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卿而已》今非醉

3、认错人了

　　银子正咧开嘴做大笑的前期准备，刚才那个安静的侍童又回来了，先是恭恭敬敬地对同是侍童打扮的银子一鞠，才说话：“白公子，少爷请您去用早膳。还有，这位姑娘。”
　　银子笑嘻嘻地跳起来，朝凤折柳招手，“走喽！”
　　凤折柳连忙跟在他后面，银子走路走得极不规矩，前后左右晃来晃去，就这样还极快。她小跑着赶上去，惊奇地看他，又回头看看远远走在后面的侍童。
　　“他叫你白公子？”
　　“废话，难道你以为我姓银？”
　　她摇头，不过……白，白银子？想钱想疯了？
　　她忍俊不禁，被银子瞪了好几眼。若这是真名，那就好笑了。看那侍童对银子的态度，就知道银子绝不是普通的侍童，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侍童，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父母会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儿。
　　出了小院，脚下走的是青石砖铺成的地，幽然闲静的院落内回廊曲折，雅致朴素。楼阁高底错落，空间变化迭出，看似紧密，却不逼人。叠石假山、大小奇石千姿百态，看似随意散置，却又别具一格，其布局曲折回环，扑朔迷离。处处青竹摇曳，清冽的香气拂面而来。
　　一路走过去，只看见几个仆人打扮的人，女人虽不都是魁梧高大，但四肢修长劲瘦，男人则多是先前侍童那般踩着小碎步。凤折柳一身奇装异服，他们也大都当没看见，继续做自己的事。
　　银子带着她进了另一个院落，名字叫什么她看不懂，银子说是“月苑”。偏厅是吃饭的地方，厅里已有两男一女。林管家正在说话，温柔浅笑的蓝衣公子听着，时而点头。
　　凤折柳跨过门槛，心中不停转着进门前银子的警告：少乱看，要懂礼貌，不准惹怒了少爷，先道谢……好像惹祸了的小孩被父母带去赔礼一样。她莞尔一笑，向那公子颔首道：“多谢公子，折柳给你们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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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死寂。
　　凤折柳维持低头的姿势，搞不清楚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最后，是银子颤抖的声音打破沉默，“你……你……”
　　她求救似的小声问：“我说错什么了？”
　　“你谢我哥干什么！”
　　她呆住，缓缓抬头，对上温柔公子含笑的眼，在顺着他的视线往旁边移……云弄月坐在正位上，冷冷的美眸错愕地望着她。
　　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干笑几声：“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他们又不像！”
　　她缩了缩肩膀，面上更是心虚，“那个，我紧张……”
　　那位被错认为是云弄月的温柔公子非常温柔地一笑，扭头对云弄月道，“这就是林总管说的那位？”
　　云弄月缓缓从凤折柳身上收回视线，抿着唇，哼了一声。
　　温柔公子掩唇轻笑，“我还真不觉得有人会错认你呢，尤其，还是与我。莫不是方才没教人家看清楚？”
　　银子撇撇嘴，凤折柳看着他家少爷看到发呆的蠢样他还记忆犹新呢！
　　凤折柳尴尬地嗫嚅：“我……我记性不好……”
　　众人看着她，心道：好惊人的记忆力，竟隔了一天就把人给忘了。
　　银子也奇怪，自己和她说话时她想都没想就能说出他的名字，林管家她也记得，反而是少爷这般醒目的人，她却不记得了！
　　凤折柳扁扁嘴，在银子狂热的偶像崇拜下，她怎么敢开口问少爷是哪个嘛！她本就不善记人的脸，原来在学校和公司里，也经常是见了个面扭头就忘个干净。初来乍到，头脑混乱，只记得去看人家的衣着饰物，更是不可能记得。刚进来时云弄月和温柔公子都不说话，温柔公子的气质又更符合少爷的身份，管家偏巧在他旁边，想当然的，她就认错人了。
　　“对不起……”她连连道歉。
　　云弄月看她许久，淡淡看不出喜怒，“姑娘可用过早膳了？”
　　凤折柳摇头。
　　银子戳了她一下，“少爷说你可以一起吃。”
　　凤折柳看了看云弄月，见他没反对，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她含入一口白饭，桌下的手却轻轻按了按腹部。头晕晕的，没什么饿的感觉，只是味觉有些平淡。一不小心又恍了神，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有时候嚼了两下就忘记咽下去了。身上不间断地有几道视线黏着，这几个人，连偷偷看都不屑，一个个都是正大光明地睁大眼睛像看稀有动物一样。
　　等到云弄月差不多已经吃完了，凤折柳还在慢慢慢慢地吃。他稍稍拧了下细长的眉，将玉箸轻搁在筷架上，玉和瓷清脆地发出不大不小的碰撞声，刚刚好够引起凤折柳的注意力。
　　“姑娘，你是不是和府中的厨子有过节？”
　　她眨了眨眼，很无辜地摇头：“没有啊。”
　　“那为何，小清两次问你是否用膳，你都拒绝了，现在又吃得如此不情愿？”
　　她微张着口，这些人，难道连她吃饭也要管？
　　“不，是因为我不怎么饿……”
　　银子在旁边低低地“自言自语”：“拜托你也打一下草稿啊，大夫都说你会昏倒根本就是虚弱……”
　　凤折柳呵呵笑了两声，本来就不怎么热的气氛一时更冷。她想了想，还是不怎么记得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
　　说起来，她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脑中的记忆就像被蒙了一层雾，模模糊糊，好像都记得，偏偏又说不上来。
　　难道她这么年轻就得了老年痴呆症？不对，她才二十二，该说是青年痴呆才对。
　　她表情呆呆，云弄月饶有兴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抿唇道：“敝姓云，姑娘贵姓？”
　　“呃，姓凤，凤折柳。”见云弄月挑眉，连忙补充：“我只是普通老百姓。”
　　说她是皇家不可能，但普通嘛……
　　不过，她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还是提醒一下比较好。
　　云弄月叹气，有预感自己似乎惹了个麻烦回来，不知要多久才能甩掉，怕就怕在甩不掉。
　　“凤姑娘，我想，你若是准备留在夕泠，还是得改个姓。”
　　凤折柳一愣，好好的为什么要改？
　　“‘凤’是本国最尊贵的姓，寻常百姓不能姓凤的。”
　　“这样啊……”她似懂非懂地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云公子的提醒。”
　　被好几双眼睛盯着，她看了看碗里，这处境，真是尴尬，她可不想在一堆人面前被观赏如何吃饭。云弄月唤了一声，门外立刻进来小厮，麻利地将一桌剩菜残羹收拾了，送上几碟精致小巧的点心。
　　她看着被收走的碗筷，不知怎的居然荒谬地想起小时候保姆唠唠叨叨，说不乖乖吃饭的小孩不乖，浪费粮食罪大恶极。
　　那温柔公子一笑，拈了块糕点送入口中，“姑娘，饭菜不合胃口的话，不妨尝尝点心吧？云上楼的点心，可谓夕泠一绝。”
　　凤折柳也不推托，挑了块蛋黄色的糕点，浓郁的桂花清香立刻充满齿间，口感清凉绵密、入口即化，即使是像她这样对吃不感兴趣的人，也不禁觉得意犹未尽。
　　云弄月瞟了眼温柔公子，冷哼道：“听浅意如此一说，倒像是来我云上楼的食客，全是冲着饭后点心来的。” 他每日饭菜均是相比云上楼只多不少，新的菜式都要经他认可才能面世，如果都像凤折柳这样，这食楼也不用做了，直接改作点心楼好了。
　　凤折柳噎了一下，这个云少爷肯定对她有意见，而叫浅意的，真不是她错觉，怎么总在煽风点火？
　　又拿了块绿的，这次是绿豆口味，还是冰冰凉凉、粉粉的。她吃相极为秀气，每一口都细嚼慢咽，虽吃得慢了点，十分拘谨，但举手投足中都有掩饰不了的优雅，倒成了悠然自得。
　　只是，在这个世界，女子一般不喜甜食，少有人像她这样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