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梦踏尘归》兮琳琅

7、七

　　桂花丛中，月华一人独饮，空惹了满天芳菲。
　　“仙人，寒魄宫前的桂花落了。”卵石路上有洒水童子跑过来，急急地说。
　　周身缭绕的云雾退却，桂仙睁开眼，抬头向寒魄宫的方向望去。哽咽长叹，“是她回来了。”
　　“谁？”
　　转眼间，桂仙已腾云飞去，不闻身后小童的追问。
　　花瓣扬扬不绝，胜过人间四月的芳菲，幽远的琴音袅袅回荡，空添了几分伤惘。桂仙慢慢地走上石阶，捡了树下一块布满青苔的石头坐下，便是良久的静默。桂仙几度开口，却在说出一个“你”之后，再没了声音。
　　待酒壶空了，月华就躺在枝丫上仰望九重天的天河，璀璨更甚人间的夜色。
　　桂仙设案树下，又令仙童带来菜肴，把盏斟酒。“这桂花酿是我当年用天河露埋下的那坛，你要是不来，我可要一人独饮了。”
　　桂仙听见花枝颤动的声音，低头掩下嘴角的笑意。
　　月华飞身入席，惊扰了一书繁花，花瓣飘落桂仙手中刚刚斟满的夜光盏，在酒面上打了个旋儿，又沉入了杯底。桂仙顺手将酒杯推到月华手边，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这些年，你——”话到此处，又是沉默。“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这些年，你过得很伤情吧？”这些话都停留在月华清冷的眉眼上，终是都没有问出口。
　　桂仙的目光逡巡着那张熟悉的脸，杯酒下肚，牵出往昔幕幕。曾经黄发垂髫的女子如今也成故人，在桂花环绕下随天河水魂灭，却笑着说：“如果不曾遇到他，纵然活着，又有什么用呢？”那一年的桂花落尽，都随故人去，化作了散魂涯的烟霭。念及此时，故而长叹。
　　“我好像错了。”泪珠倏而滚落，又一点点冲断防线，到最后，终于泣不成声。桌上的桂花酒香飘千里万里，却也只是覆盏的命运。
　　桂仙定定望着，便觉有什么东西变又似不曾改变。桂花纷扰，沾染了一衣桂花香气，浓重得像是浸漫在空气中的悲伤。
　　“天神是没有错的。”
　　天神是没有错的，因为天神生来就要忠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