲，原来你在装睡啊。温琛前些天告诉爹爹说你走哪睡哪儿，前辈子肯定是睡神。”

　　当念卿以一副大人的姿态说着温琛名字的时候，我还是有一些反应不过来，即使是从一开始念卿就叫他名字。

　　温琛已经从厨房出来，站在门口，脚才刚刚抬起来，念卿就已经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将我抱得紧紧的。

　　我调侃着温琛：“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孩子都不喜欢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温琛不怒反笑，随即沉声道：“我有将你卖去青楼？”

　　我仔细想了想：“那倒没有。”

　　温琛语气铿锵，半步不让：“我有对你施虐？”

　　我声音又低了些：“没有。”

　　温琛的声音突然陡转，柔曼道：“我有给你下过毒，还是坑蒙拐骗了你？”

　　我突然顿了一下，好想学着那些热恋中的人，矫情地对着心上人说‘我若不是中了你的毒，会这么死心塌地喜欢你’。可转念一想，这些甜言蜜语本该由男子的口中说出来，我鼓足了劲儿也是说不出来的。

　　甚至像前两个问题一样，堂而皇之地说出答案，我都做不到。因为这个答案再不是没有，温琛从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给我下了毒，他的眼睛，是噬骨蚀心的毒，他的头发，是让人画地为牢的毒，他身上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是让人魂牵梦绕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