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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沧京少年郎 ...

  •   沧京作为朔安朝的都城,街巷井然、繁华非常,西南边上的桐槿巷有着各色的商铺酒家,大多的高门富贵人家若想要逛一逛,基本都会来这条街,所以这条街上有着大家默许的“规矩”:寻常来的人,不管是有钱的、有权的,都不能随意骑马疾驰。当然了,现在在街上正骑马呼叫的人,却恰恰不是“寻常”人。
      “程霁寒!你能不能快一点,再晚一些,那绾绾可就被别人点走了!”这一队人中最前面的青衣男子回头冲慢慢拖沓在后面的玄色衣服男子高声喊道。
      “我的马累了!你们先走!”程霁寒笑着回道,低头摸摸坐骑黑的发亮的鬃毛,低声道:“我的骊风可不是用来追胭逐脂的,更何况这条街本不让骑马,万一撞到了人,那我爹还不……”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极尖利的一声惨叫:“我的孩子!”程霁寒连忙抬头去看,只见远处数匹马疾驰而去,引得尘土飞扬,尘土之下赫然躺倒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连跌带撞得跑向他。程霁寒吓了一跳,心想难不成真的撞到人了?虽然和自己并无关系,但一想到家中父兄的脸,不由得竟有些害怕,手中缰绳一紧,竟是想要转头而走。
      这时街角冲过来一个白色的影子,按住摇晃孩子身体的女人,大声道:“别动他!他骨头折了!我是大夫!我来看!”程霁寒一顿,听声音是个女大夫,实在是少见,他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因他在马上,身子又挺拔,那女大夫四周一环顾,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个马上面的!是不是你撞得!别走!”程霁寒听了反倒不害怕了,一蹬马肚子到了她面前,翻身下马:“并非是我撞得,在场的人都看见是谁了。”女大夫依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去掀开孩子的裤子:“这条街本就不能骑马,为的就是怕……”程霁寒眼睛瞟到那个孩子的小腿:“快用我的马带他到最近的医馆,他的腿折了,还不清楚骨头碎没碎,万一血块凝起来了就不好了。”女大夫扭头来看他,眼中已换了另一种情绪:“你懂医术?”程霁寒被她看得脸上一红,挠挠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来抱他吧,我会避开伤处的。”
      女大夫已经将孩子抱了起来,绕过程霁寒,一翻身上了骊风,冷冷道:“你带她去前面谨言堂找我,我先带孩子去。”说完一蹬马肚,往前疾驰而去。
      “你!诶!我的马!”程霁寒目瞪口呆,但想起那孩子的伤势,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回身去引那位妇人,两人急急地赶往谨言堂。
      出了桐槿巷的主道,一直往东进了平安巷的西口才终于见到“谨言堂”三个字。程霁寒知道这里离自己府上甚近,不禁左看看右悄悄,生怕被府里的人或是相熟的人看见,惹得谨言堂门口引客的小厮都多看了他两眼。
      “我的儿!”身边的妇人看见了内堂的孩子,疾步跑了进去,女大夫正好出来,看见了正贼眉鼠眼藏头藏脑的程霁寒,走到他身后,没好气的道:“药钱!”程霁寒正担惊受怕着,不妨身后很近得传来一个声音,人都整个跳了起来,反又吓了女大夫一跳,两个人顿时大眼瞪小眼。程霁寒揉了揉胸口:“姑娘,你能不能斯文点,还站我身后面说话……”女大夫手一伸,还是那两个字:“药钱!”程霁寒一头雾水:“啊?凭什么我出?”女大夫不说话只看着,手就这么直愣愣杵在程霁寒身前。
      程霁寒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真是运气太好了。遇见你这么个活宝。”便去摸怀里的钱袋子,掏出来两块碎银,轻放到女大夫的手心里。女大夫掂了掂轻重,满意的弯弯嘴角,转身便要走。程霁寒连忙行了个平礼:“姑娘留步。还未请教姑娘大名。”
      女大夫眼珠子转了转:“我叫王二。”抬腿要走间,店里的伙计高声叫道:“晏大夫!晏大夫!这个病人说疼!”程霁寒一哽,女大夫面上有些尴尬,手臂无措的摆了摆:“晏南嘉!”走了一步又背着身子高声道:“你的马在后院!”
      程霁寒直起身子,眼神不由得落在晏南嘉的背影上,少女身姿还略显单薄,步子不大,发尾被堂内的风吹起,说不上多美,偏偏让人挪不开视线。
      正自发呆着,身畔有个人轻轻道:“今日多谢这位公子相助,敢问公子大名,日后好报答。”程霁寒扭头去看,是那个被撞伤的孩童的母亲,随即道:“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那位母亲断断续续,仿佛十分不好意思:“听说是公子帮我们付了药钱,实在是感激,我们孤儿寡母的,并没有钱可以买药。”程霁寒连忙摆手:“无妨无妨。”心里却莫名的觉得那位晏姑娘实在是聪明,知道这妇人定然无钱,却知道和自己要自己不会不给,不免又向内堂看了两眼,恰好和向外看的晏南嘉装上,两个人都瞬间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内堂里晏南嘉忙着煎药,堂外程霁寒忙着又摸出钱袋子,塞给了妇人两块碎银,正和妇人推让着,堂外有个声音响起:“糖葫芦诶!卖糖葫芦诶!”程霁寒一把把碎银子扔到夫人怀中,几个箭步冲到小贩身前:“来一串!”买好后也不顾那妇人,只径直走向内堂,坐在受伤孩子的床前:“喏,给你的。”床上的男孩腿绑着竹板,脸色发白,额头冒着虚寒,眼神却在看见糖葫芦的刹那亮了一下,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去看他母亲的意思,那妇人本是不愿,但实在心疼孩子疼痛,便轻轻点头,程霁寒瞧那妇人点了头,便把糖葫芦塞到男孩的手里:“吃吧,吃了甜的就不痛了。”
      隔着另一桩床,晏南嘉虽然眼睛还盯着药炉,嘴角却轻轻抿起一个弧度。
      程霁寒看那男孩津津有味的吃着糖葫芦,松了一口气,起身整整衣摆:“那我就告辞了。”向妇人行了个平礼,程霁寒又回头冲晏南嘉道:“晏姑娘,我走啦。”
      晏南嘉起身望他,瞥见他坐过的床畔有一个物什,便叫住他:“喂!你的东西掉了!”
      程霁寒回头看,大惊失色中匆匆捡起,是一块血色的玉佩,雕刻成水滴模样,显得有丝诡异。晏南嘉脸色僵住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这是你的?”程霁寒连忙把玉佩放进怀中:“是是是,啊,不是不是不是……”晏南嘉面色如冰:“你是镇国大将军府的四公子?”程霁寒一脸懊恼加无奈:“你认识我?”
      “我只是有幸听过一些传言,当今陛下把一块世所罕见的血色奇玉赐予镇国大将军,而大将军把它刻成四块玉佩,赐给自己的儿子们。这一块,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晏南嘉的声音冷漠又不屑。
      而此刻的程霁寒完全没有心思去听晏南嘉的口气,满心的懊恼与害怕,心里惴惴不安:“完了完了,有这么多人都知道我在医馆,这件事情一定会传导父亲耳朵里!完了完了!”便连最后的告辞都免了,只一边想着回去应付的说辞一边向后院走去。
      晏南嘉身边的妇人惊讶道:“这便是大将军府的小公子?真是想不到,他原是这么平易近人、义气洒脱的少年啊!听说他师从太上皇,自恃清高,脾气古怪难测,竟然都是谣言了。”
      周围的人都是一片议论,晏南嘉还是走回去煎药,耳朵里却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听说这位小公子平时也不干正事,成日和那些京里纨绔跑马赏乐,只那匹黑色宝马就值万两白银!”“但也有人说他聪慧异常,太上皇多次夸赞他,甚至曾想封他一品官职,要不是大将军推辞了,说不定现在都比大将军的官职高了!”“那也不一定,太上皇是太上皇,当今天下还是皇上的,皇上可并不怎么喜欢这位小少爷吧!”“这位小公子啊……”
      眼前药炉的蒸汽层层而升,朦朦胧胧,晏南嘉只想起刚才轻轻放入手心的碎银子旁边带来的手指温度以及背后他说“吃吧,吃了甜的就不痛了”的声音。她晃了晃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突然闯入视线的少年影子晃出脑海,她低声喃喃:“原来他,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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