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家》彭栗子

16、第十六章 人生在世

　　“凌云！”赵苏恬一脸激动的站在河对岸朝乐剑锋招手。
　　乐剑锋正坐在河边的小凳子上洗衣服。
　　“二哥！”
　　乐剑锋也挥挥手。
　　自从拜了把子，乐剑锋就得屈尊降贵的喊赵苏恬二哥，喊小柿子大哥。
　　毕竟赵苏恬还算皇子，乐剑锋还得演戏卖他个面子，对他还算客气。
　　可小柿子就不一样了。
　　乐剑锋在他面前实在是不想装了。
　　尤其是想到自己和这个家伙还得强行拉cp。
　　乐剑锋值日，小柿子就得颠儿颠儿的帮他干，别人问还得说是自愿的；乐剑锋挨训，小柿子就得帮他说话，为此得罪了不少师兄弟；乐剑锋和小柿子睡一个屋，小柿子每次都心惊胆战的缩在床边的一个角上瑟瑟发抖。
　　而且每次在乐剑锋迫不得已碍于场面恶狠狠的喊完他“大虾哥”之后，小柿子都得肝儿颤的喊他一句“孟大人”。
　　不明所以的观众只觉得小柿子绝对是欠了孟凌云钱，这才对孟凌云这么狗腿。而在凌都鸣和赵苏恬看来，小柿子这就是在向全世界宣布，孟凌云是我的人啊！
　　超级甜！
　　赵苏恬继续大喊:“掌门让我跟你说一声，今天晚上请咱仨过去吃饭！让你中午少吃点儿！”
　　“知道啦，谢谢掌门！”
　　“那我走啦！”
　　“快走吧！”
　　自从小柿子说了算之后，凌都鸣就隔三差五找小柿子吃饭。为了不让他误会，还得拉上他。
　　乐剑锋很早就发现了，小柿子和凌都鸣在某方面莫名的想像。
　　他俩的三观和思维方式莫名的契合，在乐剑锋看来，就是那种永远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的、无论发生啥都乐呵呵的一点儿不着急的奇特脑回路。
　　而且两人都喜欢凡事不自己拿主意一定要找人商量，所以凌都鸣遇见什么事就来找小柿子，小柿子就问问凌都鸣什么想法，当然大多数时候凌都鸣都没有想法。然后小柿子就把自己的想法简要阐述一下，利弊都说的很清楚，最后再征求一下凌都鸣的意见。
　　这种做法对凌都鸣大为受用。因为印画白一向管事的风格是“你不用管了，都包在我身上，放心就行”，凌都鸣就对门派事务一问摇头三不知。
　　这就让凌都鸣特别的欣赏小柿子。虽然凌都鸣也很欣赏印画白，觉得这孩子特靠谱，特有担当，但是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就是当你找到一个极为相像，根本没有任何三观冲突的人的感觉。
　　导致乐剑锋一度怀疑小柿子是凌都鸣的私生子。
　　但小柿子的得宠让乐剑锋得了不少便宜，最近混得真是如鱼得水。
　　比如他可以很随意的出入凌都鸣的书房，可以吃到美食大师凌都鸣烹调的各种精美菜肴，可以再也不练扎马步了。
　　凌都鸣这个人跟谁都能玩到一块去，乐剑锋表现的又是那种软萌聪慧，却没有攻击力的形象。所以凌都鸣也很喜欢他，隔三差五给他做个小点心吃，或是拽着他拉拉家常什么的。
　　乐剑锋在凌都鸣身边的日子，也真的是他人生伙食的巅峰了，以至于乐剑锋感觉自己都胖了。
　　但伙食是提高了，通天文碟还没找到。
　　乐剑锋趁着凌都鸣不在的时候书房已经翻过很多遍了，卧室都翻过了，也没找到。
　　难道凌都鸣会贴身收着？
　　这可难办了，半夜偷人家衣服显然有点儿不太道德。所以，乐剑锋这种自视聪慧的人决定智取。
　　今夜，正是好机会。
　　虽然不清楚凌都鸣叫他们三个干什么，但如果这么多人都在场，就保不齐会喝酒——往常凌都鸣光请谁的时候，鉴于大家都是小孩子，凌都鸣是不会让他们喝酒的，尤其是乐剑锋，数他年龄最小，是轻易不敢给他喝酒的。但也亏了凌都鸣这个做法。
　　乐剑锋酒量不佳。
　　而且特别不佳。
　　这也怪不得乐剑锋，早期魔教发达的时候乐剑锋还小，又长期高标准严要求自己，再加上他一直卧底的原因，更是滴酒不沾。
　　好不容易千年媳妇熬成婆，当了教主魔教却混的一穷二白，饭都吃不饱别说酒了，酒这种东西属于奢侈品，打劫到了都是要上交的。
　　乐剑锋那时候为了安抚民心，表现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精神，硬生生把一斤的酒兑成了五斤，每逢过节就每人斟上一杯。那味道，那质量，千杯不倒。
　　就这样乐剑锋的酒量都没好到哪去。
　　但乐剑锋是个严以律己力求完美的人，对于这一点，乐剑锋也在努力改善。
　　比如他发现了一种可以提高酒量的药。
　　他每次参加比较富有地方宴会的时候就会提前吃上一点儿。毕竟，咱输人不能输阵，什么方面咱都不能落下不是？
　　这次他也带了。
　　但这种药，说实话，作用也不会很大，大多是心理作用，骗骗乐剑锋这种好面子的，仙界是找不着的，毕竟神仙们也不靠在饭桌上喝酒办事，还是从人界淘换来的。
　　乐剑锋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纸包，裹着些白色的粉末，乐剑锋思忖了一下，尽数倒在嘴里。
　　他的护腕里还藏着一个同样的纸包，那里面放的是蒙汗药。
　　下药套话，再加上还有小柿子帮衬，对付一个脑子不太好使得老人家和一个初出茅庐毫无经验的小王子还是绰绰有余。
　　乐剑锋收拾起盆子板凳，看了下日头，向膳房走去。
　　乐剑锋在前面走，后面却听得些闲言碎语。
　　“就是他，就是他，来了一个月就攀上小师兄的关系了……”
　　“那是人家有本事，你有本事你也攀啊，怪你没生的那巧言令色的讨人喜欢呗……”
　　“切，他一没背景二没天赋，靠什么攀？说的是小师兄的同乡，拜把子的兄弟，那人家赵师兄还是王爷呢，怎么没见他邀赵师兄同住……”
　　“卧槽，他俩同住了……”
　　“可不么，出双入对的，可好着呢。自从住进去可了不得了，都不屑的跟咱来往了，吃饭练功也不用跟咱抢了，掌门随便指导指导就够咱练一年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能一个人出来吃饭了……”
　　“就是啊，我都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难不成他不出门啊……”
　　“出什么门啊，小师兄整天给他送饭的……”
　　“他这也太猖狂了吧，掌门不管吗……”
　　“掌门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印师兄当值的时候他管过吗？说句不好听的，怪不得咱们封月这么些年也没有长进，掌门也不知道怎么选上的，什么都不干啊……”
　　“可不是，掌门就负责参加个仙侠大赛，法力高强有什么用，他又不教给咱……”
　　“哪没教，你没学吧，上课光顾着想你那小青梅了……”
　　“哈哈哈，他那哪是小青梅啊，那是大鸭梨吧……”
　　乐剑锋最近是有点儿飘。
　　这种长期呆在一个封闭的地方，面对那么几个简单的人，人就容易自我膨胀。
　　他几乎是不出啼皖阁的大门了，想要什么，想见什么人，一支使小柿子就行了。他也实在烦了天天受那些小毛孩的气，一向耐不住寂寞的他居然开始修养身心享受浮生半日闲了，每天就剩了脑力劳动，天天琢磨人生。要不是今天小柿子跑腿去了，他哪能亲民的自己打饭呢。
　　不过，现在他也不打算装了。他们不过是仗着今天小柿子不在，掌门也不在身边，才敢闲言碎语一番。之前以为要长期潜伏下去才处处谨小慎微周到礼貌，今时今日今晚，套到话也好套不到也好，他也没必要在这群人之间装斯文了。
　　乐剑锋气势很硬，假装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盛了饭，“嘭”的一声拍在一张空置的桌上，旁若无人的吃起饭来。
　　闲言碎语乐剑锋听过多少了，自己身居高位闻风丧胆的时候都不缺人指着鼻子骂他，现在害怕这些？
　　他的一番做派又引来了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可看他今时不同往日的气场却都不敢接近，只小声嘀咕，连他所坐的那张桌子都空了出来。
　　这种情况下，总有人看不顺眼站出来。
　　“喂喂喂，看见师兄不知道问好啊，别以为谁都跟那谁似的……”
　　乐剑锋依旧表情淡定的吃饭。
　　不能跟一群小辈打架，反正马上就要走了，传出去不好。哎，等着吧，老子明天就走了，等你们门派完蛋了，你就知道谁是你爸爸了，让你们现在彪！
　　那人见他毫无反应，，直接要撸袖子打架。“嘿你这人……”
　　“扶桑！住手！他不对，你打人就对了，你就是这样做师兄的？！”
　　乐剑锋还奇怪，自己都成了众矢之的了还有人来帮他，寻声探去，果然——夏瑶清。
　　夏瑶清在众弟子中辈分比较大，又一向刚直正派，还是很有威信力的，现场霎时鸦雀无声，刚才说话的那位也只是白了他一眼，改成了小声嘀咕。
　　夏瑶清径直走到自己面前，凝着眉道:“孟凌云，你跟我过来一下。”
　　夏瑶清的人品乐剑锋是极为敬重的，再加上他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夏瑶清的话乐剑锋不好不从。
　　只是看这架势，夏瑶清今日是铁了心要逼供了，到时候自己何去何从，乐剑锋心里还没有数。
　　夏瑶清将乐剑锋一路领到空无一人的校场，先问了有没有人为难他，这才阴沉着一张脸道:
　　“孟凌云，我记得之前我跟你谈过，让你一心一意好好修炼，你和小师兄的事我成全你们。可你现在呢？今天的话我不是第一次听了，你在不在他们就这么在背后嚼你舌根子。我拦，我挡，可我管得住别人想什么说什么吗？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怪不得别人议论你！你自己说说，你去过校场几次？你上过几次礼仪课？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想让你……”
　　“夏师兄，谢谢你，”乐剑锋没有让他说完，他后面的话乐剑锋几乎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你为我好我都知道，但我在这儿也待不长了。夏师兄，你特别好，但我们不是一路人，从今天起，就此别过吧……”
　　“十五师兄，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做不到……我不能看着他为了这件事发愁……你不是说过吗，要做他的左膀右臂，要用一生去报答他……”
　　“只要他说，我一定会做，不计后果……”
　　“乐剑锋！我再也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你以后……没我这个师兄！”
　　“……多谢师兄成全。”
　　麒麟山上种着大片大片的白玉兰，硕大的白花，不需要叶子衬托，就这么孤零零的开在枝丫上。
　　风一吹，成朵成朵的掉下来。
　　是纤尘不染，也是孤独至极。
　　无论开多少花，都一朵是一朵，谁跟谁都不挨着，谁跟谁都没关系。
　　乐剑锋转身离开的时候，夏瑶清愣了很久，却还不忘喊他。
　　喊了好久，他也没有回头。
　　……
　　“你现在叫什么？嗯？小家伙？”
　　“我叫乐剑锋！就是这个剑！宝剑的剑！”
　　尚年幼的乐剑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兴奋的推搡着正在洗衣服的叶扶疏，抑制不住的跳来跳去。
　　“你够了啊，再推搡我你自己洗衣服！”说着转过身去把乐剑锋抓到怀里，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水，逗得乐剑锋咯咯的笑个不停。
　　“唉，你现在可得叫我们师兄啦！以后不好好练功，我们就得罚你！”十三师兄在旁边打趣道。
　　“嘻嘻，我答应过圣皇大人的，我一定会变得特别厉害！”
　　叶扶疏笑道:“你什么时候见圣皇了，还答应他。”
　　“就是去年上元节啊！唐师姐带我去的！圣皇大人特别厉害，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对对对，唐师姐还说，我就是圣皇大人捡回来的！所以我跟圣皇大人姓啦！”
　　叶扶疏站起身来把水泼掉，捏了一下他鼻子道:“知道啦知道啦，圣皇大人是你的大英雄。那你要好好学习，不能贪玩，将来啊，要做圣皇大人的亲传弟子，做他的左膀右臂。他救过你，你不能让他失望啊！”
　　“嗯，我一定会的！”
　　十三师兄开玩笑道:“唉唉唉，圣皇大人是你的大英雄，那我们是你的什么呀？啊？我们还得给你洗衣服做饭？”
　　“嗯——你们是我的大哥哥！你是大哥哥，十五师兄是二哥哥！”
　　“去你的，谁当你的大哥哥！不要你不要你，大哥哥嫌弃你！”
　　“略略略！哼，我还嫌弃你呢！我要告诉唐师姐你是个坏人，不要唐师姐跟你好！”
　　“嘿你个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