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家》彭栗子

15、第十五章 你好哇，凌大掌门

　　许鸣萧不知如何回答，只低了低头，以示愧疚：“徒弟无能，不能为师父分忧。”等待着乐剑锋的下文。
　　乐剑锋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温柔的轻声道：“师父没有怪你。你不要总是这样……我看起来很凶吗？”
　　说着歪了脑袋低了头，好与许鸣萧平视，故作生气的幼稚表情。
　　许鸣萧只好跟着笑：“师父说笑了。”
　　“好啦好啦，为师就是嘱咐你一下。你既然说改星象，可有良策？”
　　“……天宫。”
　　这他再清楚不过了。
　　“凌都鸣生而仙胎，又地位尊贵，与天庭交往密切，定然有天宫的通行证件。若能从凌都鸣那里得到，第一道关卡就可以过了。想必易容是瞒不过天宫众神的，只能偷潜进去。天宫之上，掌握星象的该是九辰上神，他所在的晴文宫……该是有密图的。师父可还记得，晴文宫的密图，应在鬼王手上，是前些年老鬼王寻得的宝物。当年老鬼王与师父交好，还曾邀请过您一观。”
　　“是，为师还未去，老鬼王便甍了……”
　　“新鬼王年小力弱，有那宝物也上不了天庭，师父不如，借来一用。”
　　“此计甚好。”
　　许鸣萧当即一行礼，“徒弟愿意前去。”
　　乐剑锋笑道:“为师之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都不明白吗？就是为了不让你去啊。”
　　“师父，他们不认得我，一旦我被捉，您大可舍我保全魔教……”
　　乐剑锋毅然决然：“鸣萧，师父知道你为了魔教好，我是魔教之主，我是你师父，时至今日，哪有让徒弟送死师傅苟且偷生的道理。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许鸣萧知道乐剑锋是报了必死的打算了，此时与他相争也是无用，便只听着他的种种安排，偶尔提示补充一下，待安排妥当，便要告退了。
　　“等等，”乐剑锋突然道。
　　“师父吩咐便是。”
　　乐剑锋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鸣萧，整个荒月岭，就咱俩还比较有文化，好多人连字都不认识，这样不行。咱们现在跟原来不一样了，咱们魔教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大门派了，基础素质一定要提高。这样，你会去加强一下文化教育，让他们都认点儿字，不要连些基本的经史子集都不认识！
　　对了，尤其是加强思想文化教育，通过我对封月派的考察，发现现在这个青少年思想很成问题啊！不要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像他们这个年纪，最重要的是学习！但咱这法术不能落下啊，白天练功，晚上上课，这叫什么，劳逸结合……”
　　“……徒弟明白了。”其实许鸣萧一点儿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教什么？学什么？都是一群几百岁的老年人了外加乐凌云还算学龄前儿童要他教什么？勾股定理？
　　“行了行了，为师再考虑考虑，你走吧。”
　　“徒弟告退。”
　　乐剑锋虽未直接参与当时的仙魔大战，却是十分了解的。
　　当年圣皇野心勃勃与各界开战，任凭当时魔教实力强大，却也敌不过各派联合。魔教一直是各界公敌，从他上任那一天就知道。所以他毫不在意在各界表决的时候表现出自己的野心勃勃，他也并不愿委曲求全向各界示好，他也不介意各界在评价他时说的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因为无论他怎么做，其实都是错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个生而不祥、人神共弃的人界婴儿，却被魔教捡到了。从此以后，他的酸甜苦辣，他的爱恨情仇，都与人界再无瓜葛了。
　　既然万事从头错，那就只能让它一直错下去，永远没有翻盘的机会。
　　乐剑锋又重新施了易容术，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回到了弟子舍。
　　其他人已经睡了，夏瑶清却让留了灯，一边收拾着衣服一边等着他。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夏瑶清见乐剑锋满脸憔悴，关切的轻声问道，怕吵醒其他人只把蜡烛挪到了乐剑锋的床边，好照着他洗漱更衣。
　　“东西抄的晚了些，让师兄挂心了。以后师兄不必等我了，先睡便是。”乐剑锋勉强打起精神装回小师弟的样子轻声回答，显示出无奈而抱歉的样子。
　　夏瑶清帮着他拿了晾晒好的衣服，叠好了放在他床头叹道：“承杰今日是有刁难于你，可他所罚也并非全错。你来时说得好，一心求仙问道。现在呢？整日里打听这个打听那个，才练了几天就不踏实了。”说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一面是心疼他抄书抄到这样晚，一面又是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乐剑锋心力交瘁，却一想到还得继续伪装的待下去，便干脆不说话，装作委屈的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啊，”夏瑶清无奈的摇摇头。
　　“凌云，司季长老可说过，你天赋不低，若是好好训练，是很有前途的。你是我带进来的，我不想看你这样荒废下去。凌云，你跟师兄说实话，你是来这儿修仙的吗？”夏瑶清忽然坐下，认真关切的盯着乐剑锋的眼睛。
　　这让乐剑锋很懵逼。
　　那我该说什么？！
　　“我……就是来……修仙的啊……”
　　夏瑶清细长的眉毛皱在一起，严肃的看着他:“真的？”
　　“嗯……”
　　难道我这么快就暴露了？！不应该啊！
　　乐剑锋继续看着他。
　　他也继续看着乐剑锋。
　　夏瑶清长的是很好看的，人如其名，五官娟秀而不柔媚，清致俊雅而不落俗套。他总戴一根镶玲珑红豆的簪子，极小的一个红点嵌在黑发间，与天水碧的校服不仅不显得突兀俗气，反而别具一格。他又总是对乐剑锋多加关照，说话也很温柔，涵养很高，十分正派，轻易不发火。
　　所以这种人严肃起来还是很可怕的，说明他真的察觉到很大的问题了。
　　看来他这一个月急于求成了，夏瑶清整日与他待在一起难免不会发现问题。
　　不行，绝对不能暴露。
　　“不，不是……”
　　时至今日，本教主只能自我牺牲一下了……
　　“我，我是来找人的……”
　　你们门派不是很爱给人家乱点鸳鸯谱吗？不是很爱脑补些乱七八糟的事吗？来来来，本座今天老脸不要了，本座演给你看！
　　乐剑锋装作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眼泪汪汪的哀求道:“师兄，好师兄，你不要跟别人说好不好？我求你了！你也千万不要把我赶出去！我来不，不光是为了修仙的……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你好好说，你说的是实话，不违法门规，我自然不会赶你。”夏瑶清道。
　　乐剑锋看起来更局促了:“就，就是小师兄……”
　　乐剑锋还想努力做出脸红的表情，可实在是太难了，一想到跟小柿子那种傻子扯上奇奇怪怪的关系就恨不得当场暴露算了。
　　“你俩是……”
　　乐剑锋一咬牙，心一横——“我俩是同乡，我从小就喜欢他，他后来要到这里来学艺，我就跟来了！师兄你说什么也没用，我就是跟定他了！”
　　乐剑锋说完这话，慢慢睁开眼睛，小心的观察着夏瑶清的表情——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
　　“凌云……你啊！”夏瑶清深深的叹气，宛如一个母亲看着自己被猪拱了的好白菜。
　　“我说呢，整天惦记着掌门回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急着让掌门指导你，原来是……等他呀……”
　　“师兄，咱们门派只规定不让拉帮结派或是结亲，没有规定不能谈恋爱对不对？我不算违反规定把？求求你，我好不容易考上来的，就为了每天看见他，你不要把我赶走好不好……”
　　对付夏瑶清这种人，必须动之以情，还得晓之以理，让他没有任何违法的心理负担。不然他这么死板的人，一定会按规定行事的，想让他私情枉法，是绝对不可能的。
　　俗话说得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招还是很好用的。
　　夏瑶清摇了摇头，看着他多少次欲言又止:“行了行了，门规倒是没有规定……只是……唉，你……唉。”
　　乐剑锋知道夏瑶清这种人不会因为自己跟他说自己有龙阳之好就从此对他产生厌恶，只是夏瑶清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居然这么不热爱学习，小小年纪光想着谈恋爱。
　　“罢了罢了。你若心思不在修道上，我多说也是无益。只是你现在还小，好多事还不明白，怎么就……也罢，小师兄人还不错，也希望他是真心待你吧。那，现在，我得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明天好好表现，掌门回来了，我带你去见掌门。”
　　乐剑锋一听这个瞬间一起了精神——早点接近凌都鸣，早点拿到通天文碟，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早点逃开这些屁话。
　　夏瑶清一看乐剑锋满脸兴奋，忽然又有些生气，只无奈道:“喏，你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小师兄回来了，这下能好好练功了吧？”
　　乐剑锋装出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狠狠的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啼皖阁。
　　乐剑锋穿着崭新的校服站在凌都鸣面前，笑容像花一样。
　　“掌门好——”
　　然后他一扭头，就看见小柿子站在旁边，筛糠一样兴奋的浑身乱颤。
　　——这是怎么了？
　　凌都鸣一转身：“你叫……什么来着？”
　　乐剑锋承认，凌都鸣长的还是不错的。
　　乐剑锋即位那一年，被各大媒体报道称“千年十大杰出青年之一”。同时上榜的还有当时也刚上任的凌都鸣。当时乐剑锋和凌都鸣因为不俗的法力、俊美的容貌以及够硬的出身刊登榜首，并列第一，被称作“六界双璧”。
　　其实仙界本来想让凌都鸣排在第一的，毕竟魔教刚挑起世界大战，这样不利于世界和平。但因为乐剑锋当时是近千年来年龄最小的一教之主，默默无名却横空出世，而且他当时的人设获得了很多女读者的投票——心狠手辣、嗜血残暴的魔教教主，却是个长着一张娃娃脸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上任之前还是老教主最宠爱的小徒弟——啧啧，这种小王子黑化的人设光脑补就很带感，立马一份二十几万字的小说就宣泄而出。
　　而且他们并不知道魔教当时是怎么一贫如洗，所有人开荒山种粮食的。
　　凌都鸣就不一样了，他走的是传统审美路线：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超凡脱俗，仙风道骨。这种类型老，但永远不会过时，而且凌都鸣还有加分项，就是他的美貌很别致——若说乐剑锋长得是精致而华丽地工笔画般的五官，那凌都鸣就是意蕴悠长半遮面的写意画长相。他一瀑如雪白发，长得有点儿不成比例的高，五官舒长，眉如远山。又生的一双弯弯的眼型，看起来总是在笑，而眸子却是半遮半掩烟雾蒙蒙的，平添了一副江南水墨画一般的多情忧伤，让人望而生怜。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凌都鸣丢三落四智商常年不上线。
　　凌都鸣带碧色的素纱衣加上白玉切云冠和他的白发很配，再加上他常年笑眯眯又略带忧伤的眉眼，使他整个人真的就像仙子下凡。
　　但乐剑锋不承认他比自己长得好，嗯，因为乐剑锋小朋友内心于表面十分不相符：人家不想走小王子路线！好看也不要！
　　以至于很多女修士女弟子都对乐剑锋的审美扼腕叹息。
　　“弟子名叫孟凌云。”
　　乐剑锋笑笑。
　　凌都鸣看见他的一瞬间，忽然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
　　乐剑锋和小柿子瞬间都很惊恐。
　　不会吧，怎么谁都怀疑自己？！凌都鸣难道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易容的不明显吗？！
　　乐剑锋正发愁怎么解释的时候，凌都鸣忽然道：
　　“哦，对对对，你长得特别像龙湖那里的九色鹿！他变成人之后……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啊你别误会，就是，你俩真的好像啊！”
　　“……”
　　凌都鸣，你等着吧，等你们门派完蛋了你就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但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
　　好气。
　　再看向小柿子——他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师父，我一个人住弟子房太空了，能不能让凌云师弟和我一起住哇！”说着努力向乐剑锋使眼色。
　　一个人的弟子房？莫非……小柿子变亲传弟子了！
　　“可以啊，小白也走了，我这里无聊的很，你可以叫你的小朋友过来一起住哇。”
　　什么？！印画白走了？！那就是说……小柿子说了算了！这叫什么？天助我也啊！！！
　　“可是……”凌都鸣忽然露出神色有点儿为难的。“你和赵苏恬不也是结义兄弟嘛，你不找他一块住他会不会不高兴啊？”
　　“……”
　　赵苏恬，又是赵苏恬！啊！！！
　　“不会的，师父，”乐剑锋微笑着解释道。
　　“赵大哥……不会介意的。”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柿子。
　　凌都鸣在这方面天赋高的惊人，眼神惊喜的恍然大悟，欣慰的点了点头。
　　小柿子却显然没明白怎么回事，满脸求助的看着乐剑锋。不过这不重要，只要别把赵苏恬再拉进来就行。
　　乐剑锋发来一个“你这个废物”的白眼。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印画白据说出门帮凌都鸣办事去了，小柿子被封了亲传弟子，在印画白不在期间替凌都鸣掌管门派各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时间风光无量。
　　而乐剑锋和赵苏恬，这两只鸡犬，就跟着他升了天了。
　　尤其是乐剑锋，一入门就抱了这么强健的大腿，各位老弟子都艳羡不已，顿时什么气都不用受了，整天都有来贿赂讨好的。
　　就这样，乐剑锋跟夏瑶清提出了要搬离原来的弟子房，夏瑶清人品端的不是一般人，依旧如往常一样，既不羡慕高攀也不抱怨不满，或许是觉得乐剑锋和小柿子有那层关系在，只叹了口气说了句恭喜，也没多说什么，只像老辈嘱咐小辈一样嘱咐他好好练功年纪还小不要走错路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