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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探查 ...

  •   二人轻手轻脚越窗而出,来到村后的树林里。月光不甚明亮,四周黑黢黢一片,显出几分诡异。
      他们找到了一棵看着有些年月的老树,歧夜率先敲了敲树干彬彬有礼道:“请问在家吗?”
      一片寂静。
      月离又敲了敲,问道:“树灵安在?”
      依然一片寂静。
      月离诧异道:“这树分明有灵,怎么不理人呐?难不成离家出走了?”
      歧夜也诧异道:“不会吧,原形在这里,精魄能去多远?要不我踹一脚试试?”
      高处树叶刷啦啦一阵响,一个苍老的声音哀求道:“小伙子别踹!我出来,我出来……”话音未落,一个身材矮小的白胡子老头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战战兢兢地出现在他们眼前,眼神犹在四处飘,像是在戒备什么人。
      歧夜心中不悦,但还是按下脾气恭敬道:“深夜叨扰,望老前辈见谅。”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抖着嗓子道。
      歧夜皱了皱眉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不知老前辈可知玉龙村最近的怪事……”
      “啊呀不能多说了,我先走一步,你们别被发现了!”不等歧夜说完,他又火急火燎地钻进了树里。
      歧夜正要发火,忽闻远处一阵分枝踏草之声,不久便出现了一个穿着怪异的男人。男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匆匆走近,见是两个年轻人,微怔,随即面上浮现出了然的微笑:“姑娘,这么晚了,还被约出来?”
      月离听出话中有话,本就恼他出现的不时候,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冷了一张脸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附近有邪物,你们还是不要逗留了,我送你们回去吧。”他也不在意,朝来路指了指。
      “邪物?”歧夜反问。
      “我看就是你吧。”月离瞪他一眼。
      男人苦笑道:“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人。”他看了自己的装束一眼,意识到似乎和“正儿八经”差的有些远,又补充道:“我是个除妖人,专门捉妖的,不是坏人。夜深露重的,你们还是快回去吧,最近这里不太平。”
      月离装出害怕了的样子,拽了拽歧夜的袖子道:“我们……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他这么一说……总觉得有妖怪……”
      歧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道:“你听他瞎说吧。要真有妖怪,那让他说是什么妖怪,我明天就把他抓来送给你!”
      男人一脸糟心,抓了抓头发,突然“噌”地拔出剑吓唬道:“走不走?不走我打人了!”
      歧夜和月离见好就收,一溜烟跑得没影。
      回到阿晴家,二人坐在地铺上裹紧被子悄声商议。
      月离道:“想不到这里还有除妖人,怪不得那老头跑得如此之快。幸好我们没有轻举妄动。”
      歧夜道:“真是没想到。看他的佩剑,似乎有点本事,我们还是离他远一些,免得多生事端。不过……既然有除妖人在这里,就说明玉龙村的事极有可能与妖有关?诶呀我先把结界收了。”
      月离垂眸沉思,点了点头。“之前怎么没想到……我还以为是他们做了恶,招来恶鬼索命……眼下有这个除妖人在,我们也不能轻易感应。真是麻烦。”
      歧夜嬉皮笑脸道:“幸亏没想到,要是想到了,我们现在可能已经暴露了,说不定还被捉了。”
      月离翻了个白眼,反驳道:“就他?且不说他本事如何,按先生的说法,如今除妖人已经不可不分青红皂白随意除妖了,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捉我们做什么?”
      “你打扰他除妖了呀!”
      “你给我闭嘴。要抓也先抓你!”
      歧夜闷笑了一会儿,收起不正经的嘴脸道:“不说废话了。若我们要查此事,必然还会与他遇见。这几日寒玉笛先收好,这东西太显眼,被他认出来不太好。你暂时用……你带剑了没有来着?”
      月离拿出一截白绸甩了甩道:“没有,我有这个。”
      歧夜笑道:“这个好,有空还能给我跳支舞。”
      月离一把将白绸扔到他脸上。“看兰心不活剥了你!”
      歧夜扯下白绸擦了擦脸道:“明日进村去,先找刘老爹问问。若是无尘和兰心能留下自然最好,若是想和我们一道去,还得想个借口将今晚之事搪塞过去。”
      “就知道你要说这个……我都帮你想好了。晚上我们听到了轻微敲门声,本想看看是谁,却被他跑了,一路追踪到林子里,遇到了这位除妖人。比起被兰心误会我们幽会,被除妖人知道我们不过在演戏套他的话更好些吧?”
      “深得我意。”
      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各自睡下,一夜无事。
      早上说起探查一事,无尘和兰心果然都说要去,歧夜想了想,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答应。
      月离道:“兰心,我们还不知道村里人是不是讲理,你一同跟着,歧夜免不了担心。再说阿晴姐一个人带着小宝也不方便,不如你留下帮着照顾,我舞刀弄剑的,也不会照顾人……只能指望你了。”
      兰心心知自己的确帮不上忙,又见月离自贬好让自己不多心,想了想,答应留下帮忙看家。她理好歧夜衣摆,关切道:“万事小心。”
      歧夜笑得像个傻子,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走了,辛苦你。”
      月离在一旁看得牙酸。
      三人再一次进了村子。阡陌之上依然只有伶仃几人,皆是步履匆匆,恨不得大步跑回家。
      长了记性,歧夜也不再打扰人家,只是按着自己的喜好在村里乱走,找找有什么异常之处。
      处处都是异常之处。
      紧闭的大门,寂静的房舍,避之唯恐不及的村民……连路上的狗腿脚都有些哆嗦。在此种情况下见到角落一户人家门前站着一个背剑而立的霸气男子,更显得诡异至极。
      月离和歧夜心头一紧——除妖人。
      避开容易,只是避开了,恐怕就会失去许多线索。
      歧夜走上前去打招呼,尽量装得没有过节。“老兄,巧啊!”
      除妖人转过身,见多了个和尚,怔了怔道:“姑娘够厉害啊,还是个和尚……”
      月离咬牙,皮笑肉不笑道:“先生也很厉害。”
      “你也是来查村里的怪事的吧?查到什么了?”歧夜十分自来熟道。
      除妖人郑重打量二人一番,方醒悟“也”的意思,顿时一股被戏耍的怒意冲上天灵盖,没好气地回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们可以帮忙啊。”月离也口气不善道。
      眼看着一场恶架即将吵开,无尘忙打断道:“你们认识?”
      歧夜将瞎话一说,除妖人冷哼一声道:“相逢即是缘,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不过你们方才说的话,我现在一个字也不信。”
      “好吧,之前的事是我们不对,我们道歉。在下江歧夜。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歧夜不愿再起争执空耗时间,立刻退让。
      “……鄙人平裘,除妖十年。”他拍了拍衣袖权当客气。
      歧夜正色道:“我二人虽非除妖师,也听说过除妖时有些规矩。不知平兄可是个遵守规矩的人?这一行不守规矩的,听说颇多啊……”
      平裘笑道:“你们懂得挺多啊。这一行的确有些渣滓,不过我向来是非分明,你们无须用那种眼光看我。”
      月离闻言轻飘飘地收起了鄙夷的目光,转向别处。
      平裘是个大老粗,自然不明白究竟何处得罪了月离,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自顾自说得起劲。“这屋子里有古怪,昨夜有轻微妖气弥散,很快又消失了。村子里的人都不理人,我也不知这里头有没有什么事,正打算进去看看。”
      “这是谁家?是不是刘老爹家?”歧夜问月离。
      月离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瞟了一眼歧夜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来过。”
      歧夜本想让她消消气,才搭理她一句,没想到她今日火气出奇的大,丝毫不配合。他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偷偷对无尘道:“这人生气了,帮忙哄一哄。”
      无尘走近月离,待歧夜和平裘跃进屋内才道:“你何必和平施主置气?倒显得你气量小了。”
      “我气量本就不大。”月离道。
      无尘笑道:“当真生气了?都气得贬低自己了。平施主心直口快,你无须放在心上,气着自己又是何必。”
      月离见无尘夸自己气量大,火气早已散了大半,叹了口气道:“他肯定没老婆。”
      二人在外面等了片刻,歧夜和平裘接连跃出墙头。歧夜掸了掸衣摆的灰尘对二人道:“不是刘老爹家,屋里连个老头都没有,只有一群小女孩,大的也不过我们这么大,有一个还疯疯癫癫的。”
      “也没有妖气。”平裘补充道。
      “那我们还找不找刘老爹?”月离问。
      “找。”他将目光转向无尘,笑中带了一丝讨好,“无尘,你去问路?你看着一点也不像恶人,村民一定会搭理你。”
      无尘点头,独自走出这一角落。恰巧迎面慌慌张张走来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他轻声拦下,行礼道“施主,敢问刘老爹家住何处?”
      中年男人吓了一跳,见对面是个眉目温和的和尚,勉强镇静下来回礼道:“村里好多刘老爹,不知大师找哪个?”
      无尘道:“家里刚办过白事的刘老爹。”
      中年男人连连摆手:“不知道不知道……”说着撒腿就想跑。
      无尘的谢意刚到嘴边,男人突然又转过身犹豫道:“大师可是来为刘老爹的儿子超度送行的?”
      无尘垂眼再次合掌行礼道:“并不是。贫僧是来查刘老爹儿子的死因的。若是需要我超度送行,便多谢信任了。”
      男人伸出手指向后头一户人家,颤声道:“刘老爹家就在后头,门口挂白绸的就是。大师……你可一定要揪出这邪祟,还我们安宁啊!”
      无尘勉强笑了笑,不语。男人像是遇到了救苦救难观世音,激动之情溢出眼眶,扛着锄头飞奔回家,嘴里碎碎念“有救了……有救了……”
      无尘叹了口气。这位对他的信任是何处得来的……
      在无尘的指引下,四人很快找到了刘老爹家。门口挂着崭新的白绸,大门紧闭,屋里传出声声低泣,夹杂着无力的叹息。
      无尘叩响大门。
      屋内传出胆战心惊的一句“谁啊?”
      “施主,贫僧从锁阳来,途经此处听闻噩耗,惋惜不已。故欲了解令郎生前境况,为其查出死因,令其安心转世。”
      屋内许久不答。
      平裘低声道:“又是闭门羹。”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只满是皱纹的昏花老眼。
      刘老爹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见门口果然站着一个身着黄褐袈裟眉目慈善的和尚,将信将疑道:“你真的是来为我儿子报仇的?”
      无尘道:“并非报仇,只是查明死因,若是恶鬼作祟,我可助一臂之力。”
      刘老爹道:“哦……你不是妖怪吧……”
      无尘面露微笑,合掌行礼道:“贫僧是人。”
      “哦……那……那多谢师父。师父请进……”说着缓缓打开了大门。
      随着门的开启,月离和歧夜的衣角出现在刘老爹视野中,他霎时吓了一跳,砰地重重将大门重新关好,惊慌道:“怎么还有人……是不是邪祟……”
      歧夜道:“刘老爹,我们不是邪祟。我们要是邪祟,还敲什么门,您说是吧?”
      许是觉得有理,门又吱吱嘎嘎欲开不开地露出条缝。刘老爹仔仔细细观察门外,见除了和尚外,还有一个英俊的少年,一个漂亮的姑娘,还有一个穿得奇奇怪怪的青年。他再三确认:“你们当真不是邪祟?”
      月离露出最和煦的笑容道:“刘老爹,我们是来捉邪祟的,真的不是邪祟。”
      刘老爹又盯了四人许久,没敲瞧出什么异常,这才慢吞吞地将门打开,道:“那你们进来吧。”
      四人进入小院,歧夜最后关上了门。
      小院很小,是典型的三坊一照壁样式。中间原本种植果蔬的地方现在已经杂草丛生,显然主人已经无心去打理了。院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面容憔悴,形容枯槁,目光略有呆滞,见到四个陌生人,也只是继续低头哭泣。
      刘老爹颤巍巍地走过去安慰她道:“老婆子,这是贵客,是来给咱儿子报仇的,你快别哭了。”
      老太太这才抬头,眼窝深陷,周围一圈红的骇人,轻声道:“谢谢你们了。”
      平裘最见不得别人哭哭啼啼,略烦躁道:“先别哭了,先说说怎么回事。”
      刘老爹吓得抖了抖。
      歧夜拦住他道:“平兄,你别吓着刘老爹。”说完对刘老爹歉疚一笑,“对不住老爹,他是个急脾气。您先坐,慢慢说,不着急。”
      刘老爹这才不抖了,坐下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老泪又开始往下掉,道:“我儿子小庚一向不听话,喜欢在村里惹是生非,可他罪不至死啊……他出事前一天晚上,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一夜没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刚走到……走到家门口拐角,还和邻居打了招呼呐,突然……突然就两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就这样……”他说着也用两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就这样把自己掐死了!”
      刘老大娘哭得更厉害了。
      “什么预兆都没有?”平裘问。
      “没有……前一瞬还笑着呢,后一瞬就掐住了……”
      月离低声对歧夜道:“这是附身吧?”
      “我听着也像。”歧夜低声回道。
      “那其他人呢?我们听说还失踪了几个年轻人,还有……村长?”歧夜追问。
      刘老爹叹了口气道:“还有三四个和小庚玩得好的,在小庚死后突然变得疯疯癫癫,也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没几天一个也找不着了。听他们爹娘说,都是晚上有人敲门,敲了三声就不响了,第二天早上人就丢了,现在也没找着呢!村长和班主倒是找着了,都是淹死的,不过是有人掐着脖子按进河里头,活活闷死的……村长和班主多好的人呐,怎么就突然死了……”
      月离问道:“那个班主是什么人?”
      刘老爹道:“班主是村里戏班子的老板,收养了许多孤儿,教他们唱戏养活自己,这么个好人……诶……”
      “就是那边角落里那家么?”歧夜问。
      “是啊。”刘老爹道。
      “我听见里头乱哄哄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歧夜又问。
      刘老爹似乎有些讳莫如深,许久才吞吞吐吐道:“戏班子里有个姑娘叫小怜,半个月前疯了,有人说是因为班主将她许配给了隔壁村老张的儿子,小怜不肯……”
      平裘笑道:“这就疯了?这也太经不起折腾了……”忽觉许多怨怼的目光齐齐射向自己,即刻闭口不言。
      刘老大娘突然插嘴道:“小怜也是个可怜人,生得机灵可人,三年前要是班主放她走,现在也不会是这个结局了……”
      月离立刻问道:“刘大娘,小怜的事,能不能细说说?或许有什么线索。”
      刘老大娘叹了口气,缓缓道:“三年前,村里来了个白面书生,对小怜一见钟情,成天给她送些文章字画,自然都是暗地里送的,不敢让班主知道。小怜本是不理会的,给她送礼的多了去了,只是耐不住他一颗真心,终于答应和他好。书生为了小怜,在村里办了个小学堂,常住下来。两人好了大半年,书生终于用不多的积蓄买了彩礼去提亲,却被班主轰出来了。班主很生气,不让小怜再见书生。书生不死心,三天两头往那里跑,终于被班主打了一顿,连夜走了。可怜小怜哭了好几天,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现在她还是不愿意嫁人,可见她心里还是有那个小书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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