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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程家祠堂 ...

  •   拖着步子蹭到府门,夕阳挂在西北方不远处的宫城边上,晚霞撒了程霁寒一身,让玄色的衣裳显得温和起来,府门写着“大将军府”,门旁两座石狮,张牙舞爪,似乎在嘲笑程霁寒。程霁寒到底泄了一口气,挥手让门口的小厮来牵马,整整衣襟,大步进了家门。
      仆从来来往往,却甚少发出声响,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府里除了盆碗和呈碟碰撞发出的声响外,竟像是空无一人,完全不像正堂偏厅里还坐着四个吃饭的人。纵是事先做过心理准备,程霁寒迈进偏厅的那一步还是顿了一下,他先是展了个笑脸,行了个谨礼:“父亲,大哥,二哥,三哥,今日你们都在啊。”
      大哥程南行看见程霁寒衣角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碗筷,笑眯眯得瞅着他,二哥程无衣则是趁着父亲抬头的瞬间夹起中间茯苓鸡汤里的一只鸡腿,三哥程于役差点把筷子扔了,伸手就要去扶起他。“日夕!”坐在正位的程玄重重的撂下筷子,“不许扶他!”程于役手一顿,瞅瞅父亲的脸色,立时就又坐了回去。
      程霁寒整张脸都扭了起来:“父亲!我今日可听话着呢!”
      本来程玄只是板着脸看着他,一听他说话眉毛都差点竖了起来:“听话!你几时听话过?今日在谨言堂的不是你?连程家血玉都掉了出来!你是嫌你给我们程家丢的人还不够多是不是!”
      “父亲!我今日是做好事!好事!”程霁寒语气焦急,声音却不敢大,拿眼神示意大哥,程南行却只敢抚一抚程玄的后背:“父亲,您先别气,听他说说他都是干了些什么您再发落他。”
      程玄叹了口气,想起今日回禀的人确实并未说程霁寒都干了什么,只是说他在谨言堂差点失落家传血玉,便摆摆手:“那你且说说看。”
      程霁寒心里早想好了如何夸赞自己今日见义勇为之举,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刚要张嘴间,程玄一瞪他:“跪下说!”程霁寒满脸的高兴瞬间换成了愁眉苦脸,程南行程无衣还好,程于役一个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程玄扭头去看他:“这么羡慕他啊,你也陪他跪?”程于役连忙拱手:“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程霁寒垂头丧气道:“我今日在路上看到一个被马撞断腿的孩子,带他去了谨言堂,给他付了药钱,还给他买了一串糖……”程玄非常敏感的抓到他所听到的重点:“被谁的马撞断的腿?你的马?”程霁寒连忙摆手:“绝对不是我的!是……”却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程玄一拍桌子:“到底是谁的!”程霁寒被拍的人都抖了一下:“晋艋舟!是晋艋舟!”程玄长吸一口气:“你是和晋艋舟一起出去的吧。”语气格外森然,程霁寒都能感觉他的牙齿磨得格格作响,想要说不是,不能,想要说是,不敢,只能低头讷讷。程玄缓缓吐气:“你别告诉我,你们又在桐槿巷公然骑马,而这次还撞到了一个孩子?”
      程霁寒的头更低,心里只敢念些阿弥陀佛,果不其然,程玄抓起喝汤的汤盏,猛地向他丢来,程霁寒听着声音不敢躲,程于役坐在最外面,伸手挡了挡那汤盏,汤盏便缓了去向,偏偏的掉在程霁寒的衣摆角上,一粒白白的茯苓滚在玄色的衣服上,程霁寒便死命的盯着它,一丝也不敢动。
      “父亲,何必呢,萧关到底是做了好事,并未惹出祸来,不如就……”程南行连忙劝解,心底也觉得父亲对于程霁寒实在是太严厉了,到底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爱玩爱闹也是正常,就算还想着小时候的事和以前的错,也不能对他如此严苛吧。
      程无衣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快速想着劝解的话,这时程玄已经做出了惩罚:“自己去跪祠堂,明天卯时起来。”
      程霁寒蔫蔫的起身:“是。”程无衣连忙道:“父亲!萧关的身体不好,您看……”
      “不好?不好他还能去骑马玩乐?”程玄声调高了一些,但随即冲程霁寒摆了摆手,“丑时前不准起来。”
      程霁寒抿着嘴唇,低眉顺目的告退下去了,只留下又是默默无声的父子三人,程于役是没胃口吃饭了,白了依旧在吃的程无衣一眼,程无衣回了他一眼,咽下了嘴里的清蒸鲤鱼肉。那边,程南行扶着程玄起身去了书房。
      程于役用胳膊碰了碰程无衣:“父亲又是哪里来的火气,萧关明明也没做什么呀。”程无衣依旧去夹盘里的鱼肉:“你忘啦,当年……堂妹的小字是什么?是槿曈。本来当年那件事就是父亲心头的一根刺,如今四弟闯祸的巷子又叫桐槿巷,这不就活生生挑起了父亲心头的那颗刺吗。四弟虽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但是却是和晋艋舟厮混在一起,这位京城有名的纨绔少爷身边都是什么人,都会些什么,三弟你不知道吗?”
      “那父亲也不能这么罚萧关啊。”程于役喝完最后一口汤,程无衣挑完鱼肉里的刺,却并不吃,低声道:“可是当年那件事,实不是四弟的过错,然而,却成了四弟一生的包袱,他虽不知,却一直在负重前行。”
      程于役瞅着他,一脸没听懂的表情,程无衣一根筷子丢过去:“把这些菜收一收,我拿一些去给四弟!”

      程家的祠堂并不大,牌位也只有稀稀三四排,但是一柱一石均是当世少有的奇材,两旁烧着金箔装饰的白烛,夜里寒气幽幽,烛火摇曳。
      程霁寒跪在最左边的蒲团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刀片和一块磨刀石正自鼓捣着,程无衣提了一个食盒缓步进来。程霁寒回头去看,连忙把手里的物什放下,两只手去接食盒:“还是二哥最疼我。”程无衣笑着骂他:“你这个皮猴子,就知道说得好听。”程霁寒打开食盒,把里面的菜一盘盘的摆出来:“三哥回来了,怎么没见三嫂,连带着大嫂二嫂也都不见了?”程无衣摇摇头:“你回来的晚,三弟妹回来了就急着回娘家,说都一年没回来了十分想念她母亲,你大嫂二嫂又整日闷在府里,说什么也想去兰陵逛逛,父亲便准她们一同去了,是以现在这府里,便只剩下我们这五个大男人了!”说完甚是寂寞的扯扯衣襟。程霁寒不由得牙齿一酸:“我求你了二哥,别在我面前摆恩爱了成不成,你们还好歹有媳妇想呢,我连想都不知道想谁!”话音刚落,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下午冲进视线的白衣姑娘,淡薄伶仃,又坚毅聪敏,发尾被风吹起,轻飘飘的,好看极了。
      程无衣把手在程霁寒眼前晃了一晃:“发什么呆呢?想谁家姑娘呢?”
      “诶呀,二哥你别闹。”程霁寒把程无衣手一推,“我敢想谁?父亲说了,这辈子除了那位姑娘,我谁都不能娶!还想什么想!”
      程无衣看了看没精打采的程霁寒,摸摸他肩膀:“身体还好吗?冷不冷?我去拿件披风来吧,初秋霜重,小心着了凉,又犯老毛病。”
      “我没事。只要别过分动气,这点病没事的。”程霁寒摸摸胸口,“更何况,齐老先生不是说了吗,罚跪可是不会引发旧疾的。”
      “这个齐老先生,真是太不会说话了。”程无衣摇摇头,“自从他说了这句话,父亲罚你就更加得心应手了起来。”
      “罚就罚吧,在这磨刀片,父亲听不到,隐秘着呢。”程霁寒一抹嘴角的油,顺手又拿起手边的刀片和磨刀石。
      “你啊你,被父亲知道你还在搞这些东西,还要罚你。”程无衣收拾好食盒,起身要走,拿脚尖提了提程霁寒的屁股。
      程霁寒满不在乎的晃了晃:“父亲的最大爱好就是罚我,就算我不搞这些东西,他也会想尽一切借口罚我,我何不趁机干些自己想干的。”
      程无衣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呢却不禁晃了神,无奈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程家祠堂的蜡烛依然燃着,灯下模糊映出墙角程玄越来越远的身影。

  • 作者有话要说:  程家长子程南行,字有忡;程家二子程无衣,字同袍;程家三子程于役,字日夕;程家四子程霁寒,字萧关。程大将军程玄,字何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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