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剩疏月

19、离离原上草。十八

　　同样的百寿图绣上第二次，自然是熟能生巧，更加针脚细致、花纹秀丽，可是还是比不过，李长乐花了大价钱让平城最好的绣娘出手又用了金丝的百寿图。更比不过李未央别出心裁的舞龙舞狮。
　　李常茹与往日一样隐在人堆了，不打眼不出挑。今日是拓跋余见着李未央的第一面，自己当然不能打扰他的兴致。至少，再一次目睹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对别人动了念头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也许寿宴当日两人已经互通款曲了吧。
　　“太子妃娘娘这份救灾之策真的是未央所想，当日未央想出计策之时，正逢南安王殿下到府中拜访，民女当日还就这救灾之策曾与殿下探讨过了。”李未央，跪在地上，身形不落高傲，眼底全是委屈，那我见犹怜的模样，令太子妃都不觉自己是否是冤枉了她。
　　“那日，臣弟的确是与未央小姐讨论了一下救灾之事，只是，不知那时这救灾之策是否已经写出。”拓跋余一句话又把球踢回了原处——如何证明救灾之策是李未央所想。
　　李常茹看着跪在地上向太子妃陈述冤情的李未央，不觉有些想笑，这两个人，一个只能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一个所有算计都是他人索赔，自己从未主动害人。看着他们一个要拖对方下水，一个又拼命的把脏水往回泼的样子，到真是绝配了，怎么自个以前没有发现，还想方设法的要拆散他们。
　　“李未央，南安王也亲口说，不知你是不是真的清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太子妃起了怀疑的念头，语气也不免轻柔了一丝。
　　“回太子妃娘娘，这救灾之策就是民女所想！民女最大的证据就是——这救灾之策有纰漏，民女有能解决的完全之策！”李未央话一出口，宴会一片哗然，众人都不免开始怀疑起了李长乐，再是平城第一才女，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展露过什么政治条幅，这一次的救灾之策确实是神来之笔啊。
　　“太子妃娘娘，我二姐自幼在乡野长大，并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若她今日是有意污蔑大姐，那她背后毕是有人在诓骗她。若她今日没有，”戏不能光看，要跟着唱才有意思，李常茹盈盈起身，行礼，“这乡野之间也不乏隐居能人雅士，我二姐她可能超级受人指点过，能想出这法子也不是问题。”
　　李常茹一席话又把李未央引到了另一个尴尬的境地，一个乡野长大的人，到底有没有可能会想出好法子。
　　此言一出，拓跋余也忍不住要多看李常茹一眼了，眼无惧色，神无喜气，她到底是要站在哪边？
　　李未央也不敢再多做解释了，他如今确实身份尴尬，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怎么可能让人信服。

　　虽然，李常茹当日的话把李未央的功劳推到莫须有的世外高人身上，但是这法子实在是好用，魏皇就是封了安平县主的封位，一如当年。不过，这一次叱云柔并没有兴师问罪，大概是她的一席话引起大家对李未央的怀疑，下了她不少面子吧。

　　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发生，事事都与前尘一样，唯有李常茹不一样，她有做噩梦了，夜夜梦魇，叱云南当日给她的方子已经没有用了。李未央出现了，她的筹也好，恨也罢，那些以为放下的又都回来了。

　　还是城外白露寺，李常茹和叱云南有了第三次会面。只是这一次是李常茹特意写信邀请叱云南来。
　　“将军，尚书府三小姐修书一封給您。”红罗捧着信，心里有些不解，将军不曾与那李三小姐有过多接触，今日，她为何要找上门来。
　　叱云南也有些诧异，他打开信纸一看，便明白了李常茹的意图，信纸上只有三个字——李未央。
　　叱云大将军一回平城便去探望了病重的姑母又去接回了被罚乡下受辱的表妹。而今，陛下的召见颇有忌惮他的意味，表哥、姑母、表妹接连出事，内忧外患，他也疲惫不堪。所以李常茹的那封信到是给了他兴趣，他立马派人回信让李常茹在寺中等着我，而自己找了个理由，第二天就上山了。
　　“小姐，如今尚书府已经是夫人在掌管了，你为什么要去联络叱云将军了。”蓉儿正为李常茹梳头，心里却有些担忧，叱云南护短，不见得不会对她们二房下手啊。
　　“因为我有求与他。”刻意忽视了蓉儿的担忧，李常茹知道，她手里的东西一定会让叱云南答应她。

　　香客院里，两人都在抄录经文，看似专心致志，实则互相打探，一部《心经》下来，两人连更眼神交集都没有。
　　还是李常茹先沉不住气，开了口“将军”，她将一只小瓷瓶递到了叱云南面前。
　　“这是什么？”叱云南并没有结果。
　　“这是大伯母当日中的du。”李常茹眉目良顺、神色温和，她说这话的语气就如在说“这是一杯茶”一般平常。
　　“哦，三小姐这是……要……du死我吗？”叱云南笑了笑，一双剑眉朗目也柔和了几分。
　　“不，常茹是要投诚。”
　　“投诚？三小姐说笑了。”叱云南放下了毛笔，喝了口茶“你们女子闺阁内的事情我可不想参与。”
　　“将军可知常茹二姐是几个月前才回尚书府的。可是，在此之前，我们都没见过她。”
　　“三小姐到底想说什么？”叱云南盯着李常茹，眼神雷利，好像要穿透她的面孔，探究她目的是何。
　　“我说了，是投诚。”李常茹神色如常，并不惧怕叱云南的眼神，“我二姐身材高挑，高鼻深目，隐约透着点异域风情，甚至还会骑射之术，可真不像一般都平城贵女啊！”
　　“那你想要些什么？”叱云南接过了李常茹给他的du药。
　　“要将军为我添光、让我嫌贵。常茹自小心比天高，奈何资质平平，大姐才貌双全、母家势力雄厚，常茹不如她自然心服口服。可如今却要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丫头处处踩在脚下，实在叫常茹难以心悦诚服。”
　　“三小姐，而今我表妹已被厌弃，而你母亲掌家，你已经显贵了。”
　　“还不够，常茹不想被李未央处处压一头！”李常茹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叱云南听了出来，这大概是她的目的吧，但肯定不是全部。
　　“本将军只是一阶武夫，帮不了你。”
　　“常茹虽然相貌平平，却偏偏心思玲珑。将军你如今被陛下召见回京，大伯母母子三人也接连出事，内忧外患之下……将军，其实不光是常茹需要你，你也是需要常茹的啊！”李常茹信心满满，奏章还没有找到，叱云南是无法拒绝自己的。
　　“三小姐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叱云南看着眼前这个容貌乖巧心思深沉的女子，心底却生出了欣赏。
　　“将军如今一家独大，陛下是很不放心啊！若是在北凉还做下了什么落人口舌之事，只怕更是麻烦啊！”李常茹的语气还是温顺软糯，气势却开始咄咄逼人了。
　　“三小姐，女子长得太过貌美有时候不是好事，太过出彩、难得人心。但是像你这般亲切好看的容貌，总是叫人生出亲近之意，心甘情愿的想要帮你、护你、答应你的请求。”
　　“将军谬赞了。您也知晓，我二姐虽然不如大姐好看，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不光高阳王，连南安王也是她的裙下之臣了。”梨涡浅笑，甚是动人，只可惜李常茹吐露而出，字字都是杀人的话。“我二姐的事情，只怕南安王知道的比我还多。尤其是我而今原来生活的地方发生的事。”她轻轻挪身，将一抹朱唇贴近了叱云南的耳珠。佳人入怀，在外人看来好不美妙。
　　“将军放心，常茹很乖，这药常茹随时等您下给我，常茹啊，是拿命来像将军投诚的。”

　　南安王府，拓跋余正和承安对弈，白露寺的消息直叫他想笑。
　　“启禀王爷，昨日尚书府三小姐派人邀约叱云南上山，今日寺里，两人贴面耳语，关系亲密。怕是，早有私情。”
　　“这李家三个小姐，个个与众不同，看来这温柔乡果然也能吸引住敢上天入地的大将军，就是不知道温柔乡何时能变成他的削骨窟？”
　　棋子落下，拓跋余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