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人]面具之下》静庚

8、第 8 章

　　那时的鬼者给了非常君无尽的恐惧感和陌生感。那时的自己已经有些丧失理智了。那时的自己……选择了什么呢？

　　非常君猛然惊醒，靠着周围的低气温才找回了身体的感觉。

　　好冷……好饿……

　　自己这是选错了吧。非常君自嘲，打起精神，啃了几口馒头，然后继续朝北前行。据说再往前走可到阴阳渡口，那里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

　　这便是鬼者给他的另一条明路。他非常君没有选择杀人。

　　是因为那个店小二无辜吗？不，店小二并不无辜，往日欺负非常君的人中就有他。也许应该说那个欺负非常君的名单中有着所有人。可他能将他们都杀完吗？他真有恨到这种地步吗？

　　非常君自认为没有，他也没有狠厉到能下手的地步。他想起了自己的愿望，他知道自己若是下手便是选择了与那个愿望背道而驰。可若是不下手，自己真的会死吗？

　　非常君不知道，也许这才是鬼者给他的考验……

　　最后的最后，他选择了相信鬼者。他相信鬼者不会对他如此绝情。而他赌对了，却离开了鬼者。但同时，他也赌输了，他失去了鬼者。

　　“我给你的另一条路，便是让你顺着你命星的指引，向北前行。”

　　“要行至何时何地？”

　　“前行即可，若是有缘，你必能遇到命定之人，或许，可以实现你的夙愿。咱们，就此别过。”

　　鬼者是有情的，却又如此决绝。非常君无论如何选择，内心都有遗憾。他北行的脚步也愈来愈慢，似乎快要撑不下去了。他很想念鬼者，时不时会有一种冲动，想要回头，却心知鬼者已不在原地，自己也无法回头了。

　　鬼麒主何尝不是如此。那日一别后，他便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为何要那般极端行事。非常君再怎么成熟，也只是一个孩子，让他杀人怎么可能办到呢？

　　好在，自己没有冲动地直接给他一条死路。鬼麒主摘下面具，浅笑。

　　他早已回到自己府中，却总是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小小的非常君。如同非常君总想回头一样，他也总想着要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他的北行会顺利吗？他会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吗？那个人是谁？连天命、命星为何都不知道的非常君会否错过那个人？他……还活着吗？

　　一切困惑都抵不过最后的担忧。鬼麒主终归还是忍不住使用自己遗留在非常君身上的那个禁制。当时许是忘了，也许是故意，自己竟没有解除这个术法。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非常君还活着。

　　那个小小的人儿躲在一幽暗处，似乎很害怕。再仔细观察，鬼麒主发现非常君的北行居然让他走到了阴阳渡口。那是一个足以让他担忧非常君的安危的地方。他想要提醒非常君，然而他却不愿再出现在非常君的生活中。毕竟，那天的分别就已经注定了，两人不是一路人。

　　非常君，是个好孩子。他的命星，似乎也注定他以后会成为正道栋梁。他们的再次见面应是在战场上。

　　鬼麒主静静地通过术法看着非常君，不多时，他看到非常君附近多出了一个人，那是——仙门的九天玄尊？此人当是当世第一人，自己随意施加的术法只怕会被他发现。鬼麒主迅速切断了术法，心中无限感慨。

　　没想到啊，非常君的命定之人居然是那个仙门之巅——九天玄尊。更没想到的是，非常君很可能就要实现自己的夙愿了。奉天逍遥，正是九天玄尊的正统弟子。若是九天玄尊收非常君为徒，他可真是最大限度地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然而，这可能吗？鬼麒主冷笑着戴上了自己的面具。

　　九天玄尊何等人物，怎会收一个人鬼之子为徒。非常君非但无法如愿，甚至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下……对人鬼之子的区别对待，连仙门也不会例外的。

　　鬼麒主彻底将非常君视为了一个死人。为了防止被九天玄尊发现，他也没有再使用这个术法。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奉天逍遥依旧在追查着他，这一次没有非常君为他掩饰了。他的巢穴就这么暴露给了那两人。

　　可没关系，鬼麒主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他自信地等那二人前来，做个了断。然而他们太慢了，鬼麒主等着等着心中居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做了一件傻事。

　　时隔数年，他再次施展了那个术法，再次准备观察非常君的情况。他看到了年长了几岁的非常君。

　　此时的非常君正伏案写着什么，上面的字迹与之前的截然不同，要好看的多，而且写的居然是一些功法。而随着非常君的年岁渐长，他的外型也变得更像人族，面上再没了那可怕的黑色，反而是一张精致俊美的脸，他的头发不复杂乱，变成了如艳阳般金灿灿的柔顺秀发，看着撩人情思。

　　他还活着……

　　鬼麒主笑了。

　　“鬼麒主！”这一声叫喊切断了他的遐思。

　　他的宿敌——奉天逍遥——此刻居然只来了君奉天一人。

　　姑且……应该更放心一些吧。等一切结束，我就去找你。鬼者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承诺。

　　彼时的非常君也在奋力地抄诵着功法，期待着自己学成离开的日子。若是如愿，我便可以去找你了，鬼者，不，应该叫你鬼麒主了。

　　忽然，陵寝的门轰然打开。非常君严阵以待，等待着九天玄尊例行的考核。这位恩师那日在阴阳渡口上捡到了他，声称要收他为徒，却不愿公之于众，只是偷偷将他藏在这隐秘的陵寝之中。

　　唯有例行的考核之时，九天玄尊才会前来。这一次，他要检查的是非常君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未有多加指导的九天玄尊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他冷冷地看着非常君，就像是看着一件垃圾。

　　“人鬼之子，果真……”

　　即使没有说完，非常君还是很受打击。为何，为何自己已经有了非常君这个名字，大家还是会叫自己人鬼之子呢？

　　他好怀念会叫自己非常君的鬼麒主。

　　“你还是不要练了吧。”玄尊叹了口气，听似为他好，实则强硬地准备驱逐非常君。

　　非常君登时单膝跪下，祈求着玄尊不要就此放弃他。

　　“你之鬼体妨碍了你的修炼，再练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请玄尊给我一个机会，我必定会将鬼体的障碍解决。”非常君不禁回想起了初见之日的玄尊。那时候的玄尊是何等和蔼，他说自己是奇迹之子，他对自己好像无比期待，他甚至让他自行选择要成为玄黄三乘中的哪一个，当选中了人觉这个身份后他又说自己可以成为人之最……可是现在玄尊却仍是介意他人鬼之子的身份，却对他已然没了期待。

　　“你先行领罚吧。”

　　是了，考核没通过自然是要受罚。非常君主动向自己身上鞭打着，一项项地忍受着，同时思索着该如何将鬼体的事解决。他已经离自己的夙愿——成为奉天逍遥一样的人如此之近了，怎么可以放弃呢。

　　他越想就对自己越狠，手上的劲道让玄尊非常满意，不多时就离开了，留下一室的血肉撕磨声和非常君隐忍的闷哼。非常君不敢懈怠，一直自虐到自己打不动为止。

　　但此时他还不能停下，他得抓住所有的时间，解决好自己鬼体之事。玄尊并未说给他机会，随时有可能赶他走。他必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他不禁想起了奉天逍遥——这两位现在可算是他同门师兄了。

　　他们当初……也是如此吗？

　　若是如此，非常君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