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代龙》明溯流光

49、战祸

　　秦蓝梦有孕的消息转眼传遍阖宫上下，数不清的名贵之物被一股脑地送了过来。秦蓝梦不动声色，一部分收起来，一部分拿去送人。
　　“既然怀孕了，理应好好将养才是，吃穿用品都马虎不得，你怎能把这么好的锦被送与我呢？”陪秦蓝梦闲谈的穆媆萍不解。
　　秦蓝梦满不在乎：“姐姐觉得我是那种娇气之人吗？吃食/精细一点倒也罢了。这些被褥器具实在不必太过奢华。难道被子糙一些，我就会小产不成！”
　　穆媆萍吓得捂住秦蓝梦的嘴：“休得胡言！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她说的倒也没错。我做良娣时，见过多少先帝嫔妃有孕后精心调养，最后还不是没保住。糙一点养，说不定孩子还壮实。”蒙钰绣着虎头，眼也不抬地搭话。
　　“女人怀孕实在辛苦，生产更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穆媆萍叹气道，“那良王妃不就是得了产褥症才去世的么，可怜良王世子，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不过良王至今没有续弦，足可见其痴情了。”
　　“哪里是痴情，”蒙钰也开始八卦起来，“当初先帝要给良王指婚时，一向孝顺的良王竟誓死不从，僵持了一年之久。后来在先帝和陶太妃的双重施压下才被迫答应。婚后夫妻相敬如宾，王妃所求的，良王从不吝惜，两人从未起过争执。可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良王虽尽丈夫之责，却对王妃无半分情意。”
　　秦蓝梦笑道：“钰姐姐对这些倒是清楚。”
　　蒙钰面无表情：“宫中无聊，只好听听这些事情解闷。”
　　穆媆萍好奇：“莫非良王早已心有所属？”
　　“那是当然，而且你们绝对猜不到那是何人。”秦蓝梦心中默默道。
　　三人聊了片刻，见秦蓝梦面露倦色，蒙钰拉着穆媆萍离开，“看你也累了，有孕的人要多休息才是，我们就不吵你了。”临走时，穆媆萍还告诉秦蓝梦：“蓝梦，你适才说孕后胃口不好，我宫里小厨房做的山楂糕酸甜可口，最是生津开胃，你用一些吧。”
　　“多谢姐姐。”秦蓝梦笑着送了送两人，然后去榻上歇着了。
　　这一歇，就歇到了晚膳时。秦蓝梦极不情愿地起来用膳。见她食欲不佳，冰怜道：“穆七子不是送来一些山楂糕么，七子不妨在用膳前尝尝，也好开胃。”
　　秦蓝梦睡眼惺忪地用小银勺切了一块送进嘴里，电光火石间，她原本眯着的双眼突然瞪得老大，将口中的山楂糕狠狠吐出。
　　冰怜惊道：“七子，怎么了？”
　　秦蓝梦立刻镇定下来，擦了擦嘴：“没什么，可能是怀孕后口味变了，从前爱吃的点心如今都觉得味道怪怪的。先用膳吧。”
　　膳后，秦蓝梦回到榻边，命人将门关上，冰怜走至她身边小声道：“七子，是不是那山楂糕有问题？”
　　秦蓝梦表情凝重：“里面……掺了莪术粉。”
　　“莪术？”冰怜倒吸一口凉气，“那是用来破血化瘀的，孕妇是碰不得的呀！这么说……穆七子心怀不轨？”
　　“多蠢的人才会对自己送的东西做手脚，你觉得媆姐姐有那么傻吗？”秦蓝梦否定了冰怜的看法，“定然是昭阳殿小厨房的人干的。表面上是媆姐姐的下人，实际上主子另有其人呢。”
　　冰怜小声问：“又是太后？她也太急不可耐了。”
　　“能在各宫安插眼线，有此等实力，不是她是谁。”秦蓝梦挑眉，“好在陛下嫔妃不多，经过一年多的相处，她们的脾气秉性我也摸清了。明的敌人总比暗的好对付。”
　　“那我们殿里定然也有太后眼线，”冰怜很是担忧，“之前您让奴婢盯着霁霖，这一年多下来，倒也没看出什么差错。霁霖办事还算稳重，虽偶尔有错，也和太后那边扯不上什么关系。要不换个人留意着？”
　　“也好。芷萱是中宫的人，对中宫和我较为忠心，就让她和你一同盯着其余的人，也省的你过于辛苦。”
　　“为七子效力，奴婢不觉辛苦。”冰怜垂首。
　　秦蓝梦拉过冰怜的手拍了拍：“说实话，你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这碧蓝殿中的人，我只信你一个。宫中凶险，咱们要一直相互扶持，方可在这宫里走下去。”
　　“奴婢同您一起长大，不论发生何事，奴婢都会效忠于您。若有二心，天打雷劈。”冰怜热泪盈眶，声音也哽咽了。
　　翌日，秦蓝梦更为困倦，干脆一整日待在寝殿不出来。而长德殿的海流丹如今怀孕六月，胎像已稳，之前的不适感也减轻了许多，于是带上贴身宫女蔻儿，前往御花园散心。
　　赏了会儿花，海流丹觉得无趣，想到凉亭歇脚，看见胡素素和唐彩霁也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颇为尴尬。
　　“两位妹妹好兴致，也到这御花园赏花、闲谈啊。”海流丹上前搭话。
　　“哪里算是闲谈，不过是我自说自话罢了。”胡素素瞟了唐彩霁一眼，“以前牙尖嘴利的一个人，现在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唐彩霁眼皮动了动，仍未说话。
　　“在宫里待久了，性子变了也是常事。”海流丹坐下，轻抚小腹，“唐妹妹气色怎的还是这样差？都这么久了，你整日闷闷不乐，请御医看了没有？”
　　唐彩霁抿着嘴点点头。
　　胡素素道：“看来御医开的药也没什么用嘛。”
　　看着唐彩霁日益乌青的眼圈，海流丹又说：“既然唐妹妹一直心情不佳，吃药也无用，那便有可能是邪祟所致，不如今晚我们去放河灯，可以祈福辟邪。”
　　唐彩霁摇了摇头，答：“我怕黑。”
　　“这倒是，唐少使所居的嘉祥殿夜夜灯火通明，整个宫里就她费的灯油钱最多。”胡素素笑道，“别管她了，海姐姐，再过四个月就该生了吧，可有望得男？”
　　“这个……”海流丹看了看身边的蔻儿，浅笑道，“我自然是希望生一位皇子，不过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最后还要看天意。”
　　“现在秦七子也有孕了，不知她的肚子里是皇子还是公主呢？”胡素素边说话边观察海流丹的神色，却未看到她意料中的嫉妒之意。
　　一阵冷风吹来，胡素素咳了几声，贴身宫女茶果关怀道：“长使，天气凉，小心着了风寒，我们回去吧。”
　　“也好，海姐姐，妹妹先告退了。茶果，叫小厨房今晚备上红枣糯米粥。”胡素素出了亭子。
　　“奴婢早就叫他们备上了，您打小爱吃这个，奴婢都记着呢。”茶果答道。
　　“又是一个从娘家带来的侍女，”海流丹叹了口气，心里想，“只有我的贴身宫女是别人安排的，连个体己话都不敢说。”随后落寞道，“蔻儿，咱们也回去吧。”
　　回到长德殿，见海流丹一直拉着脸，蔻儿以为她是担心皇嗣之事，出言宽慰道：“少使别担心，有太后在，秦七子的肚子威胁不到您的，您就安心等小皇子出生、母凭子贵吧！”
　　海流丹顿觉不安，从蔻儿的话中，她察觉到太后要对秦蓝梦的胎儿不利，便以手帕掩口，干咳一声道：“蔻儿，从首饰盒里挑几件像样的首饰，我要去看望秦七子。”
　　蔻儿狐疑：“为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海流丹扯谎，“好了，快去吧。”
　　“您今晚去不成了，因为陛下已经去了。”蔻儿说。
　　海流丹：“是么，陛下真是看重秦七子的孩子，即便不能侍寝也要去。”
　　“非也。”蔻儿幸灾乐祸地笑了，“陛下可是去给秦七子带噩耗的呢。”
　　海流丹：“这是何意？”
　　“您还不知道吧，”蔻儿笑道，“尤鲁国进犯大越了！”