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剩疏月

16、离离原上草。十五

　　落雪的天总是寒冷的，李常茹冒着寒气攒了半壶雪之后就病倒了，一连几日卧在床上。
　　冷，她拽紧了被子，思量着要不要叫人在这地龙里再加点碳。其实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风寒。可是叱云柔不喜欢他们二房三房的人太出风头，唯有称病，才能逃过一番“提点”。
　　又在这床上痴缠了几刻，越睡越冷。隐隐觉得有寒气盈绕，还是忍着冷，伸出了柔荑，有气流缠绕与指尖，是窗户留有一条缝，是蓉儿怕这屋里的火气冲撞了她家小姐，特意留的。
　　这天气真是冷啊！把手缩回了被子里，丝绸的被褥绣着五彩蝙蝠，是江南的外祖家送来的。丝绸在北方不易得，大户人家尚可拿来制衣，用来做被褥，连皇家都觉得奢侈。这大概是她在这平城最大的特权，可是换作江南，这又算不了什么。
　　很多东西便是离了原地才显贵。
　　挣扎着起了身，唤了翠娆进来伺候，蓉儿前几日也受了寒，该多修养一下。

　　虽说时间已经不早了，用过早膳，李常茹梳洗好了之后还是去老夫人的住处。
　　“常茹给祖母请安，还望祖母勿怪常茹来迟。”平日里软糯的声线添了几分哑涩，只叫人怜爱
　　“怎么风寒几日就清减了这么多，快快坐下，手也是寒”老夫人的语气虽然焦急眼神却并没有几分心疼。
　　李常茹也不气恼，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干嘛要急这一时三刻。顺着老夫人的话便坐下了，与她老人家话起了家常。
　　“日后再要出门，就让你二哥护送。看他那整日纨绔不着调的样子，倒不如送给姐姐妹妹随便差遣。”提起三房，李老夫人就算语气再是平常也是带着几分不悦。李敏德虽不是长子，但也是嫡孙，可他身无长处，难得所用，只能让他护送姐妹们出行，争取讨哪位世家女眷欢喜，与之结亲也算为家族出一份力。又或者得了哪个达官贵人欣赏，讨个官职也好。可惜李长乐不愿常带他出门，如今只能把主意打到也在平城贵女圈闯了点名堂来的李常茹身上了。
　　李常茹哪能不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啊！总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把他当哥哥看过，只是后来他喜欢上了李未央，有了隔阂也生疏了。他到底是柔然王子，又有从小的情谊在，与他交好也没有坏处，便应下了。
　　交谈了一阵，时间也不早了，老夫人便留了李常茹一起用午膳。因着老年人脾胃弱，再加上李常茹风寒未愈，菜煮得都十分稀软，又不怎么加调味，不怎么和李常茹的口味。她用了几口八宝鸡丝，吃了几口小菜，就推脱着早膳吃得晚，便放下了筷子，服侍老夫人吃完了一餐饭。
　　饭后，品了会儿茶，又闲话了几句，李常茹便正想借口离去，这时，大房却派人送来了口信。
　　“老夫人，大少爷的家书到了，说他已经到了北凉军营一切都已安顿好了！”
　　“峰儿可是辛苦了，千里迢迢，还好已经安顿好了！”光是一提到“大少爷”三个字，老老夫人就已经激动得站起来了，再是品行不佳、才学不济，李敏峰也是她李家的长房长孙，守宠程度可见一斑。
　　“大哥平安就好，他跟着叱云将军定能立下军官光宗耀祖！”随口恭贺了几句，李常茹便回去了。
　　与十五岁那年一样，叱云南并没有在述职的时候，提及铁矿的事，反而是带着李敏峰去了北凉军营，按照当年的发展，不出几个月，叱云南便会灭了北凉王室，又偏偏留下李未央，不，是冯心儿这个活口。
　　管她是李未央还是冯心儿，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她就愤恨，爱能淡，恨却不能。那个女人的存在曾毁了她十年的日思夜想几近成狂，毁了心爱之人的信念与谋划！可恨自己没有活着看到她得到惩罚！她们之间还没有结束，既然上苍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就是要亲手毁了她，让她连触摸幸福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曾以无意之名毁了她一生最大的心血与谋划。让她亲手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让她在绝望中用爱着不爱自己的人心头血的利剑刺过了自己的心脏。他的心，这么烫，刺进她心底却是冰凉的，因为他不爱她，至死都不爱她。而他对她的爱，却至死不休。
　　大房派去的人太小心，只杀了李未央，却留下了冯心儿。可惜自己手中无人，无法解决那个北凉灾星。看来自己得找个帮手了！

　　忙了一下午，李常喜带着李常茹带着亲手制作的糕点，去了李长乐闺房。
　　“大姐，这是我亲手做的茶点，你尝尝看！”李常喜一脸讨好，笑嘻嘻的看向李长乐。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找我有何事？”这跟蠢丫头除了吃，还会什么，这糕点，一看就是她姐姐做的，也难得点破，反正都是她们二房有求于她。
　　“大哥这不是去了北凉了吗？我听人说，北凉公主天下绝色，容貌与大姐你不相上下，所以便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想拜托大哥讨张北凉公主的画像来！”
　　“你这是什么话！北凉公主养着河西王府，自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大哥驻扎军营怎么得以瞧见！就是我表哥，驻军北凉几年了，照样不曾见过，还画像！我看你是异想天开！”这个北凉公主，名气竟有这么大，都传到北凉来了！看来自己也该多作作表率，争取把自己美名也传到北凉去。可是画像，到是个不错的主意，北凉总是有人见过那个公主的，搞张画像不成难事，我到要瞧瞧她到底是个怎样的美人，又能比得上自己几分。
　　“知道了，常喜知错。”诶，你若是不好奇北凉公主的容貌长什么样子，怎么会知道叱云南几年不曾见过他，肯定是私底下问过他，还不好意思承认！美人啊！就是好面子，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看。

　　而这一边，李常茹正坐在小厅书画。北凉公主的重要性，她已经想办法借了李长乐的手了，不出几日，她定会修封家书给李敏峰，而她这大哥又定会满足他这妹子的要求，到时候动作一大，叱云南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北凉公主这号人物！一定要人她再也不要出现到自己眼前才好！
　　她运气太重，下笔过足，一幅好好的香雪海便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