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代龙》明溯流光

50、挑衅

　　尤鲁国由多个部落组成，除最高统治者国王外，还有七大帐王。自国王决定与大越交好后，西帐王愈发不满，便寻了合适的时机发动政变，将国王刺杀，自己登上王位。待处理完一切内部事务，立即向大越宣战。
　　“这回尤鲁国仍是从东北入侵，分明和盛元之战一般，妄图南下攻入我大越国都。”楚逸严肃道，“你父亲和弟弟已经上阵御敌了。你怀着身孕，本来朕不想告诉你这些，但纸包不住火，与其让别有用心之人将此事透露给你，令你心神不宁，倒不如朕提前与你说，也好让你有个准备。”
　　为安抚秦蓝梦，说完这番话后，楚逸还轻轻地在秦蓝梦手背上拍了两下。不过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秦蓝梦脸上一片阴霾，眉头紧锁。上过战场的她明白战争是何等残酷，不担心是假的，但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性子也不会使她哭哭啼啼，半晌才低声问了一句：“陛下以为此战我大越胜算如何？”
　　“还不好说。”楚逸表情十分沉重，“大越自广开口岸以来，国库丰盈了不少，但用于战事，还是略显紧张。而尤鲁国这二十年来一直致力于恢复国力，因此不可小觑。”
　　“既如此，便要想办法在短时间内充实国库了。”秦蓝梦道。
　　“新政施行后，后宫节省了不少开销，现在看来，仍是不够。朕已知会皇后，明日起，后宫要加大节俭力度。”楚逸说完，看了看秦蓝梦的肚子，“当然，你有身孕，一切以皇嗣为重，就不必节省了。”
　　秦蓝梦摇头：“六宫姐妹皆节衣缩食，妾岂能例外？若他人节俭独妾一人奢华，岂非惹人妒怨？且皇嗣再重，也重不过大越国土和百姓，妾身为大越子民，也想尽绵薄之力。”
　　“你有这份心，朕深感欣慰，只是你也别苦了自己。朕还盼着你为朕生个皇子。”楚逸热烈盼望一位皇子诞生，只是海流丹腹中的孩子，他情愿是个女孩。
　　因还有政事要处理，楚逸就先回辉阳殿了。看着楚逸的背影，秦蓝梦感叹道：“陛下今晚恐怕又要熬夜了。”
　　“熬夜又如何？能结束战事吗？七子您还怀着身孕，陛下也不陪一下……”冰怜不满道。
　　“住口！”秦蓝梦瞪着冰怜斥道，“你同我入宫快两年了，怎么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将来你到了夫家可如何是好？”
　　“七子！奴婢早说过不想嫁人！就算嫁人，也要回东北成婚！若许了这里的人家，保不好就会三妻四妾，奴婢受不了那个气！”冰怜是冬罗人，自然无法忍受与旁人共侍一夫，“而且您以前不是说过，女子并非只有嫁人生子这一条路，怎么现在却想把奴婢嫁出去呢！”
　　“既然你不想嫁，那就长点心眼，整日冒冒失失，你当这是家里？在宫中生活，最不能缺的就是脑子！”秦蓝梦苦口婆心道，“冰怜，对于你的忠心，我从未怀疑过，只是若头脑不灵光，将来害的是你自己啊！”
　　“奴婢知错了。您以前让奴婢多读些书，奴婢一直推托，以致如今蠢笨。”冰怜咬唇。
　　秦蓝梦见冰怜情绪低落，语气便缓和下来，安慰了她几句，又交待她去办了一件要紧事。随后去睡了。
　　作为骠骑将军和东北首拓之女，秦蓝梦的贴身侍女自然不止一位。原本除冰怜外，还有一个头脑机敏的，只是这个侍女心术不正，偷了秦蓝梦的首饰和钱财，被送到牢里去了。从此以后，她便格外信任冰怜这个虽不聪明，但忠心耿耿的侍女。
　　只是宫中凶险，若再添一个既聪慧又忠心的侍女便再好不过了……
　　秦蓝梦进入梦乡，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的她又回到了久违的战场上，在与敌人厮杀时还被一刀刺进了小腹，抬头一瞧，刺伤她的敌人竟长着太后的脸。
　　翌日，纵使气色不佳，秦蓝梦还是坚持去椒房殿请安，她不想招来太多非议。况且皇后今日定然会说后宫节俭之事，自己绝不能错过。
　　果不其然，皇后对秦蓝梦、海流丹说了几句关怀的话后，便进入正题：
　　“各位妹妹，如今我大越与尤鲁国交战，为保军资充足，陛下下令后宫厉行节俭。新政实行以来，后宫虽说节俭了一段日子，但近来个别宫中奢靡之风再起，于国不利。从今日起，上至中宫，下至少使，须简朴至一针一线。每餐一菜一饭，不得有名贵食材；各宫贵重首饰、布匹、器具全部捐出以充国库。战事结束前不得宴饮。若有违抗，必将严惩！”
　　话音落下，众嫔妃齐齐下跪：“妾谨遵中宫懿旨！”
　　嘴上这么说，可还是有人心怀怨气。王玓瓅噘嘴道：“妾可是一直简朴着，倒是有些人，怀孕后殿里堆满了山珍海味、金银珠宝。啧啧啧，同样是有孕，怎么海少使就没这么奢靡呀？”
　　谁都听出来她是在讽刺秦蓝梦。蒙钰冷哼道：“王少使的消息可真不灵通，昨夜秦七子就已将碧蓝殿中的名贵之物尽数捐出。今日她也是一身细麻，两根木簪而已。哪里比得上王少使，所戴皆是金镶玉的钗环。”
　　“我……我这是娘家人带来的……”还未等王玓瓅说完，穆媆萍也讥笑道：“姐姐，这王少使整日琢磨如何搬弄是非，又怎会消息灵通呢？”
　　王玓瓅气得想还嘴，被皇后威严的眼神生生压了回去。皇后继续道：“虽说上阵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可我们女子也不能偷闲。望各位妹妹能发挥所长，多制些绣品、衣冠、丹青书法送出宫售卖，充盈国库。战事结束，我会按所得钱财数量论功行赏。”
　　一听到会有赏赐，刘曦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将十几份绣品一口气交出来。一旁的胡素素对此也颇有兴趣，觉得反正楚逸也不怎么去她那儿，不如多找些事情做。
　　皇后交代完事情，众人便离开了椒房殿。因秦、沈二人皆出身军武之家，眼下正逢战事，两人便走得格外近些。沈翠微对军政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正对目前的战事进行讨论时，一阵奸笑打断了她们。
　　“王少使，你又想做甚？一天不找人麻烦你就浑身不自在吗？”秦蓝梦见王玓瓅来者不善，故也没给其好脸色。
　　“我找人麻烦？明明找人麻烦的是你！”王玓瓅叫到，“先前不就是你想出的馊主意吗？叫嫔妃做东西送出宫卖。如今可好了，吃穿粗陋不说，还要没完没了地劳作！打个破仗需要那么多钱吗？那些士卒皮糙肉厚，受点苦又何妨？能有后宫嫔妃尊贵吗！我就不信缺了军资，敌军就能打进来！就算打进来，赔点钱、割点地也就完事了！犯得着这么看重吗！”
　　“沈姐姐，看来我的苦心白费了呢，”秦蓝梦作哀叹状，“我让各宫姐妹做活计换钱的初衷除了充实国库外，还有让她们多找点事情做，以防有过多的空闲去勾心斗角、挑衅滋事。可这招对有些人来说并不奏效啊。”
　　“只怕是王少使心高气傲，看不上我们这些俗人的心思吧，”沈翠微俯视着王玓瓅，“也难怪，谁叫王少使是后宫嫔妃中唯一一个冰清玉洁之人啊！”
　　这句话正戳王玓瓅痛处，她准备二度发作，被秦蓝梦抢先道：“王少使，我知你不服。这样吧，改日我向陛下求个恩典，许你上阵杀敌，只要你能杀一个敌人回来，就晋你为美人，让你一生荣华富贵，如何？”
　　“秦七子真是异想天开，我身为天子嫔妃，何等娇贵，怎能到战场上去受风吹日晒！也只有你这种武夫与蛮夷所生之女才会做此想。”见说不过秦蓝梦，王玓瓅干脆使出狠招，攻击秦蓝梦的父母。
　　被触及底线，秦蓝梦立刻冷下脸来，向冰怜使了个眼色，冰怜快步上前，狠狠抽了王玓瓅一耳光，王玓瓅跌倒在地。
　　“王少使，看来你很喜欢挨打受罚，既如此，你就在这里跪三个时辰，好好思过。冰怜，你在这儿看着，倘若她不服，就再掌嘴，记住了？”秦蓝梦冷硬道。
　　“唯，奴婢记下了。”说完，冰怜又甩了想起身叫骂的王玓瓅一掌。秦蓝梦和沈翠微则转身走了。
　　王玓瓅受罚，可秦蓝梦并不痛快。如果说太后是猛虎，王玓瓅就是苍蝇，没完没了地惹人心烦。有时秦蓝梦盼着王玓瓅赶紧犯下什么大错，直接丢进冷宫等死算了。
　　过了两日，秦蓝梦感觉身子舒爽了些，况且多日不动也对胎儿无益，干脆到月华湖散心。这一路她万分小心，生怕有哪块石头或地面被人做了手脚。
　　还好，路上平安无事。秦蓝梦悠哉地在湖边散步，却不知她已陷入了一个圈套。
　　长德殿内，海流丹抚着自己的小腹，似乎在犹豫什么。蔻儿见她如此，催促道：“少使，奴婢知道您为难，可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呀，有些事情还是快些做的好！”
　　海流丹看向窗外，抿了下唇：“真的要这样做吗？”
　　“少使，您能报仇雪恨，全仰仗着太后，您怎么说也得报恩不是。”蔻儿眯着的双眼里射出一道精光。
　　其实海流丹在报仇时本没想到太后，打算直接把证据呈给楚逸。不曾想太后身边的人先找上了她。海流丹知道太后绝非善类，可又无法违抗太后，只得被迫同意接受太后的“帮助”。现在也不得不为太后办事。
　　海流丹烦躁地将一碟瓜子扫在地上，挺了挺腰，走出长德殿。
　　“秦七子，长乐无极。”秦蓝梦回头，看见海流丹笑吟吟地向自己行礼，“七子如今身体可好？”
　　“有劳少使关心，已经松快多了。”秦蓝梦微笑。
　　“七子当真心大，若妾是七子，只怕会茶饭不思呢。”海流丹嗤嗤笑道，“父亲和胞弟上阵御敌，刀剑无眼，万一有个好歹……”
　　“海少使，你此言何意？”秦蓝梦的脸拉了下来，两天前王玓瓅出言侮辱她父母，已经令她气愤不已了。现在海流丹也要来这套？
　　“没什么意思。只是秦七子，你身为人子，理应尽孝才是。为何不多拜拜神佛，祈求父弟平安呢？若妾没记错，秦将军贵庚四十有四了吧。四十四，可不是个吉利的数啊……”
　　“你闭嘴！”秦蓝梦瞋目裂眦，想给这个诅咒自己父亲的贱人一巴掌，却又在电光火石间脑中闪过什么。于是按捺住怒气，阴笑道：“海少使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成为嫔妃后你变得刻薄狠毒，动辄诅咒他人，令尊令堂若泉下有知，他们的女儿变得同丁复一样欺人太甚，不知有多痛心呢！”
　　听完此话，海流丹脸上青一阵黄一阵，突然捂着头“嗳呦”一声，身子一歪，跌进了月华湖！
　　“来人啊！救命啊！”蔻儿惊叫，“秦七子把海少使推进湖里啦！”
　　“胡说八道！”冰怜指着蔻儿大骂。秦蓝梦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只好先让闻声赶来的宫人将海流丹救上来。
　　海流丹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不过秦蓝梦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